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摇头。
    狼毒花服之肠穿肚烂,但香味无毒,据说久闻之人会感到心烦意燥,从而引发食欲不振。
    没听说有人闻狼毒花香味闻出病的。
    柳彦接收到王宇两次白眼,笑着对林青青拱手拜别:“多谢兄台指点。”
    柳彦走远后,林青青抬眸看向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方子衿:“你有话要说?”
    “他长得……”少年方才的目光在林青青和柳彦身上来回打转。
    他一张口,林青青就看出他要说什么,接话道:“长相与我有几分相像,是吗?”
    方子衿点头。
    “柳彦是长公主嫡子,论算起来其实是我表兄。”林青青话音刚落,便见少年紧紧抿起唇,暗沉的黑眸低垂。
    “怎么?”林青青问。
    “你说过你没有家人。”
    林青青稍稍停顿,道:“我理解中的家人并不特指血缘关系,有比血缘更重要的是家人间的羁绊,关心和爱。父亲死后,再无人关心我是否康健,也无人在意我是否顺遂,与我羁绊最深的不是人,而是冷冰冰的王座。”
    林青青一段话让方子衿想起爱他护他还会给他买玩具的父母,他疑惑问:“我关心哥哥,也能成为哥哥的家人吗?”
    林青青一听眉开眼笑。
    方子衿凝望她眼底的笑意,两秒之内没有得到回应,像失措的蜗牛,把伸出去的触角往回缩:“我只是随口一问。”
    突然,大地震动,整座岛屿开始向下坍塌,弹动石块惊悸地腾腾掀起,震开灰尘漫天。
    林青青早有防备,还是被塌陷的裂缝带了下去。
    她急忙甩出软鞭,勾住同时下落的少年。
    方子衿手腕绕着软鞭,借力来到林青青身边,旋即看向林青青,脸上的面具滑落,露出嫣红的眼角。
    少年只来得及开口唤声哥哥,林青青扣住他的手腕,长鞭一振,脱离他的手掌,犹如一条长了双眼的灵蛇,穿过碎石,绕上头顶的石梁。
    方子衿手掌被长鞭打得发麻,凤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便和林青青悬吊在半空中。
    身下两丈处立着数根尖长的巨型铁针,排列成半开的花朵形状。
    不远处,有人掉落下去,胸膛被铁针插穿,大睁的眼睛里透着幡然的恐惧,距离他不到三尺的上方悬着两根不粗不细的横梁石。
    他本该比林青青他们幸运,却错过了唯一的生机。
    影七身影敏捷地穿梭而来,半蹲在林青青头顶上方的石梁上,解开腰间的绳索,放至方子衿身边:“殿下,抓紧。”
    方子衿抓住绳索,被影七往上提,林青青松开他的手腕。
    待两人都安全站上石梁,头顶传来一阵破空声,还有接连不断的铁器碰撞声。
    抬眼上看,横竖交错的机关锁住头顶出口,断绝了众人往上爬的可能,他们被封死在岛屿底部。
    岛屿上光秃秃的景象只是一道障眼法,这座岛是由无数机关组合成的密室。
    林青青心里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岛屿四周靠海,位置得天独厚,通常这种环境,不做成深水密室说不过去。
    “往下走,离开这里。”
    她接过影七递来的绳索,迅速向下方跃落。
    绳索经过改良,有一道金属活扣,每圈住一道石梁便能迅速稳固身形。
    林青青双脚刚一落地,影七带着凤眸充血的方子衿也落了下来。
    岛屿中空,内有无数裂缝,众人分散在不同角落,就连殷昊的人马都被打散得七零八落。
    “主上,鲁班锁。”影七指着地缝正上方外形肖似八卦锁的机关部件。
    机关锁两两一组,分列成二十组,每组都有三四丈,乃钢铁浇筑,非一人之力可推动。
    方子衿玩过鲁班锁,眼前的这些比他过去玩的都要大,也复杂很多。
    第9章
    “玩过十八罗汉锁吗?”一名青衣男子从横梁跳下,走至地缝边缘,身形一滞,猛然扭头看向方子衿,惊讶地愣在当场。
    方子衿的面具在地缝出现时掉落,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脸,让徐修容惊奇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身份。
    从前,他是震退东胡横扫四合的少年将军,而今是后宫之主。
    若是前者,他出现在这里合乎情理。可以他如今的身份,不可能离开皇宫,遑论出现在铜雀台。
    徐修容伸长脖子朝另外两名西域服饰的人瞧去,盯着林青青打量了好几眼,头疼地摸了把脑袋走过去。
    看清金色面具下冷然的双眼,喟然叹息:“真希望您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
    进铜雀台是林青青的目的,目的达成,即便被人识破,也不会对她造成多少影响。
    林青青淡然处之,对徐修容的话充耳不闻。
    在旁人眼中,她也只是听不懂中原话而已。
    林青青活着,政局才能稳定,若她死了,宣国便会动荡,乃至被诸侯瓜分,殷昊不愿意看到那一幕,他要的是徐徐图之,一步一步登上那个位置,任何人都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徐修容身为殷昊的幕僚,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如若林青青出现在铜雀台,殷昊断不可能容许她进入水桩。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徐修容不禁想笑,他有点期待殷昊见到林青青的表情了,那一定非常有意思,用殷昊的话来说——有趣极了。
    “鲁班锁一窍通百窍通,解锁不难,难的是设计者想要我们合力推动同一根,如此才能拉动头顶的锁头。俗言道,人心齐泰山移。人心不齐,那便只能等死。”
    徐修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但这次总归不一样,您还带了重要的人来。”
    方子衿扭头看林青青。
    林青青只带了他和影七,还说过他是解开铜雀台必不可少的一环。
    是让他去推动这些鲁班锁吗?
    徐修容笑看方子衿,眼珠定在他身上,有种不带恶意的穿透力:“殿下,久违了,您看起来与从前大不相同。”
    叫他殿下,这个人也认识他。方子衿视线轻转,对徐修容点头回应。
    徐修容难以理解地眯了眯眼睛:“想来殿下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也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一面,殿下过目不忘,却也不记等闲人。”
    “眼下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林青青迈腿走至地缝边缘,顺直手中的绳索,抬首望向那几个复杂的机关锁。
    影七紧跟林青青,在她身侧护卫她的安全。
    林青青开口前,徐修容只是怀疑,毕竟林青青是一国之君,唐未寒得了失心疯才会把人安排进来。而今看,唐未寒可能真是个不计后果的。
    林青青思索片刻,甩出绳索,金属扣卡在机关锁的一条主柱上,她动手拉了两下没拉动,放弃得很果断,绳索交到方子衿手中:“你试试,向左使力。”
    方子衿手掌绕过绳索,用力左拉,哐当一声,机关锁主柱脱落,重重砸在地缝边缘。
    少年白皙的手指勒出红印,林青青让他甩开绳索的金属扣,沉重的主柱失去支撑,跌入深不见底的地缝,水流撞击声在地底深处回响。
    “有水声。”徐修容神色凛然道,“只怕我们还在铜雀台的水桩内。”
    又是一声巨响,黑压压的铁柱砸在徐修容正前方。
    两声之后,剩下的机关柱哗啦啦地往下落,泥沙飞溅,徐修容错愕地后退几步:“这么快?!”
    林青青没理他,转动脖子观察另一组机关。方子衿解鲁班锁上头,眼睛发亮地等待林青青指挥,手中的绳索甩成一圈残影,蓄势待发。
    徐修容起初只当林青青对鲁班锁颇有研究才能找准主柱,不料她竟是一眼看穿鲁班锁的关窍,一组鲁班锁,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他说不难,却不代表简单,就算是他,也要动手试探完所有的铁柱才能解鲁班锁,一番实验下来怎么也要耗去一柱香时间,再要众人配合他使力,半天解开一组已是极限。
    林青青这边的机关锁全数坠落,地底传出齿轮转动声,四周的石板向后拉伸,连带着林青青一行人消失在石壁当中。
    附近机关组下,柳彦瞠目结舌。
    王宇推开对鲁班锁使劲的高手,抓过他手中的绳索,使了十成十的力气,那根铁柱依然死死焊在鲁班锁里。
    “这需要窍门。”柳彦刚开口,便被王宇白了一眼。
    “没有力量,知道窍门也拉不动锁。”王宇话说到一半,缓缓握紧银枪,目光犀利,紧盯着方子衿离开的方向,“单手拎一根巨柱,脚步都没挪动过,他是天生神力……”
    柳彦笑了:“那少年让我想起一个人——镇国府方子衿。”
    语毕,柳彦没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看向身边的几名江湖人士,友善道:“合作吧,不然天黑都出不去。”
    江湖人士嗤之以鼻:“狡兔死,走狗烹。你们是睿亲王府的人,我等可不敢贸然出手相助。”
    王宇站在地缝边缘,向地底深处观望了一阵,听见细微的水流声,只觉得头顶有春雷炸响,冲身后不肯出手的几人吼道:“不想死就过来拉开这破锁!下面的水位在上升,不用多久所有人都得被水淹死!”
    *
    石板停止不动后,林青青终于看清周遭的环境,确定这回是进入到铜雀台刀桩了。
    除却他们脚下一块不怎么坚实的石板,一眼望去就是一座刀山矛海。
    “传闻人的轻功练到极致,可赤脚于刀尖起舞。”徐修容笑着说道,“也不知来铜雀台的人当中,有没有这样的高手。”
    林青青沉默片晌,道:“能穿鞋为何要赤脚,嫌活的太久?”
    徐修容忍俊不禁,嘴角笑容还未扬起,愣住,遥遥望过刀桩阵,眼里闪过一阵错愕。
    他太想要解机关,反而忘了最简单的通关办法。
    低头细瞧影七和林青青的靴底,徐修容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没有轻功之人绝不可能走这道捷径,那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想罢,他从袖子里摸索出一支毛笔,舌尖舔了舔笔尖,提笔在铜雀台图纸上勾画。
    石板范围不大,几人被硬凑在方寸之地,林青青稍微发散视线,就能看到徐修容正在画的草图,产生一种他在临时抱佛脚的错觉。
    影七取出铜雀台图纸琢磨。
    林青青问徐修容:“你尚不知如何破阵?”
    徐修容:“进刀桩阵的人全都死光了,我怎会知晓如何破阵。”
    发现影七在研究铜雀台图纸,徐修容赧然道:“那张图只适合破铜雀台水桩,刀桩阵我且画了个雏形,还不能拿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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