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和初夏、岑淮安说这件事时,眼里十分愧疚。
    “现在研发到了最后的阶段,只有我还有一起研发的同事最了解这个任务,所以我们得去看着它能不能成功。”
    严和民年纪大了,不能长途奔波,岑淮安是除了严和民之外最重要的研究员,参与了所有研究设计的工作,他不能不去。
    “要去哪里?”
    之前岑峥年也出过差,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初夏对此还比较习惯。
    但这次的任务显然和之前的不一样,岑峥年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个不能说。”
    这项任务很机密,初夏不让岑峥年多说了,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多久?”
    “明天就得走,这次的时间可能会久点,顺利的话,过年的时候能回来。”
    初夏伸手抱了抱他,这时眼里才露出不舍:“那祝你们一切顺利。”
    她想岑峥年早点回来,她习惯了每年过年和岑峥年在一起,也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他。
    初夏松开岑峥年,岑峥年去抱了抱岑淮安:“在家乖乖的,好好陪着妈妈,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嗯。”岑淮安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下又说:“爸爸,一切顺利。”
    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岑峥年就要起床和同事们出发了。
    初夏给岑峥年的行李里准备了很多东西,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方,但问了他去的地方气温高还是低,帮他找出来了最厚的衣服。
    除了衣物之外,还有各种吃食、点心、水壶,此外初夏还从后院剪了一根月季花的枝条,去除了刺的。
    “带着它,你看到了就会想到我和安安。”初夏把小枝条放在岑峥年口袋里时说。
    岑峥年慢慢摩挲着还没有他手掌长的枝条,“嗯”了一声,眼里升起浓浓的不舍。
    “到了地方,不要光顾着工作,你的胃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得不疼了,你要是回来的时候让我看到你犯病了,我会生气的。”
    “我知道。”岑峥年将初夏鬓角的碎发轻轻理了理,别到耳后,轻声道:“谨记吾妻叮嘱。”
    初夏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她和岑淮安目送着岑峥年坐上远行的车,眼泪这时候才落下来。
    岑淮安拽了拽初夏的衣袖,抬起脚用手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我在呢。”
    初夏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哭了,她想克制住的,但岑淮安越安慰她,她的情绪就越控制不住,最后眼泪越流越多。
    岑淮安手足无措,内心对爸爸离开的不舍都想起不来了,只想着怎么才能安慰好妈妈。
    “安安,你……你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岑淮安这会儿哪会听她的话离开,一直陪着初夏,直到她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初夏把眼泪擦干净,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她真的没想哭的。
    *
    岑峥年坐在去往西北的列车上,这是专门运送研究院材料的车,除了列车长和研究院的人坐在里面,没有其他的人。
    岑峥年和研究室的大部分研究员都在这里,他们要去往西北甘州发射中心,包括叶星宿。
    岑峥年的手一下下摸着口袋里的月季树枝,看着窗外还黑色的景色,身上散发出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息。
    叶星宿坐在他旁边,眉头也是一直没有松开过。他性格一向是比较开朗的,但这会儿完全没有活跃气氛的心思。
    “你说我媳妇怀着孕,我这一走连帮她做饭的人都没有了,她能照顾好自己吗?”
    叶星宿用手肘捣了捣岑峥年,实在是放心不下。
    施沁现在已经显怀了,他们去往西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施沁怀孕的月份却在一天天增长,叶星宿越想越发愁。
    岑峥年从窗外收回来视线说:“咱们出差,会有人关照我们的家属。”
    “那只是预防出现什么大事,生活上的小事,还是得自己来。”
    岑峥年看一眼叶星宿:“你可以请保姆。”
    他这话好像给叶星宿提供了方法,他一拍手说:“靠谱的保姆不好请,不过我妈这会儿退休了,我可以请我妈妈帮忙。”
    岑峥年没再发表意见,他对于婆媳关系没有很深的了解,毕竟初夏和他妈妈相处很愉快。
    他继续望着窗外,好像能透过外面的黑蒙蒙的天色,看到送他的初夏和岑淮安。
    *
    岑峥年离开后,一开始初夏很不习惯。
    被窝进去之后很冷,里面放个吊水瓶也感觉没有岑峥年抱着舒服、热得更快。
    家里需要有人干重力活时,初夏会下意识找岑峥年,反应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不在家。
    不过也就一开始的几天,慢慢初夏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岑淮安终于不再担心妈妈了,他和初夏说了他市竞赛的成绩,和上次一样,第一名,一等奖。
    初夏看着那张奖状,这股高兴终于冲淡了岑峥年离开带给她的低落。
    而这时距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
    “安安,你爸爸不在家,不如今年我们去西北找你爷爷奶奶过年?我们也两年没有见面了。”
    初夏和岑淮安商量过年的事情,两个人过年太冷清了,去蒋外公家里也只有除夕夜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夜热闹之后,回到家只有两人的寂静更让人难受。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还是很久没见蒋胜男和岑父了,初夏也应该带安安去看看他们。
    岑淮安没有犹豫地点头:“好。”
    他也想爷爷奶奶了。
    去西北的计划就这样定了。
    中医科本就没有其他的科室忙,初夏把自己能提前上的班都上了,没上的班又调去了年后,顺利请下来了包括过年的二十天假。
    因为要去西北,初夏特意在出发前带安安先去给蒋外公拜年,和蒋家人提前吃了个团年饭。
    蒋知达用茶代酒敬了初夏和岑淮安一杯说:“正好等你们过年回来,西单的娱乐场也开了,到时候你们回来可以尽情来玩。”
    蒋知达的娱乐场现在已经建好装修好了,就准备过年期间开,这时候大家有钱有闲,是最好的开业时机。
    只是初夏和安安赶不上了,两人都有些遗憾。
    章麓在旁边说:“小舅舅,你能不能早开业几天啊?这样安安也能看到开业了。”
    蒋知观拍了下她:“你别乱出主意,开业时间是你小舅舅特意算好的良辰吉日,不能改。”
    章麓撇了撇嘴:“封建迷信。”
    蒋知达哈哈大笑:“麓麓,我和你观点一样。但有人就信这些,娱乐场不是我一个人的,开业时间没办法改了。”
    他揉揉章麓的头,心里也遗憾。
    因为娱乐场初夏提出了很多意见,包括设计、具体项目、安全设施等等,没有初夏就没有现在完善的娱乐场,蒋知达本想邀请初夏做剪彩人呢。
    初夏倒是看得开:“开业的时候最忙了,达子你肯定顾不上我们,倒不如等我和安安回来了,你和麓麓正好陪我们玩遍娱乐场。”
    蒋为曦也在一旁举手:“我也要玩。”
    章麓揪了揪她的小发揪说:“一起玩。”
    团年饭吃完,初夏又给蒋外公把了一次脉。
    蒋外公年纪大了,身体还有些基础病,初夏每隔一个月,都会给他把脉,来看看蒋外公的身体是否依旧康健。
    “外公,你要继续控制高油高盐高糖的摄入,和我上次给你把脉相比,你的那些基础病没有减轻。”
    但还好,也没有变严重,说明蒋外公忌嘴方面控制的还是不够严。
    蒋外公一听说这个就不高兴,他现在的性格就跟个老小孩一样:“一点点都不能吃,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初夏哄着他说了好些话,蒋外公才被哄好。但他没有自制力,初夏又嘱咐了李阿姨一遍蒋外公忌口的东西。
    洛澎也请初夏帮忙给她把脉看看,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洛澎怀孕前身体有些弱,还有宫寒。不过之前那会儿调理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怀孕。
    但生产比较损耗身体,加上带孩子又耗费心力,洛澎在生产后,依旧调理着身体。
    那时候初夏没毕业,给洛澎调理身体的还是之前蒋知书给她找的那个中医。
    后来洛澎身体慢慢好了,她就不再去找那个中医,有时候会让初夏帮忙看看,看她身体有没有哪里不对。
    “表嫂你的身体没事。”初夏放下手说:“之前你生曦曦时身体养得好,现在比生产前还健康。”
    洛澎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握住初夏的手说:“谢谢你,初夏。”
    翌日,初夏和岑淮安动身去机场。
    从京城到甘州没有直飞的飞机,不过可以先飞到距离甘州很近的嘉城,从那里坐车十来分钟就到甘州了。
    而初夏和安安下了飞机,也不用再坐车,蒋胜男会直接在嘉城机场接两人。
    她一个人带岑淮安坐火车时间长还需要一直提心吊胆,这会儿比前几年坐飞机方便了,初夏没有考虑就选择了飞机。
    岑淮安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但坐上飞机时,眼里依旧带着探索欲。
    可这次两人的位置没有那么凑巧,不在窗户边,不能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云了。
    飞机起飞,岑淮安紧紧握着初夏的手,等不适感消失,他整个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妈妈,我们来下棋吧?”
    从岑淮安的座位,只能往斜对面看才能看到窗外的景色,他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掏出来围棋想和初夏一起下棋。
    初夏不会围棋,两人正准备下五子棋,坐在岑淮安另一旁的是个年轻文质彬彬的男人,他目光落在岑淮安拿出来的棋子和棋盘纸上,突然出声问道:“你们准备下围棋?”
    这棋子棋纸材料不普通,不是真的学下围棋的,不会买这么专业的东西。
    岑淮安摇摇头:“我和我妈妈下五子棋。”
    那个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疑惑道:“可你的棋子棋纸,是围棋专用的。”
    岑淮安点头:“一样可以下五子棋。”
    男人张张嘴,无言以对,不再说话了。
    初夏和岑淮安开始下棋,她在五子棋上,早就下不过安安了。
    但安安会让着她,不会很快赢了棋局,不然下棋就没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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