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初简家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发了家,然后离开玉石村,在外地开始经营起古玩生意,慢慢变得富裕。
    简初柒能在简家老宅见到恶鬼,是因为山上的墓穴聚阴,长此以往,不产生恶鬼,也会吸引鬼魂,附近又只有玉石村一个村子,不祸害村里的人,还能祸害哪里。
    “快看,来了,人来了!”
    一队看起来就气势不小、与小山村格格不入的人马缓缓靠近。
    简初柒举起糕点美美品尝的手逐渐落下,眼睛注视着队伍,直到玉石镇的镇长格外恭敬趋奉地从马车上迎下一人。
    “哇噻,他们还让马车乘了船过来,真有钱。”
    “那得是多大的船,我还没有坐过船出村子呢。”
    “我也没有。”
    “七哥,那位就是大人物吗?七哥?”见简初柒不搭理人,小孩仰头瞅了瞅,发现他七哥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边,脸上的表情仿佛看到……
    小孩艰难地思考该怎么形容,像是、像是村里的猫咪大花瞧见偶尔进村的狐狸时,全身毛蓬/炸,尾巴也高高竖起的样子。
    不是害怕,是要扑上去对着狐狸拍一拍,咬一咬,把它压倒在地制服的模样,跃跃欲试,充满战斗力。
    但七哥好像还有一点疑惑?
    应该是吧,小孩挠挠脸,有些弄不清楚了。
    简初柒这时回神,落下的手又举起,啃了口点心,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他道:“是,这大人物……长得真好看。”
    话音刚落,“大人物”似有所感地看过来,恰巧与简初柒对视。
    玉石镇的镇长没对村长明确说起来人的身份,只说他这镇长都得罪不起,上面来的,有大大的背景,你只管把一切安排好,到时候他亲自将人送到村子。
    镇长都这样的行为,村长当然不敢怠慢。
    如今一看这大人物周身的气度,队伍也气派,当真来头不小。
    “桓爷,村子到了,您请下来。”镇长将人请下马车。
    下人打帘,摆好矮凳,一套流程行云如水,站在最后边偷偷看的村里人不禁心里唏嘘,瞧瞧人家这做派,下马车都有扶着胳膊的。
    再瞧这大人物的模样……
    嘶,偷看的人心里吸气,连忙垂下眼,只觉得心脏沉沉一跳,不敢再看。
    他身量极高,身形虽然偏瘦却并不瘦弱,肩膀宽阔,脸色苍白,白的不像是活人,嘴唇却殷红,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似凝结的寒冰,又像浸透冷泉的墨玉,眉目淡漠,鼻梁挺直,剑眉星眸,模样较病弱,气质却摄人心魄,危险至极。
    旁人不清楚他身上的“危险”来源,简初柒却瞧得见。
    真是美则美矣,却魔魅邪肆。
    简初柒刚在心里感叹完,就与这人对视上了。
    他稍愣,接着神态如常,眉眼弯弯,抬起一条胳膊前后摆了摆,像极憨态可掬的招财猫。
    桓慕珩眉梢微扬。
    这时,村长也发现这群小崽子们的存在,上前紧走两步,挥手驱赶。
    镇长赔笑道:“村里难得来外人,这些孩子也是好奇,桓爷勿怪,这就让他们离开。”
    桓慕珩这才收回眼神,嗓音清冷,淡淡说道:“无妨。”
    待村长回来,简初柒已经带着小崽子们跑远。
    “桓爷,您这边请。”
    他跟着镇长一般称呼。
    第2章
    桓慕珩住进了村长家里,陈二把村长家上上下下都瞧了一遍,末了勉强点头,行,还算干净,配得上他们爷住进来,也只能暂时住在这儿,先委屈他们爷将就将就。
    陈三则在屋子里点燃炭火,自带的金丝炭,让房间变得温暖起来。
    如今早春时节,刚刚过去一整个冬日,乍暖还寒,他们爷较一般人怕冷,受不得丝毫凉意。
    “爷,您来坐这儿。”陈二别看长得高高壮壮,却颇为细心,在椅子上面铺了一层柔软坐垫。
    陈三与陈二是兄弟,长相相似,身形较陈二比瘦些。
    他扒拉着烧红的炭火道:“爷,玉石村的消息打听清楚了。”
    来前就已经打听好了。
    陈三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玉石村从前曾富裕过一段时间,才迁至上海的简家就是从玉石村出去的,但后来,玉石村显然没有守住好不容易富起来的日子,没几年就又衰落,村子里的人数也减少。”
    “倒是简家,从小地方一路来到了上海。”
    当然,简家与桓家比不了,就犹如渺小的蚂蚁和大象,根本不够资格攀附。
    陈三能知道简家,也是因为简家才刚搬到上海不久,就敢自不量力的想与桓家攀关系,攀的虽是桓家旁系,却仍坏了规矩。
    结果自然是被无视打脸,连闭门羹都吃不上,灰溜溜成了上海豪商之间的一次笑柄谈资。
    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不知道天高地厚,桓家二爷也是你想见就能见成的?没看他们都排不上号么。
    陈三没让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们爷,未曾想到这次来玉石村,还能与简家扯上一丝丝联系。
    不过,他们来玉石村之事与简家无关,也就没什么紧要。
    桓慕珩闭目养神,听着陈三禀报。
    陈三继续:“说来有趣,简家一位大夫人,四位姨娘,七个儿女,只有四姨娘和简家最小的七少爷没在上海。”
    “听传言是被赶去了简家祖宅,也就是这里,穷乡僻壤的。”
    “他们母子两人恐怕还不知道简家已经举家从绥城搬至上海,真是可怜。”
    说着可怜,陈三脸上却不见丝毫同情之色。
    陈二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此刻听了一耳朵,便顺势问句:“为什么唯独漏下他们母子俩?”
    陈三:“因为简家七少爷是个傻子,在绥城人尽皆知,遭受简家家主的厌弃,简家上下对他也冷眼嫌恶,随便按个罪名,把人弄到乡下,不在跟前碍事还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简家的家主晓不晓得他这个七儿子的智商已经恢复正常。”
    陈三意味深长。
    陈二纳闷:“傻子还能变聪明?”
    桓慕珩睁开眼睛。
    陈三:“少有幸运者能突然开智吧。”
    不过,当了多年的傻子,再成为正常人,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陈三不怎么在意这对母子,只是调查玉石村顺便了解到的信息,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为一位道长,姓张,张广云。
    “总算是打听到了这位张道长的落脚之处。”陈二道:“明日就可以为爷去求一件玉器了。”
    张道长加持开光,很是灵验。
    他们偶然得知,却一直与张道长错过。
    如今来到附近县城办事,恰巧探寻到张道长的居住地,这才有了玉石村一行。
    陈三有些不满道:“爷,这位张道长真是傲气,桓家递去的邀请,他竟也两次推拒。”
    否则哪用得着他们爷亲自到玉石村,虽说是顺道罢了。
    陈二小心看爷一眼,道:“大抵高人行事都与众不同吧,脾气古怪。”
    陈三哼了声。
    桓慕珩表情淡漠,靠着躺椅再次闭眼,道:“希望这位张道长的本事不会令我失望。”
    *
    简初柒看完热闹回家,糕点吃得干干净净。
    刚一进门就瞧见三叔祖从院儿里经过,穿着一身黑灰布衣,背着手,听见动静,转过脸,面容满是苍老的痕迹,沟沟壑壑,眼角下垂,嘴唇抿成僵硬的弧度,不苟言笑,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子。
    周玉兰有些怕他,平常都尽量少交谈相处,避免被这位三叔祖瞪上几眼,数落她的穿着打扮之类。
    不过平心而论,三叔祖管理着简家老宅,倒也没在生活上苛待他们。
    只是简家那边寄给老宅的银钱实在少得可怜,从前足够三叔祖和几名老仆的开销花费,毕竟老人能够有多少吃喝。
    但自从简初柒周玉兰母子两人来到老宅,简家寄来的银钱竟也没有变多,真是彻底不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了,毫不在乎。
    简初柒有幸恢复智商,变得正常,周玉兰曾委托人向简家寄去信件,希求有人能来接他们回去,最后却也没个音讯。
    周玉兰凑钱想带儿子离开玉石村,半路却被人威胁,不得不再回来。
    看样子是有人成心让他们老死在这里,周玉兰气得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都想去与他们拼命了,还是简初柒将人拦下来。
    回去又如何,也是被人针对,不如在玉石村自在。
    周玉兰抱着儿子痛哭:“娘可怜的小七啊,明明你是简家正经的少爷却被困在这个破地方,娘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你。”
    她觉得委屈儿子,也觉得不甘心。
    周玉兰性格泼辣,对待儿子却是一心一意的疼宠爱护。
    简初柒心道,回去也不是这个回去法,等他先解决好玉石村的问题,清理掉半路的“威胁”,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但在玉石村的小日子实在舒服自由,他两件事情虽然早已办成,拖延症却犯了,真是懒得回呢。
    唉,可亲娘却斗志昂扬,时时刻刻准备回去“战斗”。
    “三叔祖好。”简初柒露出笑容道个安。
    三叔祖沉默地点点头,嗓音浑浊又沙哑,才开口问:“去哪儿了?”
    “出去瞧瞧热闹,村里来个背景不小的大人物,有点好奇。”
    这一瞧,大人物本身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勾起了他的探究心。
    他难得觉得有意思。
    简初柒又笑笑,像摇晃尾巴盯着玩具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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