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是不愿他长寿,二毁了赫连明奇的心血,他如何能饶过对方?
    明芳面色惨白,抖着粉嫩的唇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京皇帝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当即便有所察觉,狠狠的剜了明芳公主一眼:“除了明芳公主,所有人等,一律退下。”
    若是平日,明芳公主肯定也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破绽来,只是今日,她受的惊吓太多了。
    皇上问过长寿花的事情之后,就独独留下了明芳公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除了赫连明峰一个装疯卖傻的,没一个真正的傻子,大家对真相都心知肚明了。
    在心底为明芳公主默哀几秒,就都退下了。
    太后犹豫了,本想为明芳公主求情,但想想太子病重,皇帝身体也不是很好,明芳还拔去长寿花,她心里也觉得有些膈应,怕惹怒皇帝,就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留下明芳公主一个面对大京皇帝。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宫女也被挥退,大京皇帝脸色阴沉,眼眸中带着压抑的狂风暴雨,走近明芳公主,毫不怜惜的捏着明芳公主的下颚冷凝着声音道:“明芳,你是在找死么?”
    他的眼中带着杀气,丝毫不顾明芳公主是他的女儿……也许,在他心中,明芳公主本就是个可有可以有些许利用价值的路人甲。
    ………………
    顾望舒刚回到将军府,福伯就迫不及待的问他:“小舒,你感觉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在宫里,太后和明芳公主又为难你了?”
    顾望舒回想了一下宫里的事,想到他威胁明芳公主,和明芳公主揭发他,却无人相信的那一幕,忍不住浅笑出来,摇了摇头,“今日她们倒是没怎么欺负我,反而是我欺负了她们。”
    福伯来了兴致,也微笑出来:“哦,你是怎么欺负她们的?”
    顾望舒没有说,反而是问向福伯:“福伯,是不是自我离开之后,你就等在宫门口?还有书旗,他人呢?”
    福伯稍稍愣了下,然后拍了下自己的头:“当真是老了,书旗那小子还在善王府门口等六爷呢,我派个人去叫他回来。”
    顾望舒心里一暖,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报福伯和书旗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他只能以后更加尊敬福伯,爱护书旗。
    “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去把书旗叫回来,让张大娘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吃过之后,我再跟你说宫里的事。”
    福伯被顾望舒之前说欺负明芳公主的事勾的心痒痒,笑嘻嘻的想让顾望舒改变主意。
    顾望舒眼珠微转,笑道:“福伯,我有些累了呢,先如今给你讲一遍,书旗回来还得再讲一遍,多累人啊,还不如我们都歇歇,等缓过劲来一起说。”
    福伯只得叹气:“好吧,那就等着书旗那小子。”
    顾望舒见福伯去张罗午饭的事,便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被留在皇宫里的黄金弓箭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不知裴行云现在在边疆如何了,裴行云才刚走,他就想他了。
    若是今日裴行云在,就用不着六爷救他了吧?
    六爷……
    六爷怎么会说那孩子是他的呢?
    如今可如何是好?
    福伯只是想听顾望舒说说在皇宫里发生什么事而已,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
    在他和书旗还吃午饭的时候,当朝六爷赫连明昭就来了。
    来了就算了,顾望舒竟然还表示要私下跟六爷聊聊,不允许他跟书旗旁听。
    这更让福伯觉得好奇了,在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怕是福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赫连明昭会在活动面前说顾望舒的孩子是自己的。
    自从到这个时代之后,赫连明昭是顾望舒第一个感到敬畏甚至是一丝惧怕的人。
    因为这个人是永远的那么沉静,那么深不可测,即使之前在宫里,在皇帝ianq发生那样的事,他都一直面不改色的。
    他的清冷尊贵,他的优雅沉着,到底在何时才能被打破?
    顾望舒恍惚了下就回过神,朝赫连明昭行了礼:“见过六爷。”
    赫连明昭摆了摆手:“你身子不方便,无需多礼。还是坐着说话吧。”
    “是。”
    顾望舒依言坐下。
    赫连明昭也坐了下来:“刚刚在皇宫中,你表现很不错。”赫连明昭开口道。
    顾望舒垂下头:“六爷谬赞。”
    赫连明昭轻笑一声:“不是本王夸大,你那箭法,咱大京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顾望舒隔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向来清冷尊贵的六爷笑了。
    他竟然笑了!!!
    顾望舒瞪着赫连明昭看了良久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赫连明昭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挑了挑眉道:“怎么?本王哪里不对么?”
    顾望舒回过神,原本惨白的脸色立即氤氲上了粉色,连忙摇头:“不,不不,没有……”
    赫连明昭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斟酌了下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孩子的事?”
    说起孩子,那又是无尽的让人愁的事情。
    顾望舒本来还想请赫连明昭帮忙,给他和裴行云弄个成亲证明,到时候顺理成章的说这孩子是裴行云的。
    却想不到,半途竟然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现在怎么办,顾望舒还真愁,反正之前让赫连明昭帮忙弄成亲证明的事是不能说了。
    顾望舒点了点头:“是,草民没想到六爷……”
    “用‘我’。”
    赫连明昭打断他的话。
    “本王与裴将军关系甚密,裴将军在本王面前一向以‘我’自称,作为裴将军认可且想娶的人,你在本王面前,也有这个特权。”
    顾望舒瞪大双眸:“你知道大哥想娶我的事?”
    赫连明昭颔首:“裴将军曾跟我提过。”
    “那你还说孩子是你的……想必六爷也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是大哥的。”
    赫连明昭必然不会在顾望舒面前承认自己当时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错误,他斟酌了下,解释道:“裴将军的孩子,哪有皇室的子孙来的精贵,本王怕说是裴将军的,父皇还不肯罢休,就直接说是本王的了。”
    顾望舒想了想,这么说也对。
    可是……“那现在怎么办?皇上他都说出让我三嫁的话了。”
    赫连明昭又淡淡的微笑开来:“这个你不必担心,事情到这种地步,我们将错就错好了。”
    顾望舒疑惑的问:“将错就错?”
    赫连明昭解释道:“就是你尽管住在将军府,过你原来的生活,只当是没这回事,别人问起这事,本王就说那一集是本王的妾,等裴将军回来,本王再将你送回给裴将军……要知道,权贵直接,送姬妾歌姬的事,是常有的。”只是他六皇子赫连明昭一直洁身自爱,从没做过那样的事。
    顾望舒消化了下赫连明昭的话,知道这位六皇子将所有的事都考虑进去了,不禁有些佩服赫连明昭的心思缜密,到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遵从赫连明昭的安排了。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接连不断的意外,竟会使得他们改变自己的计划,到后来,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后面,越来越远离初衷了……
    第94章 薨殁
    “什么!!!”
    “六爷说孩子是他的?”
    赫连明昭走后,顾望舒向福伯和书旗说了宫里的事,引得福伯和书旗连连惊呼,为他捏了几把冷汗,等他说完的时候,两人一间彻底暴走了。
    福伯低吼:“这六爷他俺的什么心思,就算是救人,也不是这么救的啊!”
    书旗也仰着头怒喝:“这是给将军戴的多绿的帽子啊!”
    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现在顾公子的名声肯定千疮百孔了!”
    福伯一巴掌拍到书旗头上:“什么千疮百孔,你小子会不会用成语?不会用就别用。”
    书旗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可是我不想用什么臭名昭著,声名狼藉,那些更难听,所以,我只有挑个差不多的。”
    “那千疮百孔说身上到处都是窟窿就好了?”福伯瞪着书旗。
    顾望舒伸手捂额,不知福伯和书旗的话题怎么就跑到那么诡异的地方去了。
    见两人越说越起劲,顾望舒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他们。
    “福伯,成语的事我们暂且不说,日后你与书旗慢慢讨论就好,我希望你知道,要是有别人说起这事,你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别生气,别发火,现在在外人眼里,我就是六爷的妾。”
    福伯皱起眉,也没了之前跟书旗嘴贫的劲儿了,很是忧愁:“六爷怎么能那么说呢,别人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裴家世代忠良,皆是名将,为大京血战沙场,就连死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如今大少爷为大京守卫边疆,六爷却在后方夺他的妻儿实在让人寒心,大少爷是个血性男儿,他若是知道了这些,肯定会跟六爷决裂!”
    他伺候的三代裴家人,个个都是痴情种,他们个个都尽忠于国,赤诚为民,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如今六爷的做法,显然是有些过火了,必然踩到了裴行云的底线。
    福伯绝对是裴家一等一的忠仆,他所有的想法和顾虑,完全处于裴家利益。
    顾望舒怔了下:“这也是无奈之举,六爷是一番好意,大哥若是知道真相,应该是能谅解的。”
    福伯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让裴行云怎么谅解?因为自己去打仗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儿,而让自己的妻儿冠上别人的姓?这更让裴行云受不了。
    不过,裴行云是个聪明的人,如果他真的能听六爷的解释的话,应该也没大问题。
    书旗也道:“福伯,你老人家就别瞎想了,顾公子不爱出门,六爷又是个低调的,当时宫里的事发生的时候,也没几个人在场,这事说不定没传开大少爷就回来了呢。”
    顾望舒点了点头。
    别人说就让他去说吧,反正他是保护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和孩子一起等裴行云回来,他就知足了。
    就这样,将军府几乎闭门谢客了。
    连六爷也很少到将军府,福伯稍稍放心了些,他总算是确定,六爷真是为了帮忙,不是对裴行云的心上人有觊觎之心。
    还算是赫连明昭有良心,知道朋友妻不可戏。
    顾望舒就在福伯,书旗和厨房张大娘的精心照顾下安心的养胎,期间福伯还跟他说过,尉迟未然又想悄悄的进将军府,结果被他给逮住扔出去了。
    听到这个的时候,顾望舒淡淡一笑:“扔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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