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蔷因为被拖拽的过程中,身子往后倒,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太阳穴。头脑一蒙,她连叫都没来的及叫出来,身边响起宝顺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声。
    “操!老子可算逮到你了!你他妈再给我跑个试试!”
    倪蔷的头发纠缠在男人手中,头皮发痛,更要命的是事发突然,她竟一时忘了怎么反击和保护自己。
    头发散在脸前,她没看到男人的脸,只见宝顺冲过去抱住男人的腰,小小的拳头挥打上去。
    “宝顺——”倪蔷大叫一声。
    男人骂道:“妈的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竟然敢打老子!”
    男人挥拳将宝顺小小的身体推倒在地。
    倪蔷腾然怒火燃起。
    他打孩子!
    她拽住男人的衣服弓腰站起来,在短促的时间内,让自己重拾理智。
    倪蔷不能肯定这男人究竟有何所图,但她可以肯定,他没有带武器,倪蔷回想了一下在酒店培训时学过的女子防身术,于是手腕翻过来,拽住男人的胳膊,抬腿踢向男人下档!
    因重心不稳,她这一力道有些偏,但还是让男人吃痛。
    只见那人骂骂咧咧地松开倪蔷护住自己裆部,倪蔷捉到空隙,从他手中逃脱,飞快抱住宝顺往旁边跑——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突然又出现一个高大身影!
    倪蔷尖叫一声。
    她没注意到过程发生了些什么,只看到刚刚出来行凶的男人还没站稳,脸上便是重重挨上一拳,摔倒在地。
    倪蔷抬头,她看到绛仍然坚毅的脸庞,这一刻,眼眶彻底热了。
    绛仍然看她一眼,满脸担忧:“你没事吧?”
    倪蔷摇头,怀中抱着哭泣的宝顺。
    绛仍然眸色深沉,冲上去对那男人又是一脚狠踹。
    男人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求饶:“别!别打了!我们认识的!”
    绛仍然摸一把脸,蹲下来揪起他的领口,抬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声音冷到冰点,“认识?你跟谁认识?”
    “我认识她——”男人喘着气去看倪蔷,突然一怔。
    倪蔷看清了这个已经鼻青脸肿的男人后,也是一怔。
    她搜肠刮肚也没想起来这人的名字,但她知道,他是宝顺的生父,卢利媛的前夫。
    倪蔷曾在卢利媛简陋的婚礼上见过他一面。
    -
    医护室内,医生替宝顺处理了膝盖上的擦伤,倪蔷头疼,靠在绛仍然身上休息。
    绛仍然看她右边脸颊红红,眼底越加冰冷。
    “我要是和你一起去就不会让你受伤了。”
    倪蔷抬头看他:“你是在世诸葛亮么?怎么能料到我什么时候能发生危险?”
    他叹口气说:“我就是因为不是诸葛亮,但恨不得自己能料事如神,先护你周全。你放心吧,那人我不会轻饶。”
    倪蔷道:“有你这话就够了……”
    掰开他的手掌,看他的手背,倪蔷问他:“手背不会疼么?”
    他笑着拿开手,说:“再来十个也打得了,咱们拼力气,也拼技巧。”
    更何况,真正疼得可不是手,是心,心疼。
    卢利媛在接到电话时匆匆敢来,满脸泪水,抱住宝顺上下查看伤势。
    “宝顺!你有没有事?你怎样了?”
    倪蔷冷冰冰道:“他没事,小擦伤。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卢利媛紧张地看向倪蔷,咬着唇,脸上尽是歉意和悔恨。
    “彭伟呢……”她低声问。
    倪蔷看了眼绛仍然,说道:“殴打女人和孩子,已构成故意伤害罪,被警察带走了。”
    卢利媛哭道:“对不起倪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伤害你们……我……”
    “别说了!说这些有用么?卢利媛,你看看你自己的孩子!你没在家,他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你去哪了?啊?”
    “我……我……”卢利媛呼吸变得急促,语不成调。
    倪蔷走过去,眼尖地看到她刘海遮住的眉骨有一块淤青,伤势很新。
    她猛地拽住卢利媛的手,拨开她的刘海。
    卢利媛受惊了一样急忙挥开她。
    倪蔷怒道:“他也打你了?你打你了对不对!?”
    卢利媛说不出话,渐渐的,凝噎起来。
    绛仍然走过来拦住倪蔷的肩,可是这个时候,即便在他面前,倪蔷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愤怒了。
    “这个人渣!你们离婚了,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凭什么打你?卢利媛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到堰州的!”
    卢利媛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他来找我要钱,他说他没钱花了,他要我给他钱……”
    “他跟你要钱?他以为他是谁呀!”
    卢利媛被她震得更加无言以对了。
    绛仍然见此,护住倪蔷,扶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先别说这么多了,让孩子先睡觉吧……”
    倪蔷大口大口的喘气,在他怀里,愤怒的眼泪簌簌掉下来。
    -
    深夜里,倪蔷给杜若打电话,扯谎说宝顺不肯离开,她在卢利媛家陪宝顺。
    杜若不疑有他,只叮嘱她好好哄孩子。
    回来的路上宝顺在卢利媛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到家后,绛仍然把宝顺抱进屋内,倪蔷留下卢利媛在客厅,两人无声相对,气氛凝重。
    倪蔷彻底平复情绪后,说:“说吧,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
    卢利媛抹干净了眼泪。
    倪蔷注意到,她这个表妹其实长的不差。
    只是从前,生活的艰苦和家庭的凄苦让她无暇自顾,她刚来时,穿着最老式而廉价的衣服,素面朝天,头发干枯。如今工作了,稍稍注意了些形象,她烫卷了头发,换了几件时髦的衣服,脸色也好很多。整个人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样的她,让倪蔷想起了少时,卢利媛青葱的模样。
    卢利媛也渐渐平静,夜里四下安静,是最能让人冷静的时刻。
    她缓缓吐了口气说:“结婚后……没多久,他就对我动过拳头……”
    倪蔷蹙眉:“结婚后?你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还怀着宝顺吧?那时候他就打你了?”
    卢利媛苦笑一下,说道:“是啊,现在想想,我和宝顺是不是很命大?”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曾经还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告诉自己生活就是这一样,有顺心和不顺心,只要我肯忍耐,就能熬出好日子…可是现在,我再骗不了我自己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发现大家都是夜猫子,这让我又想调整更新时间了……不如这样吧,以后每天凌晨十二点半左右更新,夜猫子睡前可以看,不敢熬夜的就早起来看(不提倡熬夜),今天一鼓作气写了四千字,感觉自己萌哒哒~晚安~
    正文、第四十六章 孩子
    卢利媛和彭伟结婚,倪蔷记得那时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
    杜兰虽不说将女儿养得有多金贵,但任凭谁也不愿意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小子。
    要说彭伟究竟有哪里好,长相却是不错的。其他的,在倪蔷看来,一无是处。
    倪蔷和卢利媛关系不算亲密,但说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表姊妹,卢利媛准备结婚的时候,倪蔷正与凌霄处在暧昧期。
    她忍不住问卢利媛:“结婚,开心么?”
    她记得卢利媛笑着对她说:“嫁给喜欢的人就会很开心!”
    倪蔷想了想,又问她:“那你喜欢他什么?”
    卢利媛说:“一定要有理由?”
    倪蔷顿了顿:“不一定……吧。”
    卢利媛还是笑道:“硬要说的话……嗯,我喜欢他哄我,和他说话,我觉得很有趣,好像,我和他在一起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女人结婚,选到对的人,是一辈子的幸运,选到错的人,是一辈子的灾难。
    卢利媛肯定没想过,生活是日积月累的矛盾,是柴米油盐的交杂,她所骄傲的爱情,败给了生活。
    一辈子有多久,十年?五十年?怎么可能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当一个人对你厌倦,你曾经的所有优点都会成为他想抛弃你的理由。
    婚后的卢利媛很快就从爱情的美梦中醒来。
    从她怀孕五个月时,因为晚上没有顺从彭伟的*而被他打了一巴掌之后,噩梦就开始了……
    婚前,男人爱女人美丽的容颜,温软的身体和她们的可爱。婚后,女人的娇颜被油盐熏盖,温软的身体因为怀孕变得臃肿,所谓的可爱在男人面前成了无理取闹或不知所云。
    爱意被现实打败,不复存在。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卢利媛徐徐说,“我越来越胖,他就越来越觉得我在家里很碍事,于是,他常常不回家……”
    “他在外面有女人么?”
    卢利媛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所以他对我越来越不好。”
    倪蔷无语:“真是不知道该说你是傻还是单纯!”
    卢利媛唯诺道:“我大概是傻吧……他不开心,我就尽量躲着他,他高兴时,我就想办法让他更高兴些……我生活的全部都是他,我能怎么办?幸好,幸好……我生了宝顺之后,他立刻对我态度改观了。他说我为他们家生了个儿子,而且那时,因为我做月子,我妈怕我吃不好,偷偷塞给了我一些钱,那时候他说要做生意,我就把钱拿出来,说是我妈资助的,然后我又跟我哥借了点。”
    “他大概是觉得我对他还是有些用的,于是立刻又对我很好,宠着我,说他挣了钱成了有钱人,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我没想到,那样的日子那么短暂,很快,他生意失败了,钱都败光了,为了维持生计,他不断让我问娘家要钱——我怎么开得了口?我妈哪有什么钱?我哥也有孩子有家要养,借一次两次还行,怎么可能借给我们一辈子?我不肯,他就又开始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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