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铮的眼珠子几欲淬出火来,引得洛嘉欢喜低笑。
    偏生外头刘召等得越发不安,就差明着询问贺云铮郡主可还安好,惹得贺云铮的胸膛起伏几欲炸裂!
    郡主能有什么事?郡主好得不得了!
    洛嘉不再为难贺云铮出声,主动开口,吩咐刘召先妥善谢过工部的人,待明日她再和贺云铮一道前去,刘召这才松出口气。
    待人走了,洛嘉终于善心大发亲昵拥住贺云铮,蛇缠树干般温吞缓慢地替他解开了身后束缚:
    “乖,动吧……”
    直到当夜,虞焕之都在嘀咕刘管事到底劝没劝成功啊,要不他再去看看?
    后知后觉的刘召怒瞪他一眼,只问他其余差事可都忙完了?要忙完了就早日寻个婆娘回家说说话,别一天到晚关心些旁人家的夫妻生活!
    虞焕之被驯得说不出话,想了一晚上才想出反驳:他担心主子安危,怎么就成了关心旁人家夫妻生活了?
    翌日,齐国公府的事确已传遍京城,洛嘉与贺云铮二人仿若无事般出了屋门,任虞焕之盯得被刘召猛踩一脚收回眼神,都没窥出郡主与贺云铮之间和好没有,唯有一点——
    贺云铮一看郡主就含羞带怒的,与几年前心存恋慕又委委屈屈的如出一辙。
    那八成就是好了吧?
    除了虞焕之,其余人都心照不宣揭过了前日,只问主子们可要准备去往工部了,洛嘉刚要点头,昨日话未谈完的瑛瑛匆匆赶到大厅。
    “嫂嫂!”
    贺云铮奇怪看了一眼,这不是瑛瑛头一次这么喊洛嘉,但这次好像喊得格外大声、激动。
    洛嘉若有所感,并不吃惊,只淡淡笑问:“可是昨日未完之事?”
    瑛瑛脸色阵阵泛红,洛嘉领悟,叫贺云铮带着人去府外准备,只余二人时她才继续道:“我想也是,婚姻大事,总该趁早说清楚我们作兄嫂的想法——”
    “这郎君自是重要,相貌才情都过了你的眼,我便不予多评,但后面我会让你阿兄甚至刘叔去探看对方品性,不忠不义不孝者想必他是不会同意的。”
    瑛瑛怔愣片刻,随即终于不似那么急切,而是温温柔柔仰望着洛嘉:“嫂嫂说得极是,瑛瑛谨遵。”
    洛嘉勾起唇:“再者,若是他家世复杂,家中其余人曾想揪着我们镇北王府……乃至郡主府的小九九逞你的强,在这婚事上吆五喝六,我是决议不会同意的。”
    什么与洛嘉这种女子厮混,就是名声受损,会被其他人家说三道四,连婆家都说不上。
    洛嘉原本昨日还未想到这些,直到齐国公府那几个舅老爷的一通谩骂,才叫洛嘉赫然联想到瑛瑛此前神色迟疑——
    她倒是忘了,女子成婚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如她与贺云铮这样的是少数,大多数是要靠着娘家撑腰的。
    他们未归京之前,不少人觉得他们永无翻身之日,瑛瑛想必也察觉出过一些人情冷暖,故而才担心洛嘉去替自己谈婚论嫁时出现意外……
    洛嘉看着瑛瑛逐渐释然开怀的神色,便也知道自己应是猜对了。
    可瑛瑛心思敏捷,必不会看上自大顽固的郎君,只可能事先替自己考虑了委屈,害怕真谈及婚嫁时,对方以这些为由头令自己难堪。
    既是家人,本就不必言语,天然想替对方分忧解难,瑛瑛既然决议与自己谈论此事,那自己也必会给她定心——
    “只要对方与你一条心,我和你阿兄便会支持你们,旁的你不必多烦扰,”
    洛嘉顿了顿,拍拍她的手教导她,
    “你不必太过乖巧,遇上不公之事你大可直接踩在旁人头上,若是踩不住便唤我,我再踩不住……嗤,就唤你阿兄来,我们二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
    两盏不省油的灯进宫亦是家常便饭,如今已成太后的德妃倒不似宫中诸多人对贺云铮心怀忌惮。
    许是当年她进御书房,撞见贺云铮与建隆帝争执时,对方竟反过来替她说了好话,又许是建隆帝临终前与她也说过什么,终归她这位年轻的太后对着贺云铮夫妇有着无限的包容。
    以至于,贺云铮与洛嘉二人对着工部选出的几座宅邸,一直未能定下的时候,她仿若随意地提点了一句:
    “吉庆坊的前太子府,哀家记得也还空着呢。”
    不仅仅是贺云铮夫妇,就连工部众臣都一道望向了这位太后。
    她亲口提及,必不是偶然,贺云铮定定看向对方,直到被帮忙呈递文卷的柳元魁路过撞了下肩膀,这才收回视线。
    洛嘉亦有几分迟疑,待德妃从他们身旁离开时,她终是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对方。
    对方若有所感,脚步亦微顿停在他二人身侧,低声轻笑道:“哀家一介妇人,不懂太多朝政,却知晓自愿戍守苦寒得牺牲多少,既是回来了,便该在能给与之中给到最好的,”
    不等二人应答,德妃轻声一叹,用几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笑道,“他临终前盯着京中舆图,恐怕亦是这么想的。”
    只是到底摇摆犹豫,害怕他亲口下的一纸诏书成为有心人的武器,也算符合那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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