“只是粮食和食材终究有限, 若是没有别的计策, 终究会落得个坐吃山空的下场。晚辈不才, 稍有几分厨艺, 便想靠着这唯一的本领, 帮大家度过这次难关。”
    白桦说出了内心深处最令她牵肠挂肚的担忧。
    白桦是个逞强的性子。没有人知道白桦一个人包揽了全村伙食的背后, 承担下了多大的责任。村民们全心全意地相信白桦, 把粮食和食材都交给她, 若是白桦搏不出个出路来, 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英雄不仅是一份虚名, 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白桦既然揽下来这份活计,便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思及此, 白桦表情真挚道:“婶子当初能把包工头介绍给我们,想来应当是个和善性子……”
    “唉, 都怪我没将那个黑心包工头仔细盘问清楚, 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杨老妇听了白桦的话, 忍不住叹气道。
    杨老妇上了年纪, 皱纹在她的脸上层层堆叠, 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白桦仍然能够从杨老妇精致的五官中,依稀分辨出一副秀丽的美人轮廓。从轮廓中足以看出,杨老妇年轻的时候, 当真是生了一副极好的面貌,人到暮年, 仍然又几分姿色余韵残留。
    当真是应了那句诗词,白发戴花君莫笑, 岁月从不败美人。
    如今杨老妇听了白桦的话,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便是白桦见到了,都不禁生出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只听杨老妇追问道:“白姑娘既然有事相求,大可以直说便是。所为何事?”
    白桦见杨老妇问得直接,便也不绕关子了。陈情的话已经说够了,再要多说反倒会惹人嫌弃,是时候直奔主题了。
    “我方才在村子里问过一嘴,知道杨家村向来是以耕织谋生,想来棉麻耕织多烦人心,婶子们平日里定是没有时间好好烧饭吃饭的,长此以往村里小孩子们的营养都要跟不上了。婶子们不若把这烧饭的苦累活都交给我们干,也省得在吃食上面费心了。”
    白桦循循善诱,晓以利弊,这一番话将杨老妇说得颇有几分动摇。
    杨老妇膝下已有一儿一孙,儿子上了战场就再没有回来,儿媳听闻音讯后匆忙改嫁,只把孙子留给老两口抚养长大。
    上了年纪以后,抚养孙子愈发艰辛,杨老妇烧饭、耕织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现在有人提出来能够替她分忧解难的主意,杨老妇自然是有几分心动的。
    但年长者的谨慎还是占了上风。
    杨家村虽然素来与白毛村有来有往交情甚笃,但那也都是和平年代的事情了。天灾以后,人心不古,即便是世交,也是不可不防的。
    “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这事还得问问我家老头子的意见。”杨老妇的回答不置可否。
    白桦深知信任不是一次性取得的,而是长年累月积累的,便也没有催得太紧。
    听了杨老妇的话,白桦没有气馁,脸上攒起了一个笑容道:“婶子慢慢思索便是。方便的话,也帮我问问杨家村的其他人有没有烧饭的需要。”
    要是人多的话,就可以在杨家村也开上农家小饭桌了。
    后面这句话白桦没有说,却偷偷地把这个想法埋藏在了心底。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酒足饭饱之后,白毛村一行人见天色已晚,赶夜路容易出危险,便在杨老妇的盛情邀请之下,借宿在了杨老妇家的空房之中。
    李响和李婶身上的伤势也被进行了周到的处理,李响脱臼的胳膊被接了上去,李婶背部的患处被用药草谨慎地擦拭后,用干净的纱布包裹了起来。
    杨家村以耕织为主业,自是不缺纱布,杨老妇慷慨地送了李婶不少纱布,便于李婶更换使用,避免长时间使用同一个纱布导致细菌的滋生,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杨老妇家里总共有三间空屋,自然不够白毛村这么多人同住。于是白桦便安排年纪大的村民睡在床上,年纪小的村民就打地铺,总算让每个人都有了睡觉的地方。
    反正只是将就睡一晚,村民们也懒得挑剔,分到哪儿就睡哪儿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从矿难中捡回一条命来的经历,足够村民们如今对白桦充满感激。
    若不是他们异想天开信了黑心包工头的鬼话,也不至于把生命置于险境。如果既然吃穿还不成问题,又有白桦给他们指明方向,何苦在去想什么劳什子出路。
    外人终究是不可信的,还是天天管饭的白桦更和善和亲。左右也没有更好的谋生办法,倒不如全心全意相信白桦,相信白桦能把小饭桌做大,让他们顿顿吃饱,不必从此忍饥受饿。
    经历过矿难一事,白毛村的村民们也长了一个心眼。
    包工头的黑心与白桦的善良,两厢对比,村民们自然知道以后该相信谁,从此,村民们对白桦的信任更多了几分。
    白桦安排大家全都睡下以后,自己却摸着黑跑到了河边,用从杨老太手里借来的渔网捕捞明天给大家做饭的食材。
    比起明日早起后匆忙忙活,白桦更倾向于今日事今日毕,把该做的事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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