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实在算是集体玩耍,在谢少夫人眼中是这样的。餐餐有鱼又有肉,还是在家里不容易吃到的野味儿。谢少夫人记得公公最爱吃野鸡,野鸡卖得比家鸡贵,有时候也不是天天都有,让别人家里买走,或者猎户那天休息不打。
    可自己在这里,见天儿不是野鸡就是野兔,以前怕吃蛇,在这里吃了不知多少。谢少夫人对此行骄傲之极,她也是不辞辛劳到这里,又太喜欢,和十一公主一样,认为这里的饮食比家里好吃得太多,她才二十出头,居然也长了个子。
    杨氏则看看左右,明明山林寂寂没有别人。杨氏还压低嗓音:“十五爷说了,明天就教我功夫,我说你那剑不长,倒是我用的。”
    她格格笑了几声。女人们全来了精神:“我们也能学?”心动不已,露出羡慕的只有蒋少夫人和谢少夫人。
    吕氏笑盈盈,她家三爷萧拔是硬功夫学不了,内家功夫调气养身,吕氏已经在习练,萧拔戏言:“生下儿子必定力大无比。”
    颜氏依然要听七爷萧执打骂,可比以前少得多。此处山好水好,不时能去洗温泉,颜氏很满意了,对于学功夫没想过。七爷功夫不错,颜氏也不心动。
    九奶奶祝氏正在学骑马,已能山林中跑快马,暂时不想学功夫。她手下,还有一个侍候人。祝氏走到哪,明铛就跟到哪。此时背着布袋子走祝氏后面,明铛也胖了,听奶奶们说话就笑口常开。
    一行人已敢走远,又有小鬼、封安和张家,更是胆大。去了附近山头,中午就地冷泉水吃东西,泉水冰得牙齿打战,还笑个不停。大帅说无事少起火,免得引起山火不能收拾。肉干果子面饼吃了一饱,到下午时,满载而归。
    张家扛着满满的竹筐,里面血滴到他背上,他也不管。里面有蛇、山鸡等猎物。小鬼扛的全是果子,封安一半是猎物,一半是山珍等。
    奶奶们自己小篮子满满的,再两个人抬一个布袋子,抬一时歇一时,欢声笑语回来。
    见大帅屋前,满庭和六么采花草回去,奶妈在向阳地方,各坐一个木墩,不紧不慢说笑着,给谨哥儿做着衣服。
    哥儿正是长得快的年纪。
    别人屋子全是一间,独大帅屋子是三间,中间做了会客厅。萧护正和姚兴献说话:“让人去采买食盐,油全能自己炼,衣服布匹也有,鞭炮?就不要了吧……”
    姚兴献听着,不是以前大帅帐篷里正襟而坐,手中握着一块木头,一把小刀,在给谨哥儿刻小老虎。
    “这附近强盗居然不少,有一个叫独眼龙的,吹嘘自己跟过张宝成,咱们大阵被冲破,居然有他们一份!”萧护说到这里,姚兴献才眸子一亮:“钱多吗?”萧护笑起来:“一家山寨像是不多,不过几家山寨加起来,应该东西不少。”
    大帅徐徐地道:“我让人再探,逼上梁山的,不骚扰百姓的我们放过去。有恶迹的,按律法……”大帅停了一停。
    姚兴献不掩饰自己的钦佩,大帅都让人逼到这地步,还是行事按律法而来。他装作没在意萧护的一顿,而大帅也很快调整好,在心里笑话自己,你如今是造反的反贼,圣旨上有罪的人,还说什么律法。
    不过衡量强盗们是不是该剿,只能用律法。
    萧护自嘲过,再接下去:“杀人放火的,迟早是个祸害,我们既然看到,就便儿剿了吧。”姚兴献点头称是,慧娘抱着谨哥儿出来。
    谨哥儿小胖手往外指,发不全音,把走说成斗,小嘴儿里不住说着:“斗,斗……”他才醒来,要出去玩。
    大帅招手喊他:“哥儿?”
    谨哥儿马上给父亲一个大大的笑脸,对他面上偶然出来的胡子也不介意,伸手要父亲,开始扎牙的他口水滴哒哒。
    萧护接过儿子,面上胡子青根出来,在儿子面上轻轻扎几下,谨哥儿格格笑着,用小胖手推父亲,再对外面指:“斗,斗……”
    姚兴献紧赶几刀,把小老虎刻成,送到谨哥儿手里,换得谨哥儿一个笑容,再对大帅道:“晚上有狼叫,也有老虎吼,有一次兄弟们见到一只金钱豹,那皮毛真不错,跟金子似的。我带人挖好几个大坑,要是能抓住活的,毛皮给哥儿做帽子衣服多神气。”
    萧护还是那几句:“现在不缺吃的,安全第一。”把谨哥儿给十三,给他招手道别,谨哥儿也很卖力地对父亲笑嘻嘻,小胖手招来招去,由母亲抱着去外面玩。
    面对大帅看儿子的笑容,屋外的光线在他面上留下一个刻影,再由笑容光华而灿烂。不像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倒隐隐有神圣感。
    姚兴献由衷地道:“大帅,跟着您心里就是踏实的。”从京里出来,大帅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性命第一,不要伤到自己。”
    萧护心中还是遗憾,轻叹,又保证地道:“我会把你们头上反贼帽子去掉!”
    “大帅!”姚兴献掷地有声:“几个魑魅魍魉胡说,没有人信!你不要总在心里放着!”萧护见他急了,忙缓下来,有些赔笑:“我不多想,你可以放心。”姚兴献还是用眸子在萧护面上认真看看,再一次昂然道:“依我来看,我们销声匿迹,郡王们难道一起坐皇帝?等我们再出去,只怕天也变地也变,他们乱说的话早就不在!”
    这个萧护也想到,见姚兴献诚心来劝解,展颜而笑:“是啊,我们静心等待消息吧。”有白天这一番话在,晚上萧护睡不着。
    他睡不着,也能影响到十三。慧娘梦中醒来,炕下有柴,隐有火光,看到丈夫眸子是睁着的。慧娘不敢多说什么,只抱着儿子往他怀里贴一贴。萧护伸手搂住,谨哥儿在最里面,手穿过十三肩头,在睡得如一头小熊般的儿子头上摸摸,额头上厚厚的一圈子肉。
    再回手捏十三面颊,也是肥肥的,大帅就舒服了,轻轻吁一口长气。让妻子和儿子肥肥白白,保住将士们没有损伤,让他们全吃得健壮无比,是当前大帅最满意的事。
    他有时候会用手把十三肩头,背后,腰上到臀部肉全摸一遍,不是狎玩,就是不时检查十三瘦了没有。
    慧娘有时候娇嗔:“人家胖呢。”萧护就用心安慰她:“这才好看,比原先儿更讨人喜欢。”又见儿子肥头肥脑,打趣:“母子一对小老虎。”谨哥儿咧开嘴:“格格,”知道父亲是夸自己。而十三到晚上才想到,对大帅噘嘴:“人家是母老虎吗?”
    大帅跌足而笑:“差不多。”
    第二天伍小伍起火炕,专门弄两个人烧火,维持炕上温度,翠姑等人开始孵小鸡。十一公主和豆花来看,回去告诉伍思德:“翠姑要变母鸡,怎么办?”十一公主再犯馋:“可怜那蛋。”伍思德从早忙到晚,当工匠,又指点别人怎么弄,还要练兵等等,一直没功夫发现。对着公主快要滴出来的口水,伍思德寻思和扎牙的谨哥儿那口水差不多。
    知道她馋蛋吃,出门问伍林儿寻了几个蛋火中煨熟给十一公主。十一公主分给豆花两个,自己一气吃了四个。
    手抚肚子对伍思德再笑话翠姑。
    对着公主的笑靥如花,伍思德不忍心现在就告诉她,有合适的温度,是可以出来小鸡的。而翠姑的哥哥,就是个专门孵小鸡小鸭贩卖的人。
    十一公主天天去看,奶奶们也去看。大帅也来看过一回,大帅博览群书,民生也懂得不少,就是这孵鸡他不知道。
    只夸了几句,也抱着怀疑态度,能出来鸡?
    不到一个月,小鸡出来了。萧护闻讯大乐,和慧娘带着谨哥儿来看。见屋外堆满了人,给大帅让一条路进去,见炕上走着好几只小鸡。
    翠姑一个人在房中,小声道:“不能有动静。”萧护对慧娘使个眼色,慧娘抱着正看新奇的谨哥儿只在外面。
    谨哥儿胖脑袋一直往门里伸,伸得多长。屋外的人不看小鸡只看谨哥儿,悄笑不停。
    萧护聚精会神看着炕上的蛋,见不少蛋已破,有小鸡头在里面蠕动。还有些蛋因为房中静,似乎格格有轻响,慢慢的裂开来,可见小鸡头动。
    有破壳的鸡,则全身毛不干,无力地先在蛋壳里。
    在炕上走的小鸡,是半夜里破壳,呼吸系统等渐渐健全,再就能行动。大帅屏气凝神,心想这真是奇妙无比。又想自己手下能人辈出,也是祖上和父帅苦心经营,有了招贤纳士的名士,才有这许多能人。
    想到这里大帅晒笑,招贤纳士的名士,可不会这个。
    如今住得舒服,有炕有桌子;又快要有鸡天天供应蛋食用,全是士兵们之功。萧护在心里对天祷告,我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多的能人在手上。愿老天保佑我带他们出去,重还清白名声。
    又一只小鸡破壳了。
    大帅对着满炕鸡和蛋,满心里喜欢,又把心中伤痕弥补不少。
    才要出来,听格格几声,谨哥儿大叫:“要要!”骤然响动,把炕上的鸡吓得缩着不敢动,几个才要破壳的小鸡也不动了。
    萧护责备地笑看儿子一眼,翠姑悄声道:“等过几天,跑得欢快,就给哥儿几只玩。”大帅笑着出来,见十三怕谨哥儿打扰到,抱着他出去。谨哥儿正在大哭,两只小胖手互相搓着:“要,要要,”
    回去哭了半天,给他什么都不要。又见父母亲都在炕上对着自己笑,就更哭得厉害。
    过几天,翠姑果然送来几只小鸡,让伍林儿做一个木头盒子摆里面。谨哥儿见到就喜欢了,胖手一拉,就把分量不小的木头盒子拉到身边,伸胖手去握小鸡,小鸡用小尖嘴给这胖手上一下子。
    啄得看的人全心一提,见谨哥儿胖脸上变了一变,小嘴儿咧几咧,居然没哭,反手一下子,把小鸡打得一脑袋撞木盒子上,缩着翅膀走开。
    大家都笑,谨哥儿仰面滴口水:“呵呵,”以为是夸奖自己,扶着一尺高,怕小鸡跑出来的木头盒子站着,弯腰大脑袋都探进去,一只小手还知道扶着盒子边,一只小胖手在里面对着小鸡脑袋,打来打去打去打来。
    “哈哈……”看的人全乐不可支。谨哥儿在这笑声中,小胖手就更舞得厉害。萧护笑得不能自持,见十三笑得肩头抖动不去阻止,顺手在十三脑袋上也来上一下,笑骂:“再不管他,你等着喝小鸡汤吗?”
    慧娘嘟嘴儿摸脑袋,学小鸡啄儿子,在大帅手上捏一把,过去要抱儿子,却见谨哥儿打得上瘾,把肚子顶在盒子边上,弯腰两只小手全忙活得不停。
    小鸡让他撵的叽叽喳喳,四处逃窜,似乎在诉说这个哥儿真不好。谨哥儿就更用心地往盒子里扑,慧娘刚到,就见儿子肚子一滑,人一下子扑进盒子里,两只小胖腿和脚上虎头鞋支楞着,还晃个不停。
    他自己:“格格,”仿佛摔进去是好玩的事。
    房里人笑声中,慧娘忍笑抱着儿子,见他胖脸上蹭了一块红印,忍不下去,哈哈大笑。谨哥儿本来是撇嘴的,不让他和小鸡玩。见母亲笑,也重新笑起来。再扭身子手指木盒子,笑得如花儿般:“玩,要,玩,”
    十一公主羡慕得不行,也想要几只。和豆花去找翠姑,翠姑正看炕上还没有出来的小鸡,见她们主仆伸头伸脑,装作看不到。
    那公主脸上的神气,分明是眼红得不行,很想分一只养养。
    翠姑到此解气,不过给她一只是万万不能的。
    “还要看着吗?”
    无人理会。
    “还有几只?”
    无人理会。
    “你一个人养吗?”
    翠姑翻个白眼儿,横这主仆一眼,走过来把门关上。主仆对着面前门,对看看,同时吐舌头:“哎……”
    豆花在外面对自己打气:“我们还不要了呢!”再问十一公主:“是吧?那不好玩,又脏又啄人呢。”
    十一公主强打笑容,她真的很想要一只,就像谨哥儿那样的有个大盒子,一尺高,两尺见方,放在炕上看着喂食喂水,多有意思。
    十一公主回去闷闷不乐,又不能低下身段对翠姑说客气话,就是说客气话,前面笑话别人太厉害,翠姑是一定不会原谅的。
    就去蹭谨哥儿的小鸡玩。
    她每天固定要和谨哥儿玩一会儿,这就不显眼,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是蹭鸡玩的。玩了两天,小鸡太小,看不住谨哥儿,他就拿小鸡拍来拍去的追着打,玩死几只。
    翠姑又送来几只,全是精心喂养,大了不少,也跑得快,会昂头很神气。谨哥儿天天围着木盒子追着小鸡跑,同时也学步走路,慧娘不再可怜那小鸡,只看着谨哥儿不要让小鸡啄伤。
    野山鸡性子野,小鸡比家养鸡强壮得多,这长大几天的,啄人一下也很厉害。
    同时送来的还有几只小鸟儿,小的可怜,却黄毛翠尾的好看。伍林儿编的鸟笼子,竹子的,里面装食水的小木头盒子样样全有。
    十一公主再也看不下去了,对着谨哥儿呵呵笑着,自觉得是蹭玩具的公主黯然神伤,她很想很想要一只,一只也行。
    当晚伍思德才发现妻子情绪不对,睡下来嘴扁着,明显有心事。对着她左一个幽怨眼神儿,右一个气愤小白眼儿,伍思德会错意。
    这个伍家兄弟中的精明人,对自己妻子心意总是会弄错。他道:“又不是不出去,我们还会回去的。”
    以为公主嫌这里日子不好。
    也是的,她爱的是精致东西,这里可全是大粗原木。
    十一公主不理他,过上一会儿,以为伍思德睡着,又叹上一口气。伍思德忍无可忍坐起来:“你不愿意来,当初就不应该跟着!”
    听黑暗中一声呜咽:“我想要一只小鸡。”再十一公主才愤怒了:“你总是怀疑我!”摸黑从床里又扯下一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
    半晌,伍思德轻声问:“要就去拿回来,是要盒子是不是?我给你做一个。”当舅爷的对谨哥儿也是一天一看,见过那木头盒子。
    将军宽壮的身子坐着,忽然发现自己很粗心。
    有轻轻的泣声传来:“翠姑不给我,我…。不想再玩谨哥儿的了,有那么多只,小伍起了一个鸡圈,很大很大,就是给我一只也不行。”
    伍思德忍俊不禁,为一只小鸡哭?再想自己妻子是娇弱的公主,她肯跟着自己翻山越岭不说一声苦,伍思德后悔刚才骂她,睡下来,把十一公主抱到自己怀里:“明天我给你去要。”
    “真的?”十一公主大喜。
    借炕下微弱火光,见丈夫露出笑容:“当然,你不要哭了。”十一公主抱住他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口亲得情真意切,亲得伍驸马醍醐灌顶般机灵,闭目笑道:“要几只,就亲几口。”话才落音,面上温热的嘴唇不住触碰上来,耳边是报数声:“吧嗒,一,吧嗒,二……”
    亲到第十口时,十一公主攀着他脖子犹豫:“太多了吧?”
    伍驸马心花怒放,不敢睁眼,继续闭目细细享受这吻,道:“嗯,不多,再多,我也给你弄来。”
    十一公主却不肯再亲,在丈夫怀里和他盘算:“给我一个比谨哥儿大些的木头盒子吧,”伍思德说好。
    “还是不好,谨哥儿抱来玩,见到他会哭。”十一公主自己推翻,道:“还是和他的一样大吧,不然小些也行。”
    怀里这柔软的人儿兴高采烈,伍思德悄悄地笑着。成亲这么久,每一回抱公主在怀里,都还似新婚燕尔般。
    硬汉子粗旷的心,沉浸在散发着馨香的身子里,她娇艳的面容里,永远不能自拔。而同时不能自拔的,就是大帅萧护的恩情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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