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天都在外奔波,尘雪漫天,兜头蒙了一脸的灰土,加之舟车劳顿,筋骨都要被那搓衣板一般的石子路颠散了,这样一场温暖而畅快的沐浴结束后,虞幼真才感觉她终于又活过来了。
    外间,温恂之已经将行李都整理好了,放在角落,还把电子设备都拿了出来,在床头柜上搁了一排,放那儿充电,而他自己则是除去了外衫坐在椅子上,此刻正皱着眉看电脑,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敲打一下键盘。
    虞幼真整理好换下的衣服,垒在他已经叠好的外套上边。温恂之还坐在原处敲键盘,她路过时低头瞟了眼,看到是回复邮件的界面,便顺口问了句:
    “又在工作吗?”
    温恂之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虞幼真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那边温恂之还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她催他去洗澡催了几次,他每次都是应了一声,没有一点儿要挪位的意思,到后边她也不吱声了,等他都弄完,自然自己会去洗漱。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合上电脑,瞧着应该是结束了。
    虞幼真顺口问了句:“工作都处理完了吗?”
    温恂之捏着眉心,刚才看电脑看得眼睛有点酸涩,“暂时是没事了。”
    她听到这回答,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其实还有事儿,但是暂时不需要他操心了,不过后续可能要继续跟进——他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吗?那要不要提前回去?一想到这儿,她跳下床,趿拉上拖鞋就往浴室那边跑。
    浴室的门没关,温恂之正弯着腰洗脸,他舀起水往脸上泼,水沾湿了他的脸庞,像鸦羽一样的眼睫也被打湿,变成一小簇一小簇的。
    虞幼真想问他的话忽地卡在喉咙。
    她发现当他闭上了那双深邃而富有压迫力的眼睛后,这幅皮相看起来格外年轻英俊,甚至还有点儿……欲——那未擦干的水从他脸上滴落下来,顺着喉结和颈侧向下淌,流过那颗极小极艳的红痣上,极尽缱'绻旖'旎。
    他闭着眼抬起脸,伸手去抽洗脸巾,她默默收回视线,递了几张过去给他。他触碰到她的指尖,猜到是她,他笑了一声,道了声谢,拿过纸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水,这才问她:
    “怎么过来了?”
    虞幼真回过神,眨一眨眼,说:“过来……过来是有事儿想要问你。”
    温恂之:“什么事?”
    虞幼真:“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提前回港城?”
    “为什么提前回去?”他眉梢微挑,“你不想看日出了?”
    “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吗?”她小声说。
    “还好,我能解决的。”他说,伸手在她后颈捏了一下,催促她说,“天气冷,你快睡回床上去。”
    “可是……”
    她还想再继续说,却对上他略带笑谑的眼神。
    这是什么眼神?
    他笑着挑明意思:“幼真你这是不打算让我洗澡了吗?”
    虞幼真下意识反驳:“不是啊?”
    他扬了扬下巴,“那你现在站在这门口是……”
    虞幼真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太对劲,她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说:
    “……您先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在这轻笑声里落荒而逃,飞快缩回被子里。太尴尬了,她摸出手机想给梁如筠发消息,却看到万文东在半个小时之前拍了拍她。
    -yuyz:怎么了?文东哥?
    -万文东:哦,没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们玩儿得怎么样?
    虞幼真挑起眉,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回复。
    -yuyz:挺好的呀
    -万文东:那就好,那就好,好好玩。
    两人又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这才停止了聊天对话。虞幼真把手机抵在下巴,渐渐皱起眉,其实平时她和万文东都没什么联系,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会互相发消息,互道祝福,这下他忽然给她发来这样一条消息……她想来想去都只可能跟温恂之有关。
    不多时,浴室的门开了,温恂之从里面出来,瞧见她已经窝在床上了,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说了句:
    “我很快弄完关灯。”
    虞幼真连忙说不着急,让他慢慢弄。
    温恂之笑着说,“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去子梅垭口上看日出呢,得早点睡。”
    说着他走过来,在她床头边上放了一瓶装了温水的保温壶,是给她夜间口渴了喝的。他放下水壶时,虞幼真敏锐地发现他的手背上有零星几点红痕。
    虞幼真坐直身体,“哎”了一声叫住他,“温恂之你过来,手让我看看。”
    温恂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虞幼真见他不动,便拽住他的衣袖,把他按在自己床边,强硬地拉过他的手,嘟囔着说: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嘛。”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有如白玉,但现在那双手的关节处红红的,看起来不太对劲。以前留学的时候,她见同学手上也有过这种红色的创伤,说是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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