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有仆妇们帮忙,因此这芸豆掐得很快。
    饶是如此, 二十斤芸豆也实在太多了,想起下午才处理好的三十斤山楂,虞凝霜真是悲从中来。
    虽然说这样大量购入的食物看起来非常有数量感和幸福感,然而加工起来也真是麻烦。
    没办法,一者为了挣钱,二者也为了冬天里的一口鲜美,她只能埋头苦掐。
    虞凝霜买的是紫红色的花芸豆, 比平常的绿芸豆个头更大, 肉质也更厚实, 而且就像一个附加的彩蛋, 里面的芸豆粒也又多又饱满。
    与芸豆本身的颜色相符,这些芸豆粒也非常斑斓漂亮。
    它们以青色或者白色为底色, 带着紫色的斑点和花纹, 有的则是底色和点纹的颜色相反。
    总之,每一颗都像是未经雕琢的玛瑙, 或者像是被画笔随意点染几下的调色盘, 狂乱中透着抽象而自由的美感, 各种颜色将融不融,搭配出绚烂的纹路。
    这些芸豆粒虞凝霜另有他用。
    于是,她带着严澄小心地给每一个豆荚都做了剖腹产, 将豆粒全取了出来。都是多胞胎, 各个圆胖胖。
    严澄特别喜欢这个解压的工作, 他手很轻,而且很快找到了巧妙掰开豆荚的方法, 豆粒和豆荚都能最大限度地保持完整。
    取完豆粒,豆荚就可以上锅蒸了。
    芸豆是不用洗的,左右也不脏,水开之后上锅蒸几分钟即可。
    虞凝霜开盖一看,见它们都已经变色、变软,这便将其取出。
    忙活了一大顿,结果就蒸了这么一小会儿,仆妇们难免有些疑惑,虞凝霜便为她们解释。
    “因为这豆荚之后要晒干保持,真的要吃的时候还要再泡开炖煮,所以此时不能蒸得太软烂。”
    众人这才恍然,再不疑有他,而是按照虞凝霜的要求和节奏继续将剩下的豆荚一锅、一锅蒸出来。
    而虞凝霜则带着严澄摆弄起那些芸豆粒来,这其实是她最喜欢的环节。
    “我以前常带着川儿和雪儿做五香芸豆粒,今日带你做。”
    一边说着,虞凝霜一边挑出几样香料,并一一给严澄看过。
    桂皮、花椒、香叶、大料、两根红艳艳的朝天椒……
    新鲜的芸豆粒表面光滑,像是打了蜡,而且是软的,连泡都不用泡,可以直接与这些香料同煮。
    看着琥珀色汁水中浸着的芸豆粒,严澄瞬间高兴起来。
    “卤毛豆!”他道。
    这是想起了之前虞凝霜给他做的五香毛豆。
    虞凝霜笑,“做法差不多,但是口味还是不一样的。”
    与脆嫩的五香毛豆不同,这五香芸豆卤出来是软糯的,每一粒大豆粒都饱满又瓷实,是绵沙沙的口感,好似能顶饱。
    同样,芸豆粒熬煮的时间也比通常做法要短一些,这也是虞凝霜刻意而为。
    锅盖一打开,便是浓香扑鼻,芸豆粒微微有些变色,然而却在汁水中被浸泡得更加圆润而光亮。
    虞凝霜先捞出一小碟给严澄解馋,又将今晚夕食时要吃的留出一部分,浸在汁水中继续入味,剩下的则全沥干水份。
    涨大的豆粒饱吸五香汁水,咸鲜可口。严澄正嗦着手指头吃得欢快,就见虞凝霜拿了针和细棉线过来。
    “来,福寿郎,阿嫂带你玩个好玩的。剩下的那些芸豆粒,我们用线穿起来,挂着风干。”
    这才是虞凝霜所说,经常带着弟妹做的,可谓是寓教于乐,连吃带玩。
    也是因为要用针线穿,所以才没将那些豆粒烀到极尽绵软,否则拿针一刺就碎掉了。
    叔嫂俩便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一人面前一盆芸豆粒,借着最后一点西坠的霞光将它们一点一点串起来。
    那些芸豆粒本来就很漂亮,不同颜色间杂着穿起来,简直就像玛瑙珠串。
    穿长一点的是项链,穿短一点的是手链。虞凝霜玩得不亦乐乎,倒是严澄一直蹙着眉尖,很认真地穿豆子。
    一时之间,这一大一小,到底是谁更幼稚,到底是谁在陪谁玩儿……还真有些说不清楚。
    虞凝霜越穿越开心,还极力向严澄推荐,将芸豆串儿在他脖颈前比来比去。
    “直接在脖子上挂一串,嘴馋的时候就摘一颗下来吃,小雪儿可喜欢这样了。是不是很好玩儿?”
    严澄看着那汁水淋漓,还不时往下滴水的豆串儿,一时有些无语。
    但是他还是努力点点头,捧场道,“好玩儿。”
    当然,能够戴在身上、随拿随吃的豆串儿都已经是自然风干之后的,严澄不知道而已。
    那时,豆子的表皮会微皱,像是收缩的果脯,看起来干瘪,实际上别有滋味。
    原本绵密的质感也会变成干韧而有嚼劲,一粒就可以在嘴里咂摸很久,非常适合当零嘴或者是下酒菜。
    而想要用它们再入菜也简单,只需稍微蒸一下,就又能将所有的咸鲜滋味逼出来。
    虞凝霜和严澄长长短短总共穿了几十串儿,将其一同垂挂到房梁,和那些油光亮的腊肉、腊肠呼应。
    这样一看,当真是琳琅满目,预示了一个富足又美味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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