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早先还夭折过一儿一女,心中的伤痛并不比黄夫人少到哪里,对这个儿子看的跟命根子一样,她也不奢望儿子继承什么家产,就希望能像他的名字那样,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了。
    却没想到,连这个对旁人而言最微小的愿望,眼看也要破碎了。
    越想越伤心,甚至都顾不得有外人到访了,兰姨娘拿帕子捂住脸,哭哭啼啼地从侧门出去了。
    却还是让林氏瞥到了。
    她这会儿心思正是敏感的时候,见状心里一顿,暗暗将此事记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直到被丫鬟引入内室,见黄夫人孤零零坐在榻上,也是一脸的怅然若失,浑然未觉面上已是一片冰冷的泪水。
    “黄姐姐。”
    见状,林氏有些被惊到,不由得喊了一句,也打断了黄夫人的沉思。
    “你来了。”
    见到林氏,黄夫人也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失态了,她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面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妹妹,让你看笑话了。”
    “这说的什么话。”
    林氏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心内叹息一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能让一向端庄的黄夫人哭成这样,显见是想到了她夭折的三子一女。
    如此,原本一肚子的话,这会儿当着黄夫人的面,也有些说不出来了。
    却不想,黄夫人心里也压抑的很。
    平安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府里孩子少,便显得格外珍贵些,妻妾之间同病相怜,也没什么矛盾,因而在她心中,就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差别。
    而看到平安病重,她不免想起病死的那几个孩子,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脸上泪水也是越擦越多。
    便絮絮叨叨的,将这两日的事说了。
    林氏再想不到,仅仅几天过去,平安那孩子竟病的起不来身了。明明上次她来的时候,这孩子还过来给她请安,虽比同龄人瘦小了一些,却格外乖巧,十分惹人怜爱。
    怎会如此?
    “跟他几个哥哥一样,天生就有不足之症,生下来身子骨就弱。也是嬷嬷们照顾不经心,这才……算了,不说他了。”
    黄夫人倒不是怕丢人,林氏跟她关系匪浅,性子又好,自不担心她会乱说什么。
    只是这事儿也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每每想起便是一肚子的苦水,不提也罢。
    丫鬟们端了铜盆上来,黄夫人起身净了面,又回内室换了没来得及换掉的寝衣,这才恢复如常。又吩咐丫鬟们上了茶点,总算能安生坐下,问起林氏这趟的来意。
    林氏无意戳痛黄夫人的伤疤,见黄夫人只提了一个话头就住口了,也没有继续深入问下去,跟着转移话题。
    “……还不是为了咱们雅美。”
    说着,林氏招来那六个丫鬟。
    “广福寺向来热闹,头柱香可不好抢,我担心那日在寺里出了意外,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便留心让侯爷找了几个会武的丫鬟过来帮忙,喏,尤其是这个飘雪,上回还跟着我去了宫里,好险有她在,若不然就要出事了。有她们陪着,相信那天雅美也能顺利些……”
    提起小女儿,黄夫人脸上果然露出笑容。
    幸好,幸好小女儿生下来时健健康康的,也平安长到了十五岁。那些往事虽然伤心,可也都是过去了,人总得向前看。
    她颇为感激林氏的心意,竟还特意找来丫鬟帮着护卫女儿,不由真心道:“雅美有你这样的婶娘,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在女儿的安危面前,一切客气话都是虚的,她也没多想,便坦然受了。
    林氏目的达成,却没直接走,又在苟家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只是,等回到马车上,她那脸色才沉了下来。
    这变故来的,可真是突然。雅美那日发生意外,也不知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难道是儿子死了,那妾室心中愤懑,便拿主母的女儿撒气?
    想不通的事,林氏索□□给探子去做。
    只是,探子重点跟在兰姨娘身后,一直守到事发前一天,也没见兰姨娘有任何异动。她的全副心神都落在重病的儿子身上,连休息都很少,更别说见外人了,简直一点头绪都没用。
    见状,林氏也只得作罢。
    反正他们准备的充分,到时只要抓住匪贼,一切困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般,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四月十二日。也是苟小姐及笄礼之前,去往广福寺抢头香的日子。
    侍卫们早早就易装守在了山上。
    他们不清楚侯爷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有匪贼大胆在天子脚下流窜,可既然是命令,那好好执行便是,不需多问一句。
    他们不远不近的,跟在苟家的车马后头,犹如守株待兔的猎人一般,等着那伙大胆的匪贼现身。
    马车一点点行进,等走到郊外一处壶状的拐角处,前后都无人跟上时,变故突生,果然来了一群匪徒打扮的草莽汉子,瞧着有二十多个的样子。
    见苟家只有孤零零的几个护卫,其余都是些女眷,当即便嚣张起来,要苟家人交出财物,还扬言要把苟小姐抢去当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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