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轻声说,“人要往前看,你不要再时时刻刻地挂在心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去做想做的事。”
    “快乐的事。”
    张队浑身巨震。
    他和江汀爸爸一起从警校毕业,一起进了局里,后来还一起去卧底。
    那些年,江汀爸爸一直对他百般照顾。
    甚至卧底被发现后,最后时刻,还是江汀爸爸掩护他,让他逃脱,自己陷在了里头。
    这么多年来,他看起来很平静,实则一直背负着巨大的愧疚和压力活着,他时常在梦中梦到江汀爸爸,然后在悔恨和自责中哭醒。
    没人知道。
    就连妻子都看不出他的背负的包袱,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却一眼看出来了,反过来还安慰他。
    可明明她才是受伤最深那个。
    那一刻,张队眼里蓄满热泪。
    他好像透过江汀,看到老友,大咧咧地笑着对他说:“阿诚,人活着就是要开心啊。”
    “好。”
    张队点头,“你也要开心。”
    “汀汀,开心最重要。”
    “我会的。”
    江汀歪了歪头,在礼堂照进的斑驳日光里,笑得灿烂。
    那双眼睛,干净纯粹又明亮。
    好像从来未曾受过伤害的稚子。
    -
    “江汀半个月没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微信好像把我们全部拉黑了。”
    午后的日光炙热明亮,落在前排书桌上。
    几本习题册还有些凌乱地放在桌面,桌肚里也塞着笔袋,水杯,还有纸巾等江汀常用的物品。
    但它们的主人已经不在很久了。
    上课铃响,挤在一起担心讨论的同学四散,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走了进来,站在讲台后,目光扫视过全班同学后,落在了那张空荡荡的桌面。
    “江汀同学进来办离了退学手续,以后不会来了,我知道大家都担心她,但是现在高三了,大家还是要好好学习。”
    她翻开课本,“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老师。”
    老师一愣,目光落到周宴河身上,“周宴河同学,你有什么事?”
    “为什么退学?”周宴河问。
    老师迟疑:“这个……我们也并不清楚。”
    周宴河蹙眉。
    不知道吗?
    可那天,是你将她叫出去的啊。
    然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扣扣!!
    扣扣扣!!
    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几乎震破耳膜。
    “周宴河。”
    “喂,周宴河。”
    连续不断的响声和熟悉的叫喊声,刺激着周宴河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张开眼。
    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也泌出汗水。
    看着穿进车内的日光,还有光中悬浮的尘埃飞粒,周宴河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竟然睡着了。
    他怎么能睡着。
    “周宴河。”江汀声音再度传来。
    窗玻璃又被敲响两声。
    周宴河转头看去,茶色玻璃外,江汀微躬着身,紧张地看着他。
    看着那张素白干净的脸,周宴河留念地看了会儿,在江汀的再次呼喊里,才按下按钮,车窗滑下,“上车,我送你回家。”
    他又解了锁。
    江汀听到极其清脆的咔哒声,才长长吐出口气,
    刚刚以为周宴河猝死的心脏,终于被掰回了原位。
    蹙眉看了周宴河几秒,江汀没再说什么,绕过车头,拉开副驾,坐了上去,周宴河咽了咽喉咙,提醒她:“安全带系上。”
    江汀没动。
    周宴河大脑昏昏沉沉的,以为江汀是因为等久了生气,又说:“抱歉,刚刚睡着了。”
    “有什么好抱歉的,能睡就好,你真的太累了。”
    她又说:“倒是我该道歉的,让你等久了。”
    周宴河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
    江汀和张队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说:“也没一会儿。”
    听他这么说,江汀便得意笑了起来,表情狡黠得不行:“那我等的那几秒,更是‘没一会儿’。”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周宴河轻轻蹙眉。
    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只再次提醒,“安全带扣上,我送你回去。”
    虽然他猜到了高三那年,江汀为什么会消失,但江汀不说,他也不应该主动去问。
    “不扣。”江汀说,看起来挺蛮不讲理的。
    周宴河侧目看她,情绪稳定,“怎么了?”
    江汀瘪嘴:“我惜命。”
    周宴河:“……”
    看他没明白,江汀指了指周宴河,“周宴河,你看起来好疲惫啊,休息一会儿,不要疲劳驾驶。”
    周宴河抿唇没说什么,熄了火,静静地和江汀坐在车里。
    两人这样一起待着的时间并不多。
    江汀捣鼓了会儿手机,又放下,看着他:“你刚刚睡着了吧。”
    周宴河眸光一沉,立刻知道江汀想说什么。
    江汀眉头一扬,手指点了点下颌,若有所思地说:“他也不是你睡着了就能出来的,概率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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