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机会
    三位面试官皆是一愣。
    贺山笑起来:“怎么,你在a.s.e有喜欢的明星?想跟自己的偶像合作?看在我们对你感觉都不错的份上,可以跟你透露一点消息。这次担纲女主角的,是a.s.e大名鼎鼎的玉女明星林淑妍。”
    听到这个名字,白言飞的心猛地一沉。
    难怪了,他刚才还在想为什么这次群演的报酬这么高呢,原来如此。群演日薪这方面的行情他了解的很,一般当布景的不需要任何演技的群演,日薪在两百到三百元之间,如果要露正脸或者有一两句台词,才会在这个数目的基础上酌情增加。
    紫藤一剧的群演,肯定不需要人人都有台词,那群演日薪有五百元这么多,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白言飞刚才听到这个数目以后,脑筋一转,立刻凭经验觉得可能是主演有问题,不好合作。
    果然如此。
    林淑妍也算是a.s.e的当家花旦,就如贺山所说,她走的是清纯玉女路线,在荧屏上十分受欢迎,男女老少通吃。曾经有传言说,某年的情人节有富豪a在a.s.e大楼外怒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林淑妍示爱,另一位富豪b不甘示弱,包下a.s.e附近商厦顶楼的大型广告屏幕,二十四小时滚动播出向林淑妍表白的情话。
    诚然,林淑妍就跟叶澜依一样,是a.s.e的摇钱树之一,但是她也有一个严重的毛病,那就是经常在片场迟到,是有名的迟到大王。白言飞知道,凡是林淑妍担纲主演的片子,收视率那是杠杠的,但是要寻找肯跟她合作的演员却是很难。
    据说,林淑妍曾经有一场戏足足迟到六个小时的记录,满场的配角、群演和工作人员在烈日炎炎下苦等她,最后因为太阳落山了,只能临时把预定的日场戏改为夜场戏,拍摄计划全部被打乱。
    后来,林淑妍为了表示歉意也支付了赔偿金,但与这么多人浪费的时间精力相比,完全就是杯水车薪。为了林淑妍的迟到问题,a.s.e也很头疼,但捧出一个像她那般红的明星并不容易,因此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言飞本人是无所谓合作对象的责任心问题,他脾气很好的,但重要的是,他家里有悠悠。
    悠悠还这么小,晚上不可能把他独自扔在家里。而白言飞只是租客,跟周围邻居都不熟,在本地又无亲无故,也找不到可靠的朋友来照看悠悠。目前,他所有的打工内容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能够保证他傍晚五点左右一定能下班,把悠悠从幼儿园接回家里。
    就算当群演,他也是尽量只接日场。群演的重要性不高,接戏的时间可以商量,对制作组来说,夜场戏少一个人也没什么影响,顶多少发他一点薪水就行了。但是,如果搭戏的主演有问题,那就比较麻烦了,群演必须配合主演的时间,一旦主演迟到,群演就只能干等,一直等下去。
    白言飞根据自己对林淑妍的了解,略微预测了一下。
    现在天气炎热,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剧组一般都休息,那下午的戏如果从三点开拍的话,至少要拍到五点半,这个时间去接悠悠已经很紧张了。而如果林淑妍再迟到一个小时,那六点半正好是下班高峰,交通拥堵,从片场赶到幼儿园至少要七点半,这活儿完全不能接啊。
    短发女从白言飞的脸上看到了犹豫,问:“怎么,你不想跟林淑妍搭戏?她是我们a.s.e的一线演员,当红艺人,多少人想跟她合作都求不到机会。我们现在主动把机会送上门,你还不想要?”
    白言飞苦笑:“不是的,我只是听说,林小姐在时间观念上似乎有一点小问题。”
    顿时,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短发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像他们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白言飞话里的意思。林淑妍的迟到问题,公司自然也知道,正因为如此才会开高价征群演。群演也有自己的圈子,也会流传演员的八卦,大家都知道林淑妍的毛病,所以正常的价格根本没有群演肯接。
    这一次,剧组是开了高价并且顺便甄选备用主角,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报名。否则的话,能不能把群演的人数找齐,还是一个问题呢。
    一旁的安辛绞着手指,有点烦躁的样子,看来林淑妍的问题他也不满意。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扭头盯着空气轻声说:“想赚大钱哪有这么容易,到哪儿不都得受点儿委屈,现在的年轻人……”
    白言飞在心里吐槽,你自己又有多老啦!说话的时候好好看着对方不行吗!
    但他脸上还是尽量客气地笑笑:“安总监说的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是我有一点私人问题,傍晚五点必须回家去的,这一点,就算诸位开出再高的日薪,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很抱歉。”
    贺山轻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这真是遗憾极了。
    时间问题是一个非常麻烦的死穴,如果白言飞真的当了主演,且不论林淑妍的迟到问题,光是白言飞本人的戏份,就绝对不可能每天五点之前必定能够完成。
    他有些不死心的问:“时间上,我们真的不能再商讨一下?”
    白言飞坚定道:“不能。”
    安辛冷哼一声:“多大的私事让你连主演都不肯当?送上门的钱都不要啊。”
    白言飞又被他句子尾巴上的“啊”字雷飞了。
    他苦笑,没说话。
    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也没什么可谈的了。三个面试官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贺山和安辛分别拿出自己的名片,交给短发女,短发女又加上了自己的名片,一起给了白言飞。
    短发女客气道:“小白,虽然这次没谈成,我们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主演的事情你回去再考虑一下,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就算这次合作不成功,说不定今后也会有机会。”
    白言飞很吃惊,连忙诚惶诚恐的接过去。大导演和a.s.e的总监竟然愿意一起给他名片,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他有这么值钱吗?
    这个时候,距离他的面试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外面开始有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之前的家伙就是一两分钟就被赶出来了,这小子却迟迟没有动静,难道有戏?
    白言飞知道自己在里面呆的太久,外面就会开始八卦,也就不再逗留。他简单地跟三位面试官道了别,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门口有两三个人挤着,看到他就围上去想打听点情况。白言飞没兴趣跟他们啰嗦,冷着脸说了几声“对不起,让一让”,硬是挤出了人群。他左右看看,米娅正在远处被一群人围着问长问短,趁她没有注意这边,他抓紧机会脚底抹油开溜,从走廊另一侧逃走了。
    他有点尴尬,要是米娅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拒绝了主演的邀请,还是就这样溜走算了,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跟她碰面的。
    后面传来有人议论的声音。
    “那小子什么来头?刚才看见三个面试官抢着塞名片给他!”
    “他是哪个老板介绍来的?怎么没见过!”
    “妈的,肯定他就是内定的男主角!我们都是陪太子读书来了!”
    白言飞装作没听见,飞快地逃走了。
    他一路逃到了走廊的另一侧,那边静悄悄的,四周都没有人,只有一部电梯,墙上只有一个键。觉得心里有点乱,他没认真看就按下了那个键,过了一会儿,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他走进去,倚靠在不锈钢墙壁上发呆。
    电梯门缓缓关上,白言飞猛一回神,突然发现按键面板上没有七层以下的数字,这才意识到自己进错了电梯。a.s.e的大楼高达八十七层,内部的电梯也是分段式的,有的从一楼到四十楼,有的从二十二楼到五十四楼,初来咋到的人不知道楼层规律,很容易迷路。
    白言飞这么一走神,就稀里糊涂的迷路了。这部电梯停留的是从七楼到四十八楼,大部分按键都没有楼层说明,只有四十八楼旁边写着“会议室”三个字。白言飞知道大楼里有不少艺人培训教室,万一撞到人家上课挺尴尬的,就不假思索的按了四十八楼的键。
    电梯发出嗡嗡的声音,缓慢上升。电梯厢的一面是半身高的镜子。白言飞看着镜子里自己青春朝气的脸,还有修长挺拔的身材,出神的发着呆。
    他是运动型的长相,小麦的肤色,笑起来有些天真的模样,平时出去打零工或者买东西,遇到的少女大妈都挺喜欢他的。以前当群演的时候,也曾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出道,但考虑到悠悠年纪还小,家里不能没有大人陪着,他就都拒绝了。
    但是,他也知道打零工不是长久之计,家里每个月日子都过得紧巴巴,悠悠明年又要上小学了,不想点来钱的办法不行。要不然,还是抛掉自尊,把刚才拒绝的话再吃进去,下狠心接了紫藤的主演?
    然后,赚到的钱给悠悠找一个寄宿幼儿园,然后再进寄宿小学……
    一想到悠悠年纪这么小就要寄宿,白言飞一阵心疼。
    他舍不得。
    ☆、命运的邂逅
    电梯厢里的冷气打得很足,白言飞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刚才收到的名片拿出来看。三张名片里,除了他刚才已经认识的贺山和安辛,剩下那名冷面短发女的头衔是a.s.e运营部副总监,名叫夏柠。
    所谓运营部,就是运营艺人的部门,艺人的甄选、签约、培训、包装以及各方面的渠道推广,都由这个部门负责,它是捧红艺人至关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一个部门。在a.s.e,企划和运营相互合作,先由企划提出议案,再由运营选择合适的艺人接下这个议案,两个部门密不可分。
    a.s.e的运营部没有总监,只有两个副总监,分别管理男星部和女星部。夏柠就是女星部的主管,她的下属是诸位经纪人,经纪人又负责带艺人。也就是说,夏柠是a.s.e所有女艺人的顶头上司,《紫藤花又开》的女主角林淑妍,《一代剑宗》的女主角陶媛媛,全都是归她管。
    白言飞收起名片,这时怀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电梯里信号不太好,只听见手机里面兹拉兹拉的,好像有什么人在喊。
    “喂!谁啊!——谁?!快递啊?!——”白言飞跟那边对喊。两边互相喊了半天才弄明白,那边是送快递的,快递单子上地址没写清楚,打电话过来问。
    “叮”,电梯停了,白言飞一边对着手机喊话,一边走了出去。
    “我跟你说!地址是报春路1800弄!——报春小区!——”他声嘶力竭,这边楼层太高,就算出了电梯,手机信号还是不行。
    “报春小区!——42号!——101室!——听清楚没!——直接扔在信箱里!——”他喊得太投入,周围的情况也没注意,一个不小心,他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很大一坨。
    他抬头一看,立刻吓尿,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保安。
    大白天的,保安戴着墨镜,耳朵后面扣着微型对讲机。裹在西装里面的肌肉胀鼓鼓的,几乎要把西装都给撑破了。
    白言飞闪电似的按掉手机藏在身后,仰头看着保安,全身僵直。妹的,他这是误跑到什么机密重地来了吗?附近也没看到什么闲人免入的牌子呀。幸好,那该死的手机没再响起来,快递应该把地址听清楚了。
    “什么人?”保安看着白言飞,瓮声瓮气地问。
    “我……我乘错电梯了,这就走!”白言飞赔笑,转身就要逃。保安从后面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像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掉转了一个方向。
    “不要去那边,往这里走,那边温先生要来了。”他随手把白言飞往附近的某条走廊里一丢,然后背对着他,铁塔似的身躯堵住了走廊入口。
    温先生?温庭裕?
    白言飞激动又好奇,他不舍得马上走了,连忙藏在走廊的阴影里,在保安身后踮着脚看。a.s.e的现任执行总裁,传说中的皇冠影帝温庭裕,那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呀。
    保安也懒得管白言飞,看这小子一脸傻样,也不像心怀鬼胎,只要别让他捣乱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一群身穿职业装的男女簇拥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走了过来。
    白言飞定睛一看,瞬间就屏息了。
    有这样一个传言——
    问:温庭裕有什么优点?答:帅。
    问:那温庭裕有什么缺点?答:太帅啦,让别人怎么活。
    看见温庭裕的一瞬间,白言飞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就这样呆滞的微张着嘴,看着温庭裕被一群职业男女簇拥着走了过去。
    他看起来非常的年轻,漫长的人生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身穿银灰色的高级西装,蓝钻袖扣熠熠生辉,气质华贵而优雅。身边的人在低声与他交谈着什么,他偶尔会说几句话,但是神情有些淡漠,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心不在焉。
    白言飞这边什么都听不清楚,他只能感觉到,温庭裕的整个团队都在忙碌中带着一种静默的秩序。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有人在打电话,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白言飞只能勉强听到“合约”,“通告”几个字,再然后,那群人就走远了,去了走廊的另一端等电梯。
    温庭裕静默的站着,突然抬起头,无意间朝白言飞这边扫了一眼。
    他的眼瞳是锐利的冰灰色,像钻石般的幽冷清澈,美得令人畏惧。白言飞无端感到一阵窒息,他连忙后退几步藏到阴影里,急促地喘着气。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进了电梯。
    这就是温庭裕,a.s.e有史以来斩获奖项最多的皇冠影帝,同时也是一位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影业大佬。
    有人说,温庭裕的人生就是一部精彩大戏。他是美籍华人,母亲是华裔国际巨星兰薇儿,父亲据说是一名低调的神秘外国富商。兰薇儿本名温兰薇,祖籍广东,在户籍上她至今仍然是单身状态,温庭裕是他未婚生子的孩子,随母姓。
    温庭裕出生在美国洛杉矶,从小就显露出非常优秀的表演天赋。他三岁就在美国百老汇登台演出,在当时的艺术圈里是小有名气的童星。大部分童星在成年之后都会褪去星光,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但是温庭裕没有,他在学生时代积累了丰富的舞台剧经验,在校期间是一名优秀的业余话剧演员。
    二十二岁的时候,温庭裕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系毕业,他拒绝了众多来自华尔街的offer,回到国内转投a.s.e麾下,签约出道成为一名艺人。外界都对这位金融系高材生的选择大跌眼镜,但a.s.e也是兰薇儿最初出道的娱乐公司,因此坊间也猜测温庭裕有子承母业的想法。
    简单的说,就是温庭裕虽然有着牛掰的头脑和学历,但他喜欢演戏。
    放弃金融本职进入演艺圈的温庭裕,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因为有兰薇儿的照应,加上本身拥有优秀的表演天赋,他一出道就迅速蹿红。在他出道的第一年,资深经纪人,知名导演,优秀剧本,广告合约……一切就都如雪片般飞来,当年,温庭裕独自一人斩获了国内几乎所有的影视奖项,与国内外各大品牌进行合作代言,一时风头无两。
    娱乐圈里的同行都庆幸温庭裕不唱歌,他的嗓音条件非常好,假如他涉足唱片业,说不定连歌手都没得混了,整个娱乐圈的所有奖项都可以被他一人包揽。
    接下来的五年里,温庭裕马不停蹄的将事业进一步发展到国外。由他主演的影片接连斩获各大国际电影节的奖项殊荣,家里奖杯都快放不下。然而,不管事业发展到什么地步,温庭裕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源,七年前当他筹拍新片《黑王》准备冲击奥斯卡的时候,a.s.e后院起火,发生了董事豪赌欠下巨债的丑闻。
    当时a.s.e的规模已经相当庞大,根本没有人能接得下这个烂摊子,如果熬不过去,就只有申请破产一途。温庭裕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毅然放弃了拍摄计划,回到国内为a.s.e雪中送炭。因为这一举动,他与奥斯卡失之交臂,并且从此退居幕后,永远没有了再次冲击小金人的机会。
    至今还有许多粉丝为他的选择扼腕叹息,如果当时的温庭裕能够更狠心,更自私一点,扔下a.s.e去追求自己的事业,现在恐怕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演艺巅峰。娱乐圈这么大,倒了一个a.s.e根本无所谓,但失去了一位天王巨星,却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但温庭裕并不在乎这些,当年才二十七岁的他,临危受命就任a.s.e的执行总裁,而后成功开启了自己的新一段人生。如今七年过去了,a.s.e的产业蒸蒸日上,温庭裕以自己的行动让娱乐圈看到,他不是花瓶,他是完美无缺的,他既可以成为一名国际顶尖的巨星,也可以成为运筹帷幄的影业大佬。
    当年温庭裕的影视作品,如今只能从资料里略知一二了。最初,白言飞曾经质疑过温庭裕的演技,和娱乐圈里的很多人一样,他也以为温庭裕是靠了他母亲兰薇儿的人脉,才能迅速大红大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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