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怕极了。
    元苏叹了口气,“你哭了这么久,怎么会不渴。”
    她的腰身被颜昭困住,稍稍伸手拿过桌案上的杯盏,递给眼巴巴一直盯着她的男郎,“放心,天亮前我都不会离开。”
    天亮之前......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雷,狠狠劈在颜昭将将放松的心上。
    原来话本上说得都是真的,她还会消失。
    颜昭心中难过,就着元苏的手喝水的时候,余光往窗外瞥了瞥,若是天能永远不亮,永远是黑夜就好了。
    他哀伤的神情藏不住。
    元苏实在不忍心,等他喝了水,这才将人抱在怀里一起坐在床边,握在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江远,你感受到了吗?”
    掌心下软绵一片,颜昭耳尖一红,一时没转过弯来。只眼眶泛酸,手下稍稍用力,听话地感受着她。
    是了,陛下定然对此事也有遗憾,自打他失忆后,她们还未曾亲密过。话本里也曾有过些志怪之说,他大抵是知晓的。
    “妻主,我不怕人鬼殊途。”
    颜昭仰起脸,攀上她的肩头,轻轻地温柔地在她唇上吻了过去。
    月色银辉,清晰地映出纠缠在一处的两个影子。到底是他的气息先乱了序,鼻尖生着薄汗微微退开些,正要解开自己的衣带。
    “江远。”元苏揉揉他的脸,重新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心口,“你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颜昭哭了近一日,脑子都是懵的。这会气还没喘匀,正晕晕乎乎想要将自己献祭。
    咚咚——咚咚——
    稳健的心跳透过掌心,传递出一片勃勃生机。
    “这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先是惊愕,渐渐欢喜,还不等元苏与他低声说了此次安排,她的心口就被人重重捏了一把。
    男郎蓦地背过身去,侧脸气鼓鼓地。显然已经明白了所有。
    他果真是个傻子!
    颜昭愤愤地抱住自己的臂膀,心底却已经彻底地轻松下来。
    她还活着,幸好,她还活着。
    可这样庆幸的情绪越是明显,回忆起刚刚那场乌龙的恼意也就越甚。
    他用余光瞥了眼正微微蹙眉揉着心口的元苏,低低哼了一声。他刚刚可没用多大的气力,她定是故意做出副疼的模样来诓他。
    颜昭心中有气,也打定主意再也不会上当。只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可真当坐在他背后的人有起身的意思,颜昭哪里还坐的住,悄悄向后伸手,将她的衣袖压在自己臀腿下。
    “妻主也知道疼。”他抿唇,与她生出些埋怨。
    虽说她这样做,必然是有些不能与他细说的道理。但颜昭就是生气,气她竟然这样诅咒自己。
    他难过心疼,却也明白。若非背水一战,她亦不会出此下策。
    “妻主?”
    身后的女郎还在轻轻吸气,颜昭一顿。哪里还顾得上与她生气,转身便皱着眉要瞧她的心口。
    糟了,可别是他刚刚真的用劲过大。
    颜昭心中担忧,还未解开她的衣领一探究竟。就被元苏止住了动作,“我没事。”
    她面色在月光下异常的苍白。
    颜昭心头一跳,“妻主又骗我。”
    他手忙脚乱地扒开她的衣领,果真见到了沁出血迹的棉布。她真的受了伤,而他刚刚竟还在她的伤口上那样用力的捏了捏。
    “妻主。”颜昭心疼地无以复加,眼瞧那双红肿的眸子又要掉眼泪,元苏忙与他轻松地笑笑,“真没事,这伤算不得什么。”
    她越是这么安慰他,颜昭心头的委屈酸涩就越难抑制。
    伤在心口,足见那些人是下了死手,若是再深上几分…….
    颜昭不敢再想,刚要去点灯。
    “外面还有监视之人。”元苏压低了声,与他摇摇头,“不然我也不会等夜深才来瞧你。”
    “妻主。”颜昭担忧地看着她,“那明日该怎么办?”
    如今天热,元苏又是「横死」,须得早些安葬。
    那些监视之人必然会紧盯着封棺。活人被闷在棺木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别怕,明日自会有朝廷的人运送棺木回京。”元苏细细说了之后的安排,又道,“渝北官盐一事,已无追究必要。如今李尘一死,顺亲王自会把所有的丑事都推在她身上,再以血统之身,名正言顺地坐上帝位。”
    “她要想既位,就需要动用那些暗中扶植的力量。此次既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亦能除去所有的威胁。”
    元苏眉间冷肃,这些年因着她的出身,和先帝给予亲王的权势,朝政其实并不十分的稳定。
    她亦是谋划了三年,才一点点从亲王世家中收回了大部分的权力。
    如今最后一击,确实要更加谨慎收网。
    “妻主,那我白日里会不会做的太过?”
    颜昭借着月色从桌案上拿过放着的药箱,这本是阮程娇敷了伤口随手留在这的。却不想此刻竟有了大用。
    “不会。”元苏忖了忖,半晌又低道,“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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