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有亿点点失落,笑容也消失了,迅速转身。
    随着她转身,有什么极细小的东西打到了栏杆上,然后落地。
    盛明麟推门出来,沈凌绝的手猛然往袖中一掩。
    盛明麟并没有注意旁边,打眼一看,也有点惊讶:“这画……”
    这家酒楼也真是会玩儿,刚才来的时候,那边还用布遮着,这会儿射柳比赛一完,那边布也撤了,就露出一幅极大的壁画,画的正是射柳,而且就是对面的景色,第一眼看甚至有些震撼。
    盛明麟不懂画技,只觉得十分好看,便回头叫:“小鸦奴,出来看!”
    霍沉昭应声出来,盛明麟笑指对面,意思问他画的如何。
    霍沉昭仰头看着,一时没答,团子拉了拉哥哥衣摆:“锅锅锅锅!”
    盛明麟蹲下笑道:“怎么?”
    团子偷偷瞥了沈凌绝一眼,跟哥哥咬耳朵:“画画上,肿么没有那个锅锅呀?”
    盛明麟笑道:“这幅画儿,可能已经画了很久了,所以有很多人没有画上,不止是没有这个锅锅,别的锅锅也都没有,这画上的人,说不定已经长大了,变成叔叔了,不再参加射柳了。”
    团子恍然点头儿,继续巴着栏杆看。
    她太小只了,比栏杆还要矮得多,伸高手手都够不着上头,只能巴着雕花,再从栏杆空空里看。
    盛明麟就把她抱了起来,指着对面笑道:“珠珠儿你数数,有多少匹白马。”
    珠珠奶声奶气地数:“一,厄,山……”
    珠珠其实很聪明,但对数字格外不擅长,才只能正确数到五,盛明麟低声教她:“六、七、八……”
    七皇子出来看了几眼,不怎么感兴趣,叫他们:“菜齐了吃饭了!”
    两人齐声应了,转了身。
    霍沉昭人都走了两步了,忽然咦了一声,蹲下细看栏杆边的一小滴水,然后他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一沾,嗅了嗅,神色就有些不对了。
    盛明麟在里头道:“小鸦奴?沉昭?你干什么呢?”
    他从屏风边看了一眼,一看他这样子,又过来了:“怎么了?”
    霍沉昭道:“我看到这边有一滴水,似乎有毒。”
    盛明麟的笑容当场消失了:“什么?在哪?”一边问着,他也看到了那微暗的水痕,脸色微变:“珠珠儿刚才就站在这里!”
    两人同时站起身,快步往里走,旁边沈凌绝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地面,霍然转身,进了房间里。
    珠珠都已经坐下了。
    她早饭吃的少,已经饿坏了,洗了手手拿起一块糕正要吃。
    盛明麟冲进来,抱住她就开始从头到脚地检查,霍沉昭则蹲下要检查她的小脚小腿腿,盛明麟就把团子横挟在臂弯里,与他一起对着光仔细看。
    团子完全是懵的,她脑子里还想着肚肚饿了要吃饭饭,哪怕被横挟着,手也下意识举到嘴边,然后就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端王妃吓了一跳:“怎么了?”
    盛明麟说了,端王妃吃了一惊,也出去看了看,然后回来道:“是什么毒?这菜没事吧?”
    盛明麟回手一把抢过了珠珠手里的点心。
    霍沉昭道:“别怕别怕,没事儿,这不是放在吃食里的毒,是一种淬到金针暗器上的毒,只有破皮入肤才会发作。”
    盛明麟和团子大眼瞪大眼,然后,盛明麟又把点心放回到了妹妹手里。
    团子已经吃了几口,安抚了饿劲儿,这才进行到了下一流程,呐呐地道:“锅锅,肿么啦?”
    “没事儿,”盛明麟安抚她:“珠珠吃吧。”
    霍沉昭续道:“也不是立刻发作的毒,但非常高明,入肤之后,身体会渐渐衰弱,把脉不易把出。嗯,若是大人的话应该不会危及性命,病上几个月吧。”
    端王妃缓缓点头,一边道:“小声点儿,这是自家生意,珠珠小舅娘的嫁妆!开在这儿,一年就赚这几天的钱!”
    端午射柳,附近就这几家酒楼,最好的位置也就那几个,有钱都不一定订得到,所以不是非富即贵,而必须得又富又贵才行,可平时就不怎么有人。
    霍沉昭检查了一遍,道:“没事。”
    盛明麟松了口气,这才把珠珠摆回了座位上。
    端王妃小声道:“这估计是谁家后院的女眷整出来的把戏,刚才外头人来人往的,这是不小心滴到地上了……说不定是用指甲沾水好掐人呢!”
    她略微侧头听了听:“我一会儿问问管事这几间都是哪家的人,有没有被人掐破皮肤的,你们不用担心。”
    几人各自点头,这才坐下吃饭。
    因为出了这事儿,大家都格外注意外头的声音,外头不时有人走来走去,也有人用过饭吩咐回府,十分热闹。
    端王妃道:“下午赛马,好多人不爱看,就走了。你们没看过,咱们看一会儿,要是不喜欢,咱们就四处逛逛。”她想起来问:“沉昭会骑马不?”
    霍沉昭道:“会一点。”
    “那行。”端王妃笑道:“那咱们骑马去,四处走走,踏青避毒,明麟七郎不会也没事,我叫人带你们。郊外我有几个庄子,咱挑个近的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端午避毒的毒,指的是蛇、蝎子、壁虎、蜈蚣、蛤蟆这种真“毒”,也是指随着暑热到来而引发的瘟疫。
    说是避毒,其实就是踏青游玩,在京城之中十分风行,一到五月,好像不出来玩一趟,就不吉利避不了毒似地。
    几人说笑着吃完饭,然后铺开了自带的小竹榻,给珠珠儿睡她雷打不动的午觉。
    三个人坐在窗前看风景,端王妃就出去问了问管事,回来道:“奇怪,没有人叫大夫,小二们也没有听到有谁受伤。”
    这种事情向来都有,既然一时找不到,大家也没太在意,仍旧坐着闲聊,一直到未初二刻(13:30),下头开始赛马。
    大家本来还挺兴奋的,都趴在窗口看。
    但没想到,这边赛马,并不光是比快,而是要比好看。
    马儿要走的直,姿态要挺秀;骑者要平稳,身姿也要挺拔舒展才能赢。
    在懂行的人看来,各有各的好看,但在中二少年们看来,一点也不激烈,用七皇子的话说,娘们唧唧的,没啥意思,端王妃索性看到认识的就说说,也权当认认人。
    外头喧闹得很,珠珠睡了一半儿,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揉搓着眼睛。
    端王妃笑道:“哟,乖宝儿醒了?”
    一边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团子趴在她肩上,又迷糊了一小会儿。
    下头响起一阵欢呼,团子稍微一激灵,抬身看了看窗外,然后就慢慢清醒了,喂她喝了点水,然后就移坐到窗边,边看边吃点心。
    才吃了两口,就见楼下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人影。
    第148章 眉清目秀的也会争宠
    珠珠停下手儿瞧着,就见沈凌绝跃上了马,有人拦住他的马头与他说话,他也不下马,一手按着缰绳听着。
    红衣白马,乌发玉冠,映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水,煞是养眼,连盛明麟都忍不住道:“这位小王爷,确实是挺好看的。”
    团子把点心凑到唇边,咔嚓咬了一口,一边道:“可系他不喜欢珠珠。”
    “嗯?”盛明麟道:“珠珠儿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珠珠?”
    团子叹了口气,小大人儿一样:“珠珠朝他笑了,珠珠介么可爱,还朝他笑,可他都没有朝珠珠笑。”
    端王妃笑道:“人家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朝你笑?”
    团子争辩:“可系,可系……珠珠是很乖很乖的小孩只呀,爹爹说,娘亲说,皇伯娘说,很多人说,珠珠介样的小孩只,大家全都喜欢的。债说,秦大人也不认系珠珠呀,可系珠珠朝他笑,他就朝珠珠笑,眼睛里的笑,比嘴巴上的笑还要多,秦大人甜甜的。”
    她小手手朝下一指:“介个锅锅苦苦的。”
    她指的同时,沈凌绝恰好一抬头,一下子就看到了。
    团子吓了一跳,猛然收回了小手手,一时间惊慌失措,左右一找,飞也似地拉开哥哥的袖子,把沾满点心渣的手手塞了进去。
    盛明麟:“……”
    团子自觉得已经藏好了,再朝下一瞅,沈凌绝仍旧看着这边。
    珠珠儿更心虚了,整个团子往后一缩,来回看了半天,没话找话:“七锅锅,你,你看,那边有只鸟鸟。”
    七皇子正看着赛马,没注意这边,她叫他,他才看了一眼:“鸟?哦,乌鸦啊!怎么了?你想叫乌鸦?”
    他看了看霍沉昭:“沉昭叫大乌鸦,你叫小乌鸦?”
    团子吓了一跳,小脑袋直摇:“不不不,珠珠……漂亮锅锅好看才能叫乌鸦的,珠珠不好看,不叫乌鸦。”
    霍沉昭笑道:“郡主才是最好看的。”
    团子看着他,沉默了。
    连七皇子都看出来了,哈哈大笑:“沉昭你也太笨啦!她就不想叫乌鸦才找理由的!你让她找第二个理由她找不出来了!哈哈哈!”
    霍沉昭失笑出声,端王妃也笑,回手摸了摸团子的小脑袋:“闺女儿,你叫家雀儿吧,肥嘟嘟的,呆兮兮的,挺像的。”
    团子委屈吧啦:“可珠珠想要个好看的鸟鸟。”
    盛明麟故意惊讶地道:“不是要飞得高的鸟吗?”
    团子:“……”
    霍沉昭笑道:“郡主想要又好看又飞得高的鸟儿,是不是?”
    团子猛点头,“漂亮锅锅说的对!”
    盛明麟默默地看了霍沉昭一眼:“……”
    做知心好哥哥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鸦奴你眉清目秀的也会争宠。
    几个人说说笑笑,下头,沈凌绝终于同人说完了话,鞭子一扬,马儿驰出,他双眉深皱。
    哥哥?那是盛明麟吗?
    可盛明麟不是应该断了腿在养伤吗?
    沉昭?难道是霍沉昭?
    可霍沉昭不应该出现的这么早啊!
    七哥哥又是谁?七皇子?
    不,不对,七皇子的脸上是有胎记的,他不是七皇子,那他是谁?
    谢家人?
    谢家行七的谢从杨,好像才十岁,而且他记忆中,似乎不长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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