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脑正要码字,顾淼的电话打了过来,开门见山就问沈卓怎么样?
    还没等江绿汀回答,她又接着说:“他条件这么好,根本就不需要相亲,因为家里催婚,才请我给他介绍女朋友,这种诚心诚意想要找个结婚对象的男人,你要是不抓住,你就是个傻蛋!”
    江绿汀本来想说的话,都被傻蛋两个字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只好呵呵笑了几声,先对沈卓大大赞美了一番,最后才不得不表示,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了,她觉得不大合适。总之,她没有马上承认自己是傻蛋。
    顾淼的声音立刻拔高,凶巴巴道:“他那不合适了?是鼻子眼睛还是嘴巴,你没试过就知道不合适,你算命仙啊你。”
    江绿汀耳膜震得嗡嗡响,连忙把手机拉远了一点,呵呵笑道:“哎呀,人家沈先生玉树临风,家财万贯,就算被家里逼婚,也不至于饥不择食看上我啊。”
    顾淼气哼哼道:“行,你又笨又丑没人喜欢得了吧。”
    “谁说的,我才华横溢有内在美。”
    “那你妄自菲薄个屁啊。”
    “反正我和他差距太大,真的不合适。”
    顾淼气结,冲口就道:“最合适的人,是傅明琮对不对?”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江绿汀心里仿佛被人扯了一把,那种颤巍巍的钝疼,顿时沿着血脉串到了全身,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一阵恍惚之后,她矢口否认,“没有。”
    “你告诉我,你和傅明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暗恋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么分手?”
    顾淼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一句一句敲的江绿汀心里隐隐作痛。数年暗恋,终修成正果,转眼却又浮云散。其中原委,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顾淼。
    江绿汀心里翻江倒海,嘴上却笑嘻嘻道:“暗恋是盲目的啊,真的在一起,才知道不合适。”
    “胡说。两年前,你住院的时候,我去看你。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人生苦短,说不定哪天天降横祸就一命呜呼,所以要勇敢一点,该吃就吃,该追就追,不让人生遗憾。你那会儿头上缠着白纱布,眼肿的一条缝,就迫不及待地给傅明琮打电话,跟人家表白。”
    提起往事,江绿汀像是吞了一碗酸辣粉,难过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却继续嘻嘻哈哈:“我当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受了刺激,所以才一时冲动去追他,后来发现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手了。”
    顾淼哼道:“你骗鬼呢。你和他分手,是不是因为兰洲?”
    江绿汀摇了摇头,很果断地回答:“不是。”
    顾淼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你是不是怕我告诉傅明琮。”
    “哪有什么真相假象,只不过是得到了,就觉得不过尔尔,所以就分开了。”
    和她四年同窗,数年好友,顾淼打死也不信她是这样的渣女,但江绿汀死活不肯说,她也无可奈何,最终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江绿汀坐在沙发上,木呆呆很久没动。
    如果不是那次在眉山出了意外,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有勇气去追求傅明琮。
    他一定很恨她。她主动招惹他,却又在追上他之后,甩了他。
    这是她唯一的一场暗恋,唯一的一场倒追,没想到却以她的“始乱终弃”而收场。其实,最难过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却又失去,百转千回,终不过是遗憾一场。
    回忆如一股失去控制的洪流,冲荡得脑汁一片混乱。江绿汀毫无心思码字,对着电脑整整两个小时,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敲不出来,索性关了电脑,扑到床上休息。
    霍同同睡了一觉之后精神抖擞,要和江绿汀一起玩捉迷藏。后花园里是个玩捉迷藏的好地方,有花有树,还有太湖石。
    霍同同跑到花园里找地方躲藏。
    江绿汀站在海棠树下,背对着花园。按照约定,她查到五十个数的时候,再去找他。
    下午的日光,失去了正午时分的炙热,树荫下,微风徐徐。
    江绿汀查着数,目光漫无目的流转在霍宅楼顶的东南角时,微微一怔。
    主宅只有两层,顶楼上种着花草,放有一架松木秋千,一楼的法桐顺着墙长起来,枝叶刚刚好覆盖了楼顶东南侧的区域,形成一片树荫。
    霍易霆竟然就坐在那片树荫下。
    日光从枝叶间漏下来,半明半暗地洒在他身上。冷色调的苍蓝色衬衣,显得身影清瘦而孤寂,仿佛再炙热的阳光,都烘不暖的一座雕像。
    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江绿汀很清楚地看见他手上没有书,没有杂志,没有文件,甚至没有一杯水。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和自己一样,已经坐着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不同的是,她在回忆她的前男友,他可能在追忆他的前妻,相同的是,她的前男友恨她,而他的前妻,好像也恨他。
    江绿汀的心软病开始发作,而且莫名其妙地还对他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概。
    她很想走到他跟前,劝劝他:霍老板,别难过了,失恋*失婚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芳草,还有许多大树不是。
    等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大开脑洞的时候,已经查数查到七十六了,赶紧转身去找霍同同。
    和同同小朋友捉迷藏,找到他的时间,需要不长不短刚刚好,太短了,人家没有成就感,太长了,小家伙又会失去耐心。
    江绿汀其实已经看见了他撅着屁股躲在一块儿太湖石后。但假装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同同小朋友到底躲在哪儿呢?”
    太湖石后传来憋着气的小小的一声闷笑。
    江绿汀继续往前走,装模作样到处找。
    路过草坪中□□出来的那一块儿空地时,她又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捉迷藏的游戏一直玩到晚饭前,霍同同回房洗了澡换了衣服,和江绿汀一起来到餐厅。
    霍易霆的表情看上去比平素更加的冷漠沉寂。本来高高兴兴的霍同同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江绿汀一想到中午他遭受的那一幕,顿时心里也有点发毛。高高在上的霍先生,被人泼了咖啡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还被她亲眼撞见。这要是在封建社会,她估计已经被灭口了吧。
    通常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午霍易霆都闷在楼顶上,一动不动,负面情绪没有发泄出去,只会积蓄更多。
    果然,吃过晚饭他板着脸,以一副皇上御书房考察皇子功课的架势,问起霍同同:“老师今天教了弟子规吗?”
    霍同同小心翼翼点头:“教了。”
    “背给我听听。”
    江绿汀暗叫不好,同同玩了一整天,上午教的恐怕此刻已经忘了。不出所料,霍同同磕磕巴巴没有背出来。
    霍易霆冷冰冰道:“靠着墙,罚站半个小时。”
    霍同同呜呜想哭。
    江绿汀连忙打圆场:“霍先生,这都怪我,上午教过之后,下午没有温习。”
    霍易霆的目光从同同身上挪过来,落到江绿汀脸上,说冷不冷,却让人紧张。江绿汀脑中涌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他不会打算让她也一起罚站吧。
    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他一言不发,起身上了楼。不多时,拿了那件领口被溅了咖啡的白色衬衣下来,递给江绿汀。
    “江老师有办法洗掉咖啡渍是吗?那就拜托了。”
    江绿汀奇怪:西装比衬衣贵好多倍,他一气之下毫不心疼地扔了,这白色衬衣怎么不舍得扔?
    霍易霆又道:“洗完了,晾到顶楼上。”
    给他洗衬衣这种事,实在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可是,霍易霆一向气场强大又是她老板,她又多了一句嘴说自己能处理好,于是只好乖乖把衬衣接下来。
    衬衣洗干净之后,她从二楼的楼梯走上去。
    楼顶上没有灯,静悄悄的,借助后花园的灯光,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上面的摆设。
    四周靠墙种了一圈的花花草草,支着一架实木秋千。东侧一角的梧桐树荫下有一张实木圆桌和几把藤椅。南边支着几排高而长的晾衣杆,霍易霆有洁癖,家里的床单被罩换洗的极勤,所以几乎每天上面都挂着床单被罩和衣物。
    挂上衬衣之后,江绿汀随意地在楼顶上转了转,秋千很大,坐上三个人都没问题。她坐在上面晃了几下,然后走到东墙边的梧桐树树荫下。
    夜风细细,吹到头间,像是温柔的手。
    霍易霆下午就坐在这里,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她坐在藤椅上,目光无意识地四处流转,落到她居住的车库小楼时,忽地一愣。
    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她的房间,如果她屋内亮着灯,没拉窗帘,那么,从这里看她的房间,简直看的清清楚楚。
    江绿汀差点没从藤椅上跳起来,脑子嗡嗡乱的像是飞进了苍蝇。
    最近天气开始热,她洗过澡,就套着件吊带小睡衣在屋内码字,为了凉快舒服,里面没穿内衣。
    霍易霆会不会晚上到顶楼来,看见过她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起,她马上一巴掌拍死。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人家霍先生日理万机,没事大晚上跑到顶楼来看星星,看月亮,看.......她?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就算没穿内衣,好像也没什么......哈。
    如此一想,顿觉安慰许多。
    下了楼,刚好遇见霍易霆从后花园走过来。
    “霍先生,衬衣我帮你洗干净了,晾到了楼顶。”
    霍易霆手插在裤袋里,脚步不停,嗯了一声,便从她身边走过去。
    他饭后喜欢去花园散散步,楼顶上黑漆漆的他肯定不去会。江绿汀为确保无疑,壮着胆子还试探了一下,“霍先生,我刚才发现顶楼上还挺舒服的哈,你晚上可以上去坐坐。”
    霍易霆低头看她一眼:“喂蚊子?”
    ☆、第8章
    江绿汀:“......”
    好吧,她彻底放心了。当晚她格外的注意,码字时,虽然穿着睡裙,但没敢那么豪放的真空上阵。
    除却工资,码字的稿费是她的第二大收入。虽然在曙星的工作责任重大,比较累心,有些家长又蛮不讲理,难以应付,但学校每年两个假期,几乎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码字,这一点一直是她不舍得辞职的最大原因。
    码字的意义,对她来说,不光是金钱上的收入,还是一种精神支撑,当现实世界举步维艰的时候,她至少可以在笔下的桃源忘记忧愁,寄托梦想。
    写到十二点,她关了电脑准备睡觉,一抬头,看见主宅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
    夜色清寂,万籁无声。
    霍家主宅沉睡在晚风中,唯有那一盏灯光,固执而孤冷的亮着。
    江绿汀很难想象霍易霆这样的男人,周末会安分守已形单影只地闷在家里,而不去约会。再仔细一想,好像很多次周末,他都没有出去。这和她想象中的有钱男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大相径庭。
    就算他不好相与,冷漠刻薄,但以他这样的身家相貌,想要找个貌若天仙的女友,那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奇怪,有钱有貌的霍先生,为何如此清心寡欲?
    莫非是......修仙?
    脑子因为码字的缘故,特别活跃。
    各种离奇念头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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