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怕耽误考试吗?”沈青书有些心?虚的说。
    “考试, 考试还能有你?身体重要啊?”乔月也来气了,想起她刚才在门口, 看见沈青书苍白着个脸,这几日养出来的肉好?像一下子就没了,脸瘦的像是?被人那剔骨刀给刮过似的,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 他还坚持要去书院考试。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越是?心?疼,她就越气他这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态度。
    但想着他是?个病人,这里又是?医馆, 外面人来人往的, 乔月也不好?和他大吵, 只得转过身去,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沈青书也是?没想到乔月会忽然过来, 他也是?怕家里担心?,才坚持要去考试的。
    乔月这样背对着自己,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忍不住伸手去拉乔月,“对不起,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我也是?怕你?们知道后担心?,才坚持要去书院的,原本以?为还来得及,结果你?就来了。”沈青书解释。
    “真要怕我们担心?你?就该好?好?养着,你?的身体肯定比什么都重要。”
    乔月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的胡思乱想。
    这几日,因着考试,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沈青书了,而且他是?在考试的时候昏倒的,乔月先前可听?说了不少因为紧张过度或用脑过度,在考场上?猝死的。
    而且,因为赵母的事,赵天?齐指定是?恨毒了她和沈青书。她在家里,赵天?齐鞭长莫及,可沈青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防不慎防。
    无论是?哪一种,乔月都怕的要死,这是?乔月自外公外婆去世后,再也没有过的情绪。
    她在沈家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她是?真心?喜欢沈家的人,几乎是?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就跑来了。
    可结果呢,人家却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要回书院考什么劳什子的试。
    乔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怕,尤其?是?沈青书这般软软的道歉后,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吧嗒”一声,掉落在沈青书意图扯她袖子的手上?。
    沈青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手上?,划过手背,冰冰凉凉的,随即,他就听?见了乔月低低的抽泣声一声一声的,像是?尖刀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有些不好?受。
    “哎你?别哭啊!”沈青书顿时慌了,靠近了乔月几分,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却又怕弄疼了他,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手忙脚乱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月儿,我错了,我……”沈青书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乔月却在他的慌乱中越哭越凶,最终,沈青书脑子一热,直接将人给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当心?了,想哭就哭吧,嗯。”沈青书环着乔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怀中的人如温香软玉,沈青书虽是?读书人,但到底是?糙汉子,又是?第一次抱女?子,整个人小心?翼翼地,身体也僵直着,生怕将人给抱坏了。
    就这样良久,乔月才总算停止了哭泣,挣开他的怀抱,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眼一样,抽泣着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呢?”
    刚才她问了,药童说沈青书是?中毒了,可至于是?怎么中的毒,他也没有明说。
    “不知道,大夫说应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沈清书自己也茫然的很?。
    “那你?昨日都吃什么了?”乔月问。而且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赵天?齐。
    “没吃什么啊,”沈青书回忆了一下,“就晚上?临睡前吃了半块酥饼。”
    “是?酥饼有问题?”乔月问。
    “应该不会吧,”沈青书眯眼,“那酥饼安卓也吃了,他也好?好?的。估计是?着凉了,我觉得。”
    “不可能,着凉了顶多肚子疼,怎么会又是?拉肚子又是?吐呢。”乔月否决了他的猜测,但现在,好?像又没有其?他头绪。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周围静了下来,空气也渐渐变得有些暧昧了。
    方才那个拥抱,乔月伤着心?没怎么在意,沈青书忙着哄她也没什么想法。可这会儿回过神?来,两?人不由得脸上?添上?一丝赧然,尤其?是?现在两?人靠的极近,近到乔月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到自己脸上?时的人温热触感。
    实在是?太近了。
    乔月的脸登时红得像后屁股,一下子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又掩耳盗铃地假咳两?声,“我,我我出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
    说完,她连看都没看沈青书一眼便夺门而出。
    瞧着她那慌乱的背影和同手同脚的动作,沈青书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发自内心?的,甜的就像是?乔月之前挤出来的蜜汁。
    *
    沈青书喝的第一副药是?止泻的,第二副药便是?提精气神?的。
    又是?一碗苦汤子下肚,沈青书浑身酸软无力的症状下去了不少,连脸上?都有血色了,虽然还是?不太正常,但好?歹不像刚开始那么吓人了。
    大夫说了,他中的毒最主要的特点就是?上?吐下泻,没有其?他的危害,只要喝药止住这种情况,回家静养几天?就可以?了。
    李夫子知道他的情况,就也算是?告了假了,而且都这会儿了,他就是?回去了也考不了试了,索性就直接打?算回家了。
    到底是?腹泻了一晚上?,哪怕是?吃了药,沈青书还是?觉得身上?没劲儿,乔月让他先在医馆等着,她去书院那边拿食盒,然后一块儿回。
    沈青书在乔月下楼的片刻就也跟着下楼了,但怕乔月担心?,他也没敢多走,就只是?走过了聚安堂巷口的转角。
    远远的,他就看见乔月提着食盒像这边飞奔而来。
    因为跑的急,她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阳光调皮地落在她飞扬的发丝上?,让她如同一直自由的精灵,向自己飞奔而来。
    下意识的,沈青书就想张开怀抱来接住她。
    只是?可惜,还不等他有动作,精灵就在离他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起来。
    “怎么出来了?”
    “过来等你?。”沈青书说着,顺手提过她手里的食盒,“走吧,我们回家。”
    “好?,回家。”
    一路上?,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儿。乔月说起了她最近做的眉笔,还说了她的营销计划和将来的宏图伟业。
    沈青书就在她旁边,静静的听?着他说,时不时地提出点自己的建议和见解,大多时候还是?乔月在侃侃而谈。
    “我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说完了,乔月又觉得自己的牛好?像吹的有点大了。
    别说将来在京城开店了,她现在连个小摊儿都没有,连卖化妆品的散户都算不上?。
    “怎么会,”沈青书微微一笑,“以?你?的智慧和商业嗅觉,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所以?,我也要再努力一点,努力配得上?你?。
    曾几何时,沈清书只是?把乔月当做家里的一个住户,挂着夫妻的名义,互相认识却又彼此陌生。
    她说要他相信她,他便信了,用批判的眼光,去探究分析她做的每一件事,可是?在这过程中,他发现眼下的乔月,跟他曾经认识的乔月像是?两?个人,除了那张脸外,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然后,他又开始怀疑,慢慢地接近她,想要去了解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有找打?原因,自己却先一步沦陷了。
    而且,他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一下,就直接选择沉沦。
    只要她没有恶意,那么她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方才在病房里的拥抱,确实是?他的一时冲动,可更多的,倒像是?他的蓄谋已久。
    他不知道乔月对他是?什么态度,毕竟她这么优秀,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展露光辉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也有些卑鄙地想过,幸好?乔月现在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在一起一辈子。
    乔越看他愣神?,走路连路都不看,不由的出声提醒,“想什么呢?”
    “你?”
    “啊?”
    “咳,”沈青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假咳一声转移话题,“脚下有石子儿,小心?点儿。”
    乔月:“……”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两?人回到家里,沈母正和柳芽婶子在磨魔芋呢,看到沈青书回来也是?一脸的惊讶。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今明两?天?书院不是?还在考试吗?
    “青书哥他吃坏了东西,在考场上?晕倒了。”乔月说。
    “哎哟,那严不严重啊!”沈母语气有些焦急,放下手里的活就过来看沈青书。
    “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不碍事。”沈青书语气温和的说。
    “那就行?,那就行?。”听?到这个沈母也是?松了一口气,见沈青书满脸疲惫,忙让他进屋歇着去。
    “就几天?没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沈母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疼的嘟囔道。
    至于沈青书没参加最后一门考试,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们都一样,觉得人平安就好?。
    因为沈青书腹泻,乔月晚上?也没做太油腻的东西,只是?熬了一锅瘦肉粥。在饭桌上?,沈母也问起沈青书为何会忽然腹泻。
    怕沈母担心?,乔月和沈青书都默契地没有说他是?中毒,直说是?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沈青书倒是?没怎么在乎,但这个事儿却放在了乔月的心?上?,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中毒了呢。
    听?沈青书说,他也就是?临睡前吃了半块酥饼,可和他同寝的叶安卓也吃了,人家就好?好?的。
    乔月问过沈青书,他说那酥饼是?叶安卓从区顺那儿抢来的。
    这个区顺乔月以?前听?沈青书说过,他家里不穷,但是?他为人抠,而他抠的原因是?他亲妹妹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都觉得妹妹是?女?孩子,将来都是?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的,所以?就不重视。
    区顺省吃俭用甚至占别人的小便宜,也都是?为了省钱给妹妹看病。
    可就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买什么酥饼,这玩意儿价格虽然不如蟹粉酥贵,但比起馒头饼子一类,也不便宜。
    这个疑问乔月从沈青书这儿是?没法得到证实的,便只能等沈青书回书院后找他书院的同学?再问问。
    刚巧沈青书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他那一帮子同学?考完试就都来看他了,七八个人,个个身长如玉,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地看着就养眼。
    沈家也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沈母当即就要留他们下来吃饭,几个人也没推辞,欣欣然便答应了,只说让沈母随便做点吃,不用太忙活。
    沈母和乔月自然是?点头答应,但却并没有真这么干。
    好?在她今天?中午去了趟县城买了好?多吃的,想着沈青书大病初愈给补一补,这下算是?派上?用处了。
    这些学?子大多都是?本地人,喜食米饭,所以?乔月便蒸了米饭,做了一道东坡肘子又做了一道回锅肉,用的是?新?下的蒜苗,鲜嫩得很?。素菜她炝炒了个大白菜,专门摘了里面的菜心?,口感跟娃娃菜差不多,还有一道蒜蓉拌野菜,以?及一大碗芥菜肉丸子汤。
    乔月和沈母两?个人,为了图快就用两?个灶做饭。其?他菜都做好?了,但东坡肘子却还得炖一会儿。
    沈母看着火,乔月脱下围裙,打?算去前头看看,招呼他们准备吃饭。
    一群半大的小伙子都挤在沈青书的屋里,有就着最近县里发生的案子和上?面下来的律令侃侃而谈的 ,也有对这两?个话题都不感兴趣,喜欢看着沈青瑞写作业的。
    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
    沈青瑞发誓,这绝对是?他有生之年?,写得最慢,最漂亮的一幅字。
    从厨房出来,乔月却正巧撞上?了去上?茅房回来的叶安卓。
    想着沈青书吃的酥饼是?她抢来的,乔月就想试试看从他这儿能不能问出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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