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李家是豪门……夜色想起跟在李慕七身边的随从,无一例外均是设计剪裁朴素的黑衣。
    同样就职李家的乌里绝对是个例外。
    即便他深得李梁冬赏识信任。夜色脑中闪过那个对独女李慕七都严苛不已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李梁冬不会这样对待一个佣人。
    ……
    专案组的警员推门出来,打断了夜色的思路。
    “没有充分的人证物证,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
    夜色和林垦对视一眼,从手腕撸下来一个皮套,简单绑了个马尾,形象稍显历练一些,褪去些温婉青涩,对这个同仁说:“让我们进去。”
    她转了转手腕,手指相撞打了个响指召唤林垦统一步伐。
    这是夜色要认真干架的前奏……
    林垦许久没见过她在案发现场或者是刑讯室动真格,自从裴白墨出现,夜色所有的锋芒全部后退,不管是武力还是智商似乎都突然没有了存在感,做了太久无用的可有可无的壁花。
    以致于林垦都忘了她曾经是个因为揍嫌疑人被停职的警察;
    忘了她之前有多风风火火,横冲直撞;
    忘了当年刚进组许南康让他跟着夜色时,对夜色的评价——你想学的,她都有。
    难道真是恋爱中的人智商会变低?
    他下意识挡住夜色的路:“许组不在,这不是我们的地盘儿,师傅,别冲动。”
    夜色推开他的胳膊:“你是不是还想说打人犯法。我最近这么淑女、这么小绵羊都能让你有我要打人的想法?放心,我是文明人。”
    *******
    林垦不知道夜色是怎么理解文明这个词的,在他的字典里,文明人显然是不会骗人的。
    可是夜色手臂撑在桌面上,进门对嫌疑人乌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假的:“乌里,我们刚刚收到你的同伙发来的公开信,在你被警方拘传之后。”
    “好奇吗?信的内容。”
    “你这样坚定地保持缄默,可ta信里一开始,就替你承认是绑架案的元凶。”
    乌里看她,笑,眼白微泛。
    “ta已经放弃你,或者你也可以这么理解,ta因为你的暴露认为你始终是愚蠢的人类之一,决定牺牲你。”
    “ta是个完美的罪犯,昭告天下,收获巨大的关注和满足感。不惧怕警察,不担心追踪,可你的落网,拖累了ta。”
    乌里平淡无澜的表情开始出现松动,夜色接着说:“你们是伙伴,你了解ta,ta会给警方留信,ta从来是个不甘寂寞,而且自视甚高的人。”
    乌里眨眼,拳微攥。
    夜色笑,补充:“你也是,你也是这样的人。”
    乌里仍旧带有几分怀疑,可夜色必须让他打消怀疑的念头,她对林垦摆手:“去把那封信拿过来,给乌先生看。”
    林垦会意向外走,夜色继续对着乌里说:“我想你大概有兴趣知道,ta用了哪些不堪的词汇,来形容你的愚蠢。”
    林垦还没走出门去,突然听到身后刺耳的声响,他转身,只看到原本放在桌角的台灯被乌里扫落在地。
    中年男人的脸,几近扭曲,从他嘴里机关枪一般蹦出许多不堪的词汇。
    原来男性骂起人来,词汇量也是这么丰富……
    林垦抖抖耳朵,掉了满地污言秽语,乌里用来咒骂自己同伙的诸多污言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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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刑讯室出来,夜色就招呼林垦去乌里的住所。
    “刑警队已经搜查过他的家,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林垦声明。
    夜色却没停下步子:“乌里不傻,他会一时冲动,情绪被勾起,等他冷静下来,会发现我在骗他。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经他亲口确认他是罪犯之一,而且他有同伙。”
    乌里的住所离李宅很近,不大的三居室。
    刑警队搜查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和案件相关的线索。
    “我们要找什么?”林垦边摁开灯开关边问夜色。
    “任何奇怪的东西。比如和乌里这个人不搭,或者摆放的位置完全不科学的东西。”
    林垦还是疑惑:“他会把物证留在家里?”
    夜色踢了踢身前的木凳:“不会,他不会留下自己的弱点让人找到。不过刚刚你也听到了他的长篇大论,应该能看得出他对同伙心里挤压下很多不满。我想他会乐意留下事关对方身份的信息,即便有一日落网,也要和对方一起死。”
    两人慢慢在乌里房内细密观察。
    红木家装,摊着薄毯的摇椅,翠嫩的绿萝新芽……以及倚墙而立的落地书架。
    书架很空,只摆放了了了十几本著作。
    夜色扫了一眼,从其中抽出几本翻看扉页。
    最后抽中一本问不远处的林垦:“一个中年男人,书架上全是军事历史的相关书籍,他会看服装设计方面的书吗?”
    林垦下意识反应:“不会,那本书应该不是他看的吧,也许是他的女性朋友留下的。”
    夜色翻开这本书的扉页,市里图书馆的印章赫然其上。
    所有的书籍都是军事历史题材,只有一本是服装设计的内容;
    没有其他标识,所有的书籍都是乌里所有,除了那一本服装设计的书,属于市立图书馆……
    他会为了一本自己惯常不会看的书特地跑去市立图书馆借书?
    答案是,不会。
    夜色直接将林垦拽出来:“去市里图书馆。”
    “乌里很可能掉包了里面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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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运气并不好。
    市立图书馆还没有关门,可是馆内有一半书架正在封闭进行书籍重排重录,而他们要找的服装设计的相关书籍,正在重编的行列。
    夜色问图书馆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那些书的位置已经和之前发生变化了吗?”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那几排书架基本没有借阅记录,所以我们把它们放到最后再做整理,我们还没有排到那几列书架,书的位置还没有变。但是书籍侧边的标码和书架标识的说明全部都被撕掉了,这套书和其他一些书籍是馆内自印,恐怕……很难找。”
    夜色礼貌的笑:“没关系,麻烦你告诉我们服装设计这类书在哪几排书架。”
    工作人员给他们指路,看到书架的那一刻,林垦吸了口气。
    这几排书架陈列的书籍,竟然封面全部一样是牛皮纸,看起来外观没有多大的差别。
    他这才理解了图书馆工作人员先前说到难找时那郑重的表情。
    “我们市很穷吗?”林垦叹口气问夜色,“为什么市立图书馆自印的书,封面随便的还比不上我中学时校内书店老板印的那些盗版教辅,他那封面上好歹还给印朵向日葵,侧边也有书名”。
    夜色蹙眉看他:“你眉头拧成这样的意思,是打算将这几排书架上的书挨个翻开查找?”
    林垦以沉默作答。
    夜色自顾自往其中一排书架走过去:“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掉包一本书,一定不会是在大家视野范围之内操作。左边外侧两排书架旁边都有休息桌椅,这些在图书馆里历来抢手有人占位,所以不会是这两排。右边最外一排书架正对着图书馆内的一个办公室,也会有人员走动。右边第二排书架上只有了了几本书,容易暴露,他不会选择掉包其中之一,所以只能是左边最内里那一排书架。”
    “几乎没人借阅,就不会有人走动看到他在掉包,也不会有人借书翻找时,发现他藏的东西。”
    可是左边最内侧的书架依旧是满满数百本书。
    “乌里多高?”
    林垦回忆:“大概174.”
    夜色点头。他那样注重仪容,自视甚高的人,不会弯腰蹲地,也不会乐意踮脚面对自己的身高不足,只会是以他的身高能够轻松碰到的那一排。
    那么是的第几本?
    一到数字,夜色脑中回想起裴白墨提到26时的话……而乌里的电话号码,已然证实他对这个数字的偏好。
    她沿着那列书数到第二十六本,抽了出来。
    一打开,封面内里,掩藏的,是一个剪报本。
    “神算?”林垦情不自禁。
    夜色毫不谦虚,摇了摇手中的剪报本:“既聪明人品又好,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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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报本里的报道,全部事关一个人。
    一个被报道时收获诸多荣耀即将退休,如今想必早已退休的警察。
    他是乌里肄业的警察学院的师兄,想必两人相识已久。
    他因破获重大案件而受到表彰,那个案子——夜色心里忍不住骂人,竟然就是七年前李梁冬的那起绑架案。
    他参与了案件的侦破,理所当然地了解当年李梁冬被绑架的细节,案犯的犯罪手法,当年的绑架犯最终失败被捕的原因和破绽又有哪些。
    这些年他一定在研究……当年差一步就要成功的绑架案,如何改进,才会真得成功。
    他竟然是破获七年前李梁冬被绑案的警察,七年后如法炮制知法犯法……夜色着实不能冷静。
    她忍不住问裴白墨:“我之前曾经参与过一个案子,凶手在雨天袭击单身女青年,连杀四人。我知道他所有的作案手法,你说在什么情况下,我会复制改进他的犯罪手法去杀人?”
    裴白墨蹙眉,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联想,他翻了翻手中的人体器官解剖图,语出惊人:“你想杀谁告诉我,我替你动手,你……围观就好。”
    夜色摸摸鼻子,按照一般的套路,他难道不应该说相信她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杀人?
    “裴白墨”,她极少这样叫他的名字,“杀人是犯法的”。
    心脏的形状可真难看……裴白墨合上图册:“谁告诉你我不会知法犯法?”
    夜色双眼一弯:“你想进监狱参评狱草?”
    裴白墨似乎很高兴:“不,我只是现在打算聚众□。”
    他话还没落,就向她压了过来。
    而夜色脑袋此刻清醒到思考他的所谓聚众指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指家里的狗 吵吵,和这一堆不会说话的家具?
    众勉强算,可要怎么淫,怎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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