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有了程砚指导在前,她竟真的越做越顺手,虽说还是有些歪歪扭扭,好在能认个大概出来了。
    程砚和许溪云肩靠着肩,身前是莹莹的灯,身后是如织的人流,眼里却仅有对方和手中的水灯,偶有低声交流,气息萦绕,无端生起一丝温馨的氛围来。
    待许溪云的水灯大体完成,只剩最后挑选一些花瓣装饰,程砚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专注地完成自己的水灯。
    旁边的小贩也将这一切纳入眼中,他笑着走上来,手中却拿了一盏和他们这一桌都截然不同的灯来。
    他手中的水灯不同于常规自己制作的,看起来倒像是食物做成。
    见许溪云疑惑,梁彬率先替店家解释道。
    “这种水灯叫米酥水灯,是将米捣碎,捏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又晒干,烘至膨胀。最后用米浆粘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插上蜡烛点上立香,也能放到水里去。”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
    店家笑眯眯地接话,“这种水灯放在河里,是为了便于小鱼小虾去吃,就能更好的保护其他的水灯不受侵扰,顺顺利利地飘向水神的方向,也能助大家的心愿实现。”
    “方才我见小姐你似乎不太擅于手工,不过也没关系,这盏水灯便赠与小姐。小姐选一盏自己喜欢的去放便好。”
    待一行人离开了这个摊位,梁彬才解释道,其实米酥水灯也很常见,只是今年受了灾,收成必定不如往年,再用粮食来做这水灯必然是浪费了些,故而今年街上的米酥水灯少了些。
    许溪云听完点点头,接着问出她自出门以来便有的疑问。
    “按理说刚经历雪灾,现在又时常受到雹灾侵扰,只是这百姓脸上皆洋溢着笑意,丝毫看不出来一点愁意,难不成是他们还不知道下面受灾的消息?”
    梁彬听了笑了笑,将两人引至街头公告栏处,为他们掌灯,方便他们将上面公告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目前的灾情情况,多少人受伤,损失了多少财产。
    下面则写明府衙采取了何处措施应对,今天,明天,乃至一周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见落款日期,竟是今日。
    这张公告下面,还有厚厚的一叠纸,想必这个习惯已由来已久,并不是最近一两日才兴起的。
    说到这儿,梁彬脸上带上了一丝得意。
    “我家小老头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每当出了什么事,都会将现状,计划一一列出给百姓看,让大家清楚潭州发生了什么,以及大家能做什么。是以大家都很信任他,碰到事了也不会无端慌乱。”
    他又凑到许溪云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大事公开透明的制度可真不是我教他的,我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这样的,不得不说我这个爹还挺有远见的。”
    他们自那日见面以来便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程砚对此情形也见怪不怪,只接过梁彬的话茬温声赞道:“梁大人确实是朝廷的栋梁之材,潭州有他坐镇是朝廷和百姓的福气。”
    说罢,他又瞥了一眼梁彬,言语间带了丝若有似无的阴阳怪气,“难怪梁公子不论行为多么放浪形骸,百姓皆能容忍,原来都是托了梁大人的福。”
    、
    第61章 帽花
    梁彬作为男子, 自然也知道程砚这一丝敌意从何而来。
    他倒是颇不在意,若是走之前能助攻一把,让这俩人认清自己的心意,也不算他乱点了鸳鸯谱。
    几人水灯是做好了, 可上元节并不是今日, 还不到放水灯的时候, 便在街上闲逛着。
    已过了初一,街上张灯结彩, 各个店铺皆装点一新,门都大开着,准备迎接这一年的各位财神爷。
    街上人来人往,也都喜气洋洋, 嘴里说着吉祥话儿, 拱着手行着礼。脸上扬着笑意,大过年的,没人愿意垮着脸去触别人的霉头。
    许溪云和程砚这一路本来心都提着,生怕潭州的情形严重,他们又不能做出及时的补救来。
    可见了梁永清, 又在这街上溜了一遭,不知不觉也被这蓬勃的喜气感染,整个人都有朝气起来,映着彩灯,笑容格外明媚。
    人潮中, 程砚一手拿着水灯, 一手虚虚护着许溪云的左侧, 不让这来来往往的人撞到她。
    两人比肩行走着,许溪云一个扭头, 便能一头钻进那亮汪汪如一潭水的眸中。
    梁彬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痴痴地笑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再加一把柴才好。
    前面便是潭州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宜锦楼。
    这家铺子的首饰样式独特,从珍贵珠宝到奇形怪状的手工编织,贵的便宜的应有尽有。
    故而客人一直络绎不绝。
    新的一年,大家都图个新兆头,都准备从头到脚拾掇一番,卯足了劲要大买特买,出手也比往日阔绰了不少,宜锦楼从一层开始便被围了个满满当当,二层次之,三层人则更稀疏些。
    毕竟越往上的东西越好,价格也越贵,能负担得起的人自然也更少。
    许溪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见着这些新奇玩意儿便走不动道儿,率先就抬起脚迈进了宜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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