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里的,就是这个村子的历史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在这里看吧,”明村长说道,“这东西比较珍贵,是好几代村长共同撰写、保护的,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弄丢的话,我下去了以后,没法跟他们交待啊。”
    楚孑郑重地点点头:“没问题,我就在这看就好。”
    “你说想看看我们为什么给狗办葬礼?”明村长想了想,“这村志我反反复复看过好几遍了,似乎也没有你说的内容,要不你再仔细找找?”
    “好。”楚孑将几本村志都放在茶几上,刚打开看字,却发现看不太清,有点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打开窗帘呢?”
    明家大哥明显迟疑了,朝窗边走去:“我看一下。”
    他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向外看去。
    楚孑也顺着这道微微亮的光线向外看去。
    只见一河之隔,有些来来往往的村民,正指着明家,说着些什么。
    明家大哥赶紧把窗帘放下,“不好意思啊,窗帘还是先拉上吧,我给你拿个手电棒可以吗?”
    楚孑点点头:“多谢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楚孑就开始看起来村志。
    有点奇怪的是,其中最古老的那本村志上面,序号写着大写的“贰”字。
    楚孑翻开这本村志,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上面的日期,是“光緒廿三年”。
    廿三,即二十三年。
    光绪二十三年是1897年,距今一紧过去了一百多年了。
    楚孑没想到,东发村的历史这么悠久。
    他一字一句,细细看去。
    东发村在光绪二十三年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口只有几十人的小村庄。
    他们这里主要种植的作物是水稻,但当年因为大雨,收成并不算好。
    幸亏彼时的清政府已经有了“凡地土有数年无人耕种完粮者,即系抛荒,以后如已经垦熟,不许原主复问。”,所以,虽然每一亩地的收成不好,但东发村胜在地广人稀,耕地众多,所以也足够过活。
    而且,在当时,农民是可以去找官府用“借呗”的,无论是耕牛、工具,还是种子,甚至是口粮,都可以找官府去借。
    所以,即使那时候农力底下,东发村都能算得上是一个能让人安心度日的地方。
    之后,就不断有来自隔壁甘省、陕北、湖广地区的流民迁入东发村,东发村的村志里详细记载了这些人的姓氏、名字和祖籍。
    “这本里有写我家祖宗是怎么来的这里吧。”明村长看楚孑看得十分投入,问道。
    楚孑:“对,这里显示您家祖先是云贵地区的回民。”
    “哦,不过我们现在都从汉族了,”明村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不住祖宗啊。”
    “爸,您别说这些啊。”民家大哥劝道。
    “唉,我这几天反反复复地做梦,”明村长低着头,“我总觉得,到了地底下,咱们明家的长辈祖辈都饶不了我,谁让我……我把咱们民族都改了啊……”
    明村长显然是想说别的事,但这句话只能说到这个程度。
    说完,明村长也意识到了什么,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您放心,明村长,您这样不算是数典忘祖,”楚孑只能劝道,“您知道您这一支的‘明’这个姓氏是怎么来的吗?”
    明村长抬起头,看了楚孑半晌,摇摇头:“不知道,孩子,难道你知道?”
    “嗯,大概了解一些,在清朝同治年间,也就是差不多1870年左右,云贵地区有一批回民为了显示自己支持反.清.复.明的决心,这才开始用的汉族姓氏明。”
    而楚孑根据村志记录的明家迁入东发村的时间,猜测村长一家,应该正是这些回民的后人。
    “也就是说,我家老祖宗,其实就想挑好了这个字,打算做汉人的?”老村长松了口气,“是不是这样啊,孩子?”
    “也许是的,”楚孑笑笑,“但总之,这个姓氏是他们挑的,再加上和东发村的村民通婚了这么多代了,您的确有汉族的血统,所以说自己是汉族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村长这才放下心,感叹道:“多谢你啊,孩子,还得是找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来帮我们看看,你这么一说我就松了口气,我也算是少了一件对不起祖宗的事啊……”
    明家大哥看向父亲,“爸……”
    明村长摆了摆头,并没有再说下去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楚孑边看边回答道。
    村志的一大好处,就是无比详尽,将村子里的大事小事都一一记载。
    这不仅对于社会学的学者来说,是一个无比宝贵的财富,几乎是以最微观的视角看到这个社会的变迁与变化了,对于历史学家,自然也是珍宝。
    楚孑往后翻看着。
    后面几本也讲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无非是谁来了、谁走了,哪家和哪家因为田地吵架了,因为借了陈谷子之类的争执。
    从清末到民国,再到抗日战争,然后一段蜗行摸索的岁月,直到今天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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