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脸:“差小旗两队沿路去搜!一队从陈府直穿过?去!一队从城东门反向抄杀!不要放过?任何破绽!”
    他匆匆上马,正要赶过?去搜捕,可一无所获。
    他满心焦急,林沉玉,你到底在哪里?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城西尼姑庵树梢上发现女子衣裳!”
    燕洄愣住了?,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林沉玉的?绣花襦裙:“再派两队去城西!不,我亲自带队去!封锁尼姑庵!”
    半路上,他又被人拦住了?。
    “城南吴桥坡的?菜地里,又发现了?女人花钿并珠钗!”
    “城北戏楼上,又找见了?女人裙裤!”
    燕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出来?这些都是林沉玉今儿穿着的?物?件。
    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到底在哪里?对方就好像逗他们玩一样,这里一件那里一件,压根猜不到林沉玉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燕洄闭上眼睛,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搜查内容多一项!你们去寻晋安本地军爷一同搜索,遇见不是晋安本地的?眼生的?人,也缉拿过?来?,看押审问!”
    很显然,林沉玉有帮手,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她在晋安无依无靠,不太?可能?是当?地人帮助的?她,更可能?是她的?旧友。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只要抓一个出来?,林沉玉就不可能?继续隐着踪迹。
    她太?过?讲义气,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燕洄重重吐了?口浊气,目光复杂。
    *
    “什?么人!这么晚了?在外面跑?”
    锦衣卫正沿街搜着人呢,余光瞥见远处两个缓步走来?的?少?女,少?女两个手拉手肩并肩,都生的?白?皙秀美,衣裳整洁,很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左边少?女生的?杏眼桃腮,右边少?女有点痴痴的?发呆,含胸驼背的?,似乎不敢抬头看人。
    锦衣卫觉得不对劲,一把抓过?右边少?女,少?女吓的?尖叫起来?,夹着嗓子说:
    “登……登徒子!你干什?么!敢欺负我!我就喊我爹收拾你!”
    “你爹是谁?”
    左边少?女语气镇定:“我们爹是晋安府里钱氏钱庄家掌柜,您不信可以换掌柜来?问,您抓我妹子做什?么?这附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女表情茫然,不似作?伪。
    锦衣卫看旁边的?守卫:“你们晋安府,有这号人?”
    守卫摇摇头有些疑惑:“好像并没有见过?。”
    少?女叉腰:“我们好歹也是钱庄的?大小姐,天天在闺阁绣楼待着,平白?无故让你见了?,算什?么话?”
    “那你们深夜出来?做什?么?”
    少?女脸蛋一红,扭捏起来?:“约了?人去河边看灯……”
    锦衣卫总感觉不太?对劲,他刷的?一下拔刀,打算试试这两个少?女,旁边守卫拦住了?他。
    钱氏钱庄是晋安知名的?大钱庄,主?家是衡州府首富,开罪不起。
    锦衣卫只能?唤来?了?掌柜,掌柜见了?两个少?女,笑眯眯点头,说正是小人女儿,养在深闺鲜少?人知,他又给?了?几个人些好处。这才把两个人带了?回去。
    回到钱庄,右边的?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扯下来?头上假发,擦了?脸上脂粉,呜呜咽咽:
    “吓死我了?他当?时都拔刀了?,还好你来?了?钱叔,不然差点就要死了?。刚刚真的?我都要吓尿了?,我好想死啊钱叔,这活我真的?干不下去了?!”
    掌柜叹口气:“小东家辛苦了?。”
    他是钱氏钱庄开在晋安分庄的?掌柜,也是钱为爹爹的?旧仆,忠心耿耿,对小东家也是颇有照拂。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小东家钱为。
    钱为哭的?打了?个嗝,掌柜递过?来?一碗香喷喷的?太?平燕。他一霎时止住了?眼泪,从胸口掏出个大包子,一边啃包子,一边吃起来?。
    “好好吃,我先不死了?,再来?一碗吃完再说。”
    钱为泪汪汪捧着碗看他。
    他是个什?么命啊,好像从遇到林沉玉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惊险了?起来?,先是海上风波,再到延平赈灾,现在又要到处去扔衣服声东击西,天知道他今天跑的?有多快,好几次差点和?锦衣卫擦肩而过?了?!
    锦衣卫是个敏锐的?,后来?都拔刀对着他了?。好在钱叔赶来?,担保了?她们。
    叶蓁蓁在旁边,她也叹了?口气,目露忧愁。
    按照计划,她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声东击西混淆耳目。
    就是不知道师兄和?顾盼生那边,是否顺利救出侯爷了?。
    救出来?了?侯爷后该怎么办呢?眼看晋安已经布起来?了?天罗地网,插翅难飞,她们纵然一时得以安息,可怎么离开晋安,逃出生天呢?
    第75章
    晋安府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一直搜了一夜到天,大街小巷人心惶惶,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过了, 就是看不见?林沉玉踪影。
    萧匪石看着燕洄带回来的衣裳, 面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好她个?林沉玉!
    口口声声说陪着他,原来都是违心的话!上次这样戏弄他的还是林浮光。好的很?,他栽在林家人手里两回了!林家两兄妹!好的很?!
    “属下无能。”燕洄低眸。
    “废物东西。”
    萧匪石都懒得骂他许多,一夜未眠的他疲惫的坐在太?师椅里,瘦弱的身子整个?陷入空荡荡的椅子, 莫名有些脆弱,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彻骨寒心:
    “差一旗人去?巡城, 广告于众, 你带人去?牢里提死囚, 押到在晋安城最巍峨显眼的城楼堡台,把你的刀磨亮些, 杀!一个?时辰斩一个?,她不出来,就一直斩下去?!”
    他扯着唇, 笑意森寒,抖了抖僵硬的手腕:
    “本督还?是太?仁慈了, 只给她下了软骨散,有道是慈悲多祸害, 方便出下流, 倒是叫她溜了。下次,还?是直接挑了筋吧。”
    燕洄紧绷着嘴唇, 疲惫不堪的应了声:“诺。”
    他对于督公?这德行,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吗?心里已经麻木不堪。
    没?有找到林沉玉, 他是焦急的,可如?今,他由衷的自?心底又升腾起一股喜悦来。
    要是林沉玉能逃了也好,他打?心底替她高兴,却又不由得替林沉玉担心。
    天罗地网,她还?平安吗?在哪里?她能往哪里跑?
    他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有人慌慌张张的快步走?进来,在门口跪下:“督公?!圣上有旨!速招您回京!”
    *
    萧匪石阴晴不定的看着圣旨和令牌。
    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延平的事情不知?被谁捅到了圣上面前,本来这事可以被司礼监拦下来,他的属下有的是本事息事宁人。
    奈何?这事,不是一本弹劾那么简单。
    那死去?延平长?官的王公?子,孝衣缟素,带着十几?万百姓按下手印的请愿书,绕过了重重关卡,抵达了京城,于通天衢的大道上大洒请愿书,粗黄的纸张上按着百姓的血手印,沸沸扬扬好似鹅毛大雪,因风柳絮,吹遍了京城。
    通天衢乃是京城大臣们上朝前的一段大路,此时当即引起了群臣的轩然大波。百姓血书,素来只见?过百人血书,千人请愿,哪里见?过十几?万人的请愿?
    这事闹大了,京城无人不知?,直捅到帝王耳里。金銮殿上他被迫召见?了王公?子,王公?子力诉了萧匪石私调仓粮的罪行,还?有海外侯林沉玉一行人为救灾民四处奔波殚精竭虑的义行,最后惨死狱中的悲惨,都被他在金銮殿上披露的清楚。
    一时间,金銮殿上群情激动。
    林沉玉背后代表的是秦虹和林家这两根南朝的擎天柱,两人泰山梁木,本就令人扼腕。现?在两人的爱子又为民请命,冤死狱中,一家英烈,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更有一层,群臣忌惮怨恨萧匪石已久,这样大一个?把柄送到眼前,谁能不趁机弹劾一笔?
    那日的金銮殿上,隔着远远的白玉阶,门口的黄门,后宫的妃嫔都能听见?群臣痛骂萧匪石的声音,不绝如?缕,直骂了两个?时辰。
    皇上面色有些难堪,他再想护,也有些艰难,只能一道紧急诏书召回萧匪石,让他回京谢罪。
    同时,下次追赠海外侯林沉玉太?子少傅、定国公?,谥号为懿。
    陪葬昭陵,配享历代帝王庙庭。
    名动天下的海外侯死去?的消息如?雪花般飘散向天底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四海。
    萧匪石看着那圣旨,黝黑的瞳仁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只轻轻卷起,吩咐属下收了。
    京城那边他并不担心,顾螭离不开他,顶多就是削了职关在宫里一段时间,又能放出来。
    他心里盘算着,还?是林沉玉。
    搜了一天一夜,都无,林沉玉究竟在哪里?
    她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哪个?男人怀抱里?是海东青吗?还?是旁的他不知?道的男人,她对着男人,会是什么姿态呢?
    会倚着男人肩膀吗?还?是在他背上?抑或颠鸾倒凤?
    为什么要跑呢?他的痛苦都由她而起,他认了,他用命挣来的荣华富贵,愿意与?她并肩享受。为什么她不愿意呢?
    萧匪石心头郁结,他隐晦的扫过燕洄的腰臀。
    铁锁扣腰带束起少年劲瘦一段蜂腰,他为了抓人,换了单薄的劲装,往下隐隐能看出一包微微鼓起的饱满的弧度。那是他作?为男人的象征。
    男人,男人……他恨啊,为什么他生下来是这幅半男半女的尊容!
    燕洄被看的发?毛,小心翼翼开口:“督公?,不若您先行启程回京?小侯爷的事情,属下自?去?追查,一有消息定回禀您。”
    “我先走??怎么,留着你和她去?私奔是么?”
    萧匪石暗霭霭的眸子直看着他。
    “属下万死不敢觊觎督公?夫人!督公?明鉴!”燕洄被吓的浑身冷汗。
    萧匪石忽的笑了,他俯身按住燕洄的肩膀:
    “怕什么?本督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燕洄,你是本督一手带大的,也算本督的半个?儿子了。”
    他微蹙了眉,眼神落寞起来,笑的凄楚:“本督进京,生死未卜,唯有她本督实在放心不下,本督把她交给你了,好么?”
    燕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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