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盯着四郎看了半天,终于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房间。
    四郎不明白二哥好端端的,怎么又不高兴了——要说发火的话,四郎觉得也是自己的理由更充分一点。
    [昨晚一整夜没回来,今天一回家就摆大爷款,身上还带着奇怪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于二哥身边美人环绕,最近又夜不归宿这件事,四郎又不是圣人,自然是很不高兴的。
    “跟上来。”走了几步,二哥回头发现四郎还在后头磨蹭,回头沉声说道。
    “我要去地窖拿酒。”四郎又不怕他,偏要唱反调。
    “被鬼车鸟抓了一下,还不肯涂药,你爪子不想要了?”二哥终于动了气,走过来使用暴力,把不明不白闹脾气的小媳妇扛回了房。
    “放我下来!”二哥这样扛着他,丢脸还在其次,关键是正好顶在他的胃上,十分的不舒服。四郎自然不懂什么叫沉默隐忍,顺从心意挣扎不休。二哥又要制住他,又要小心不把他的伤口碰到,还要注意控制自己的力道,以免忍不住把这磨人的小妖精掐个半死,简直手忙脚乱,感觉比大战十万天兵天将还要劳心劳力。
    “只是一道小伤,我看着又没有流血……”四郎没觉得身上的一点小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甚至连手上的伤口都并没有很认真的包扎。可是一想到睡觉时手臂的确隐隐作痛,以及刚才忽然而来的疼痛,他莫名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小伤?鬼车的唾液可是剧毒,它那九张大口日日都是口水滴答的,爪子上自然也带着毒。”二哥几乎被四郎气笑了,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剧毒?”四郎被吓懵了,立刻停止了挣扎,他还是很珍惜自己小命的。“那为什么既没有红也没有肿?我……我还有救吧?”
    二哥看这货总算知道害怕了,就把他放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瓶,一个白色的小瓶塞进四郎手里:“也算你运气好,最近我刚得了两瓶上好的伤药,你中毒也不深,倒也不用太过于害怕。一切有二哥。”
    拿着伤药,木偶般同手同脚地跟着二哥进了厢房,四郎就自觉地对着厢房里的铜镜开始往脸上抹药膏。
    “我来吧。”二哥接过四郎手里的药膏,蹲在他面前,用手指沾了一点细心涂抹。
    白瓶里的药膏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像是一粒粒水头很足的翡翠珠子,这珠子倒在手掌中,一接触到人体的温度,就会轻轻化开。
    二哥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涂药的动作却出人意料的熟练和轻柔。四郎觉得自己面颊凉冰冰的很舒服,便微微眯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药?”
    “红色的那瓶是凤葵草。长期吃这种草,就能使人身体轻盈,肌肤光滑润泽,是祛疤圣品。因为只生长在蛇族圣地里,加之产量很小,所以往常都被蛇族捂得很紧。也是你运气好,前几日有味斋的地窖里不是发现蛇蜕了吗?蛇族族长怕我多心,特意过来表忠心,临走时又送了这么一瓶给我。其实凤葵草也就罢了,白色那瓶药却更加可贵,拿出去只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虽然说着珍贵,二哥却毫不吝惜地给四郎涂了一层又一层,恨不得一下子将四郎身上的毒素全部清除掉。
    “是什么药啊。这么珍贵?”四郎插嘴问道,
    “别乱动。”二哥皱着眉头,十分认真严肃。
    四郎一听,立马闭嘴乖乖坐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镜子里看着二哥,表示出极为良好的认罪态度。
    “太和山再往深处走,有很多山海经所载的灵异草木,甚至许多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绝迹的灵木异兽都可以在其中寻觅到踪迹。”
    刚起了个头,四郎又忍不住问道:“这就是太和山为临济宗看中,选作山门的原因吗?”
    二哥这回没有呵斥他,反倒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纵然临济宗已经在此地盘亘数千年,太和山有许多地方依旧不是他们所能涉足的。距离小盘山二十六千里的地方有座任鸟山,山上有很多大树,长得与枫叶类似。这种树叫做震檀木。用震檀木的树心,在白玉锅里煮开,取它的浆汁,放在微火上煎成粘稠的药膏,就可以做成药丸,叫返生香,又叫却死香。这是天地间的灵物,香气能飘几百里。死后三天之内的人,闻到这种香气就能复活。再重的伤口,用这种药膏涂抹之后,也能完好如初。”
    四郎本来舒服的昏昏欲睡,这时候却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是个没见过多少大世面的土包子,一听二哥此言,立马心疼地说:“这么珍贵啊。那你给我少抹点。”
    “药材再珍贵,也是给人用的。太和山里还有许多这样的异草呢。比如形状像菖蒲的梦草,能叫人想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此外,还有吃了不叫人睡觉的草,能使人身体轻盈的草,各种珍禽异兽更是数不胜数……”
    大概今天没什么要事,二哥给四郎擦好伤药之后,就把他拥在身前,给他讲些太和山里的异草异兽。
    四郎听了不由得惊叹:“太和山中原来还有这么多奇珍异宝。二哥,你说山脉的那一头究竟是哪里呢?”
    陶二这次没有立即搭话,过了很久,久到四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二哥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像昆仑那样的世外仙山吧。”
    “咦。我记得昆仑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那里的时间都和这边不一样。”四郎眯着眼睛,想起了以前去过的昆仑山,虽然很大很美,不过太安静了。他不喜欢。
    “是啊,掌握了法则的圣人是可以独立开辟一个新世界的。”二哥低头在四郎的耳边落下一个吻。四郎努力掉转小脑袋,终究还是没有看清楚他的神色。
    大概觉得昆仑山啊,开辟空间这些事情和自己离得太远,四郎很快就不关心这个了,转而和二哥说起他这段时间的见闻:“最近山里好多怪事啊。先是九头鸟这种大妖怪跑出来乱晃,接着镇上的小孩子得失魂症,少男少女失踪,甚至连妖怪都有被人挖去内丹,吸干精元的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以你最近要乖乖呆着家里,不要到处乱跑。”二哥紧紧搂住坐在他身前动来动去的四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无论如何,最近不要再用道门法术了。”
    四郎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用?是查到什么了吗?”
    “嗯,已经查出了些眉目。先说九头鸟的事。九头鸟这一回是临济宗弟子惹出来的。你还记得我们在连云寨遇见过的花娘子吧?她腹中的胎儿被姓赵的那个外门管事活生生挖出来,做成了飞僵。对,就是今天跟着太岁而来,在外面啼哭,引诱你去开门的那个。”
    “他们母子也挺凄惨的。只是小飞僵怎么会来有味斋呢?”四郎有点想不通。
    “花娘子被弃尸于野,她的怨气惊动了被镇压在临济宗里的鬼子母,鬼子母吞噬了花娘子的怨灵,有一部分魂魄逃出了当年释迦摩尼设下的封印。也幸好你昨日遇见的是不完全体的九凤,才能侥幸得胜。
    而小飞僵虽然已经失去了人性,完全听从那个姓赵的控制,但是他依旧凭着本能在四处寻找娘亲。因为鬼子母吃掉了花娘子的魂魄,于是飞僵就把它化成的鬼车鸟误认作自己母亲。鬼车鸟在哪家滴下了血,小飞僵就会找到那一家,他本就是被特意炼制出来的邪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自觉地就会吸食小儿的精魄为己所用。”
    四郎这才恍然大悟:“我听说飞僵能够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并且吸食凡人的精魄而不留外伤,那么镇上小儿夜哭之事原来是有这个由头在里面。莫非老鼠精说的看不见的隐身人,指的就是小飞僵?既然鬼子母在找儿子,小飞僵在找母亲,干脆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好了。也省得再祸害别个。”
    二哥却摇了摇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小飞僵和鬼子母都喜欢收取小儿魂魄,他们不见的时候苦苦寻找对方,而遇到一块,只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怎么会这样?”
    二哥的眉目间似乎有些讽刺之意:“这大概就是佛祖对恶鬼邪物施加的惩罚吧。”
    四郎听完就不服气了:“飞僵还是佛门弟子捣鼓出来的呢,怎么不见佛祖去惩罚他们?”
    二哥微微笑了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没有?”
    四郎鼓了鼓脸,还是有些气不平:“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依我看,鬼车鸟和镇上小儿的失魂症之事,就该都算到临济宗头上。对了,这么说来,少年少女走丢这件事的确不是鬼车鸟干的?那会是谁呢?我有点怀疑上回来过的两个天一道道人。”
    “他们的确参与其中了,不过应该还有个幕后黑手。而此人,估计也是在四处挖取我妖族内丹的凶手和主谋。这又说到我为什么不允许你使用玄门功法了,因为这个凶手使用的功法与你同出一脉,杀妖取丹后留下的玄门正宗痕迹里又带着一丝丝微弱但纯正的狐妖气息。”
    “同宗同派?可……可我师傅是苏道长啊?”想到已经很久没见过苏夔,四郎不由得有些担忧他出了什么事。
    二哥专注的看着四郎的侧脸,眸中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他正准备说话,忽然从窗户外面飞进来一只血红的纸鹤。
    二哥扬手捉住纸鹤,展开一看,虽然脸色未变,但是四郎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凝滞起来。
    估计纸条上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四郎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有事先走一步,”说着,二哥就要腾身而起。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又顿了顿,回过身来叮嘱四郎:“记住,最近千万不要动用玄门法术。夜晚也不要再练功了,没事就早点睡吧。今晚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的。”说着,二哥狠狠亲了四郎一口,又把那一大盒据说珍异非常的药膏全都留给了四郎,然后才化为一股旋风消失掉了。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成天这样不着家,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都不告诉我。”四郎掰着指头,嘀嘀咕咕的小声抱怨着。但他毕竟自认为是很大度成熟的男人,所以等到手上脸上的药干了后,就已经自己想通了,起身珍而重之地把二哥给的药膏小心收好。
    二哥很忙,四郎也自认为并不是闲人——唔,长日无聊,不如先去看看自己做好的那坛香橼醴酿好了没。再做几样新奇点心给小水,陆大叔来了的话,就和他喝一杯。
    陆天机是那种极容易叫人对他心生好感的男人。他本是士族里养大的王孙公子,风姿仪表无一不美,又有才学,于儒、道、释三家都有过深入的研究,加上遭际坎坷,人生经历十分丰富。可谓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举止言谈间自然也是风流蕴藉,经史子集,朝野典故随手拈来,虽然他讲的话四郎有时候听不大懂,但却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学到了很多东西,甚至听陆天机随便指点几句,就能在修习道术的时候有极大的进步。
    而四郎虽然没有受到过当时最正统的贵族教育,但他毕竟在千百年后,知识大爆炸的社会中生活过,有着异于古人的见解和视角,而且十分的有灵性,往往有神来之笔,叫思想本就超出同时代许多的陆天机拍案叫绝。再加上四郎又呆萌,又肯听话,陆天机逗儿子每天都逗得很开心,郁郁寡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因此,即便两个人有时会出现鸡同鸭讲的现象,依旧能够愉快的玩耍。
    就这样,在饕餮天天出门不知道忙什么的日子里,四郎很快多了一个忘年知交,过上了左伴美大叔右拥萌正太的幸福生活。
    这时想起陆天机,四郎开心的同时,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陆天机虽然是一个修士,看着高高大大的男人,身体却不太好,四郎有几次从门缝里偷看到陆天机咳得极厉害,有几次又发现桌子上有一丝可疑的血迹。加上昨天在树林间听到陆天机和锦衣人的谈话。也不知为何,小狐狸四郎的心里总是模模糊糊的担心陆天机会死。
    而一想到陆天机会死,四郎就下意识排斥这个念头。大约人天性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所以陆天机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死了,自然叫人怅恨惋惜。
    对,就是这样的。四郎肯定的点点头。
    找到个合理的理由后,四郎更加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可他不过是只小狐狸,又不会医术,又没有仙丹,若说道门术法,陆天机本就是道门前辈高人。
    把自己这么些年收集的奇珍异宝都拿出来看了一遍,四郎沮丧的发现,自己唯一拿得出手,能帮上陆大叔的,大概就只剩下厨艺了。思前想后,问过狐狸表哥并无妨克之后,四郎最终决定做些有润肺止咳功效的药茶和药酒。
    就四郎看来,陆天机总是咳嗽,又把酒当成茶水来喝,咳血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如果自己把药饮做的可口一点,而且不时换个花样,也许大叔就能戒酒成功,多活几年呢?
    因此,上个月开始,四郎便陆陆续续做了些药酒和药饮存在地窖里。算一下时间,今天正好可以开坛了。若不是刚才二哥忽然回来,四郎已经提着古笼火变的小灯下到地窖里去了。
    临出门前,四郎看了看手里的古笼火,犹豫再三,还是回转过去打开盒子,把奇药却死香倒了一丸放在另一个小瓶子里,然后郑重地收进怀中,出门直奔地窖而去。
    即使打着火把或者油灯,地窖里也黑的可怕,而且特别阴冷。可能是挖的时候临近了地下水脉,才用了不久,有些地方就有点渗水。虽然不影响地窖的正常使用,可是一片寂静中有水声“滴滴嗒嗒”的传来,便无端给黑黢黢的地窖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滴答滴答”流水声在一片死寂的地窖里显得分外清晰。
    除此之外,四郎还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石壁中传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其中缓缓游动。
    四郎提着一盏朴素的纸灯笼,小心翼翼走在长满青苔的湿滑台阶上,感觉自己很像走在某恐怖片的拍摄现场,正在思考黑暗中会冒出什么未知怪物时,冷不丁撞见一个面色青白的人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手上的油灯晃悠了一下,照出石壁上两条被拉长折断的古怪人影,四郎的心也跟着晃悠一下。有种恐怖可怕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你怎么在这里?”虽然理智告诉四郎要镇定,可是他的手臂依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刘小哥愣愣地看着四郎,半晌,从喉间艰难的发出几个音节:“好香,你用的什么香?”
    四郎被他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用的香,是我手上抹了伤药。”
    “哦,原来是伤药。还有吗?”刘小哥一字一顿,慢慢得问道。大概因为常年不说话,他的声音十分嘶哑难听。
    四郎上下打量他:“你哪里受伤了吗?再说你是魂体,这个对你没有用的。”
    刘小哥没有再继续纠缠,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就缓缓抬起苍白的手,朝着黑暗深处的地窖里指了指,跟四郎解释道:“我是来帮忙的。”
    阶梯的尽头,石壁拐角处,隐隐有微弱的光线传出。
    四郎点一点头。以前不觉得,今天四郎却觉得这神出鬼没的刘小哥有点可怕。老鼠精说荷香家里有个看不见的人,可是,自己家里不也同样有一个吗?
    这么想着,四郎不想一个人呆着,就默运身法,移形换影间飞快地走完了最后的石阶。
    转过山壁一看,地窖里倒比阶梯上亮堂.山猪精正在里头往外卸青崖山送来的新鲜蔬果,清凌凌的小黄瓜、脆生生的绿缨萝卜、紫玉一般的长圆茄子,虽然都只是寻常菜蔬,可是每一个都被细心的山猪精擦拭得锃光瓦亮,在烛火的辉照下别提多可爱。
    想着今日谷神节,正应该吃些新鲜的果蔬,于是四郎就挑了一篮子新鲜蔬菜。
    尽管下地窖的时候有点可怕,但是回地面的道路却什么也没发生——四郎左手挽着菜篮,右手提着装药酒的细口瓶子,面前漂浮着一个晕黄的古笼火,身后跟着扛着另外两个坛子的山猪精,十分平顺地走完了这段阴森湿滑的青苔石阶。
    回到地面,天光已经大亮,四郎呼出一口气,举目四顾,发现院子里又寻找不到刘小哥的踪影了。各处找了一阵,都不见踪影,四郎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寒。不由得再次想到刚才在地窖中,从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么些年来,刘小哥对于有味斋的众妖来说,的确是个看不见的人——他总是那么一声不响的在厨房里忙碌,既不和别人搭话,也不想表达自己。似乎故意要让别的生灵注意不到它它,于是有味斋里的妖怪真的将它忽视掉了。
    人类天生就是喜欢后悔的生物,也不知道成为阴魂的刘小哥会不会也在后悔当初的选择,从而对自己这样枯燥无味的永生心存怨恨呢?
    ☆、143·雪花肉7
    四只洗净切碎的鲜香橼加水在铁锅里煮烂之后,加上五勺冬白蜜,然后与千山白一起煮沸后停火,放入细口美人耸肩瓶中,密封贮存一个月,就成了醇香可口的药酒香橼醴。
    四郎回到厨房,一打开细口瓶上的软木塞,就有一股植物奇特的芬芳伴着酒香飘散而出。
    胡恪闻香走进厨房,他耸着鼻子仔细分辨:“好香啊,是香橼。唔,还有千山白的味道。”
    四郎点头:“对啊,表哥鼻子真灵!这是我上个月酿的香橼醴。”
    胡恪闻言沉默了一下,才说:“香橼醴可以治疗久咳,是给那位姓陆的客人准备的吧?”
    “对啊,一下子要叫陆大叔戒掉酒也难,所以我就用他最喜欢的千山白做了药酒,这样既有食疗的功效,也不至于让他一下子戒酒,唯一的缺点就是男子喝可能甜了点。”说着,四郎舀起一勺金黄色微微发黏的酒浆,举到狐狸表哥的嘴边:“表哥,你尝尝看这味道可还入得了口。”
    狐狸表哥嗅了嗅空气中弥散的酒香,微抿了一口后,半晌点点头:“味道不错,虽然未必十分对症,但是也的确有些止咳嗽,补肺气的功效。只是需要再贮存一段时间,药效才能更好地发挥出来。”
    听他说有用,四郎便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把那坛子酒浆再次封存起来。“表哥,你说这总咳嗽的话,得的究竟会是什么病呢?”
    胡恪心里不喜陆天机,只说:“咳嗽的原因有很多。若是虚劳而咳嗽,病人常有胸背彻痛,咳逆、吐血的症状,是脏腑气衰,邪伤于肺故也,以肺腑调和为主。若是阴虚而成痨,痨症大抵伴有发热的征兆,阴火销烁,即是积热做成,治法又有不同。若成了肺痨,则有五老、六极、七伤的说法,是从肺,心,胃一路劳损,过胃则不治。脾胃为精与气生化之源也,故而治疗这种病症倒不在补益肺气,而已调和脾胃的食补为主。……所以虽然症状都是咳嗽,却也不可一概而论。有的需要补肺气,有的需要补血气,有的以养胃为要,有的却要扶正祛邪。”
    尽管胡恪大约已经尽力说得浅显易懂,可是所谓隔行如隔山,四郎这个半文盲虽然很努力想要跟上狐狸表哥的思路,依旧听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云。好容易等狐狸表哥说完,四郎才期期艾艾的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那我这做的这些药酒药饮究竟有无妨克呀?
    “你做那些正常人都喝得。我看那个姓陆的客人成日酒杯不离手,估计仗着自己是修道士从来不吃药。既然如此,有什么妨克的?”
    四郎闻言,面露担忧之色,他低着头仔细用麻绳捆好酒坛子,随口吩咐旁边的槐二:“我做了荷叶饮和秋梨白藕汁,以后每次陆大叔来了就用药饮代茶代酒送上去。你给山猪精说一声,让他给做个方便携带的小葫芦,等过段时日药酒酿好了以后,用这小葫芦装好叫陆叔挂在腰间,这样呢,说不定就能改变大酒鬼不良的生活习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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