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悄悄往船头看去。
    正午的阳光猛烈,陛下却丝毫不惧,与王雨、阮程娇三人各坐着一个小板凳。过往执笔拿剑的手正熟练地用着杀鱼刀。三下五除二,便处理好一条鱼。
    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
    元苏抬起眼,朝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避开,都弯了眉眼,浅浅笑着。颜昭心中一甜,俊雅的面容上铺开一层浅浅的红。
    “瞧瞧,苏夫郎刚还说我,我瞧你与苏娘子关系也不错。”吴阿四及时打趣道。
    何止是不错,其实就吴阿四来说,也是有些羡慕她们这样蜜里调油的样子。
    王雨虽对他极好,但是在人前总是要维持着一家之主的面子。甚少会这样大大方方与他在人前做出些亲昵之举。
    听了这话的颜昭不好意思地扭开脸,脸一垂,眉眼处却还微微红着,似是沾染了春风里盛开的桃花,“主要是妻主对我很好。”
    “哎呀,怎得还这般害羞。”吴阿四笑笑,“总归如今是要帮着苏三娘子和苏三相公相处融洽,不如苏夫郎也说些法子?”
    虽说是为了书钰,但吴阿四也是真心想听。
    要是王雨也能像苏娘子一样,在人前也不掩喜欢之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双眼睛齐齐看过来,颜昭神情一顿,他哪里有什么法子。
    他也就只是做了陛下的小尾巴,黏着她而已。
    可这些话总不好直白地说出来,男郎拢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攥紧,忖了忖才低道,“就——就只是做好夫郎的本分。”
    “就这样?”
    “就这?”
    两道声音几乎齐齐响起,吴阿四怔在原地,书钰则是一脸不信,表哥定是怕他学了自己的招数。
    颜昭点了点头。
    吴阿四不死心,“苏夫郎所说的夫郎的本分,可是还有些别的什么?”
    他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颜昭细细想了想,又道,“我给妻主做了里衣和兜子,这算不算特殊?”
    里衣和兜子?
    “......”
    吴阿四难得沉默,这果然是做夫郎的本分。
    可面前的颜昭不似说话,那双清亮的眸子认真万分,吴阿四唇角微微抽动,笑着岔开了话题,“我估摸着鱼虾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去生火吧。”
    书钰跟着吴阿四一同往船头走去,留下颜昭一人慢了半拍。
    男郎低垂下眼,有些闷闷不乐。他真的没有说谎。
    净了手的元苏本是要再跟王雨打探些细节,见书钰跟着吴阿四走过来,稍稍侧身让开。一抬眼,就见她的夫郎一个人在船舱里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影显得落寞又孤寂。
    元苏心头涌起些不舒服,与阮程娇递了个眼色,自己往船舱走去。
    “江远?”
    元苏原本要牵起他,可她刚刚才处理过鱼虾,手上难免还有些鱼腥气,伸出的手一顿,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妻主。”颜昭却不嫌弃,主动握住她的手指,反而问起了她,“你怎得过来了?”
    码头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没有什么会比渔民知晓的更为清楚。
    这也是元苏为什么会跟着吴阿四一同前来。只不过王雨嘴严的很,饶是她与程娇多方旁敲侧击的打听着,这个女郎也始终憨憨笑着,甚少提及官盐之事。
    她如此谨慎,反倒显得有些刻意。原本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凑个热闹,东一言,西一嘴的猜测纷纷才是常理。
    若是避而不谈,便说明此间还有大问题。尤其这片的渔民极为团结。
    元苏心中有了猜测,知晓王雨心中仍有戒备,也就不再此刻继续打听。她握紧颜昭的手,“自是担忧你。”
    “我?”颜昭仰起的眸子微愣,轻轻摇了摇头,“我无事。”
    “那怎得不跟他们一起去生火?”
    元苏了解颜昭,他最是担忧书钰,又怕书钰说错话,是以时时都会让书钰跟在自己身侧。
    如今,却让书钰一人与吴阿四混在一处。
    “妻主。”颜昭知道自己瞒不过元苏,声音一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虽说他也做了里衣和兜子送她,可就如吴阿四的神情表现的那样,这的的确确算不得什么特别。本来做人夫郎的,就是要帮自家妻主做些贴己的物件。
    倒是陛下先送了他小木剑,又送了小木马,如今还有他日日簪在发间的木簪。
    他怎得就没想过为陛下再多做些什么。
    这是颜昭闷闷不乐的缘由,他心中自责又羞愧。手指摩挲在她的手背,说不出的懊恼。
    “我什么都不缺。”元苏微微一笑,逗着他,“不过我已经与王雨打听过,刚才那条街上有处便宜的院落可租,到时候可要麻烦江远好好打扫收拾一番。”
    “妻主放心,我一定会打扫的干干净净。”刚刚还神情低落的男郎登时眉眼生亮,与她低低保证道,“而且会尽量置办的很舒适,像一个家,让妻主能安然入睡。”
    元苏捏了捏他的鼻尖,她早些年行军打仗,睡过草地,也躺过土炕。让她安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柔软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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