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和专业的比,那已经是另一回事了——专业的演奏者和歌者,一天练习一个钟头?这是看不起谁呢!
    在这两位女士之后,又有一位女士自告奋勇,自弹自唱了一番。唱的不错,就是演奏水平一般,但大家还是鼓了掌,纷纷赞扬。
    而在这位之后,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姑娘也去弹琴,她不唱歌,就是弹琴。这应该是对自己弹琴的技巧非常得意了,薇薇安听着也觉得非常有水平——弹的是很难的曲子,中间也完全没有出错,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的。
    但问题是,音乐的难度和能不能感染人,那是两回事。
    如果只是要弹奏困难的曲子,那薇薇安上辈子那会儿,直接上机械臂在钢琴上弹就好了。那样的话,想必无论多难多魔鬼的曲子都能演奏的一丝不错…何必还要乐手呢?
    这位女士显然就是那种空有技艺,却没有真正理解自己演奏的音乐,没有投入丝毫感情的那种演奏者。演奏出来的音乐,真是一点儿趣味都没有。等她演奏完,大家都有一秒钟的尴尬……
    但大家不愧是惯于社交的,还是鼓了鼓掌,又建议那位女士再弹一曲…仿佛她的表演真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大家是真心喜欢的一样。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都体面收场了。但偏偏有人要说‘大实话’,讽刺道:“我有时发觉,这世上多才多艺的小姐是不是太多了!几乎我遇到的每一个姑娘,都善于音乐和舞蹈,能绘画刺绣,插花和装饰餐桌也很有心得。至于动辄谈论诗歌、哲学之类,那简直是她们的专长……”
    “我在想,既然女性的智力、学识都优于男性,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是男人在支配女人?现在来看,人们对于女性实在是太过宽容了,很多时候只是能画两笔水彩,就会说成是女画家,能弹两支小调,便算是善于演奏了。”
    “这样的话,要从女士中找几个不算‘多才多艺’的,反而很难。”
    这话在场的男士们很少有人会明面上赞同,但心里大都是点头的。不过即便是如此,大家也不觉得这样直接说出来值得效仿…这样的场合,来这样一下,实在是太扫兴了!
    尴尬了几秒钟,有人想把这话叉过去。忽然有一声笑,打断了有这种想法的人。
    “您是想说明什么吗?说明这个世界太抬举女人们了,应该多对她们说实话?”薇薇安缓缓站起身来,语气不急不慢:“不,还是别了吧,对女人说实话?这不是男人们一直极力避免的吗?”
    “来让我们看看,这个社会给女孩儿们的教育吧…不要那些高深的,越浅薄越好,越无用越好!若是女性们要学习那些有用的东西,全社会都要着急的!而且按照建议,女性无论干什么都最好谨慎一些,行为举止要经过检阅,读的一本书要经过检查,确保完全无害!”
    “最后,女士们最理想的状态是‘花瓶’,外表看起来很漂亮,很具有装饰性,但内里空空,什么都没有!而且她还是个易碎品,得小心摆放,不能受到任何波折。”
    “对于这个状态,大多数人不是很满意吗?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自己家的女人真的智力超群、学识出众,完全符合外界称赞的‘才女’‘多才多艺’,那家里就真的要翻了天了!”
    “尤其是丈夫,恐怕很难忍受自己有一个聪明的妻子吧?那会让他做什么都不自由,甚至无法完全支配她…这也是很多社会学家批判上流社会叫女孩子读了太多书的原因。我相信,有些社会学家是出于好意,认为多读些书,智力多开发一点儿,这个女孩儿反而更难安于自己的位置,获得幸福。”
    “是混沌无知的幸福,还是清醒的痛苦,有的时候就是得做选择。”
    “社会在用谎言圈养女性,让女性最好完全安于现状,做个漂亮花瓶。我倒对此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一切都是有基础的,男性掌握了社会的资源嘛。这种时候,我来说这样不好,指手画脚什么的,倒是很可笑、很不现实。”
    “但您这样说话,就实在谈不上‘高尚’了!难道您想通过这番话的表演,显示您是一个多么清醒的智者,还很有勇气,点明了别人都不敢点明的真相…用谎言让人相信了肥皂泡泡里的虚幻,使自己生活舒适了,最后还要说自己太宽容了,而女人们又太自高自傲了。”
    “为什么自高自傲…不正是因为那些谎言吗?”
    “圈养牲畜的农场主恐怕都没有您这样刻薄,他们不会认为自己给那些小动物做窝、喂食,养育它们实在是太辛苦、太善良了。而那些表现的不是那么好的小动物,简直是不识抬举!”
    薇薇安的话简直就像是锋利的刀,瞬间割开了某种虚伪又恶毒的东西。说实话,这要是换一个人来,立刻就能叫男人恼羞成怒,闹起来!只是因为她挺直了脊背,站在那儿不急不慢地说出来的姿态,实在是太端庄了,仿佛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女神,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说什么。
    而且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中丝毫没有戏谑、挑衅、刻薄,没有那种针对对手,要将对方钉在耻辱柱上的感觉…她很超脱,她甚至没有愤怒,就只是很平静地说着明明白白的真相。
    说实话,这些人看到的都是‘表象’,薇薇安内心是很气愤的,完全没有看起来那么‘超脱’…正相反,她是愤怒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另外,她的‘超脱’还有部分原因是,她确实不针对那个说垃圾话的男人。
    甚至她针对的不是‘男性’这个群体,如果针对的是男人,那她就白白接受了16年现代教育,做一个现代人二十几年了——她真正针对的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
    薇薇安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那些小小的不适应是上辈子成型的三观,和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儿磨合的不畅。但忽然在某一个瞬间,她觉得不是那样的,她从来没有适应这个世界,一点点也没有!
    所有的适应都只是错觉,只是一种自我保护…不然她能怎么样?一直对抗,一直灰心丧气、遍体鳞伤?她就是个怕疼的普通女孩儿,只能用‘入乡随俗’‘我还能过好我自己的生活’之类的,麻痹自己。
    今晚只能说有些不恰巧,不恰巧出现了那样的‘瞬间’…这个瞬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和这个世界都不亲近,她完全不能承认、不能融入这个世界。于是,她爆发了!
    那些狗屁的垃圾话,就只是个导火索…真要说的话,平常薇薇安难道没听说过类似的智障言论,没感受过某些人打心眼里的轻视吗?大概是认为女人连听懂话里问题的能力都没有,真的有很多人是不藏着的。
    薇薇安听到了、看到了,心里对那种人画个大大的叉,然后也就算了。不然呢,和他们理论吗?真要是那样,薇薇安就要做好和全世界理论的准备了。
    恰好到了那个份上,大概是夜色深沉的时候,人总是格外脆弱,内心不设防吧。薇薇安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了几秒钟。
    等她回过神来,笑了笑:“看起来大家是对表演不满意,对吗?嗯,那接下来就由我来表演吧,我能唱歌…啊,我唯独对唱歌还有一些自信。”
    玛丽公主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出于保护薇薇安的想法,也出于更加坚定的友谊,以及惊讶、佩服之类的情绪。她跟着笑着站起来:“亲爱的,原来你对唱歌只是有‘一些’自信?天呐!你这样要叫别人怎么活呢?”
    “嗯,那我就来弹琴吧,我弹琴也还过得去…为我们的‘歌唱家’伴奏。”
    玛丽公主是后面站起来的,但她反而比薇薇安动作快一些,几步走出去,先坐在公共客厅的那架大钢琴后。
    等到薇薇安也站在了钢琴旁,她问薇薇安:“薇薇安,唱什么歌儿呢?”
    “您能背多少谱?还是从乐谱本上挑选一首歌吧,这些常见的歌儿,我什么都行。”薇薇安说道。
    她是喜欢唱歌的,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还在乎唱歌,在乎唱什么?
    玛丽公主翻开钢琴上的乐谱本,随手打开之后又翻了两页,指了这页给薇薇安看。薇薇安点点头,她就将乐谱本打开着放回架子上,双手放在琴键上方。
    薇薇安和她挺有默契,当她开始演奏,薇薇安就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切入了歌声。
    这是一首和月光有关的歌,这个题材在此时没什么出奇的。薇薇安就一只手扶着钢琴,一只手放在胸口,轻轻地唱了起来。
    歌声幽远,如诉如泣,仿佛是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一如霜雪,叫人哀伤。在这样的歌声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音乐确实是一种艺术,最伟大的艺术之一,总是能让人忘掉些什么,完全沉浸、完全感动的。
    薇薇安完全是专业的,她的歌声穿透力很强,飘荡的很远。加上二楼的房间之间很多根本没有门,只有一个拱形门廊相连,本来在其他房间的人就都听到了公共客厅这边的歌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各自房间走了出来,听她唱歌。
    第151章 红粉世界151
    “歌声太美了…我愿意为了独享这歌声同奥斯汀小姐结婚!”欧文子爵忽然说。
    二楼的一个小露台,只有欧文子爵和霍夫曼。他们所处的位置能听到几个房间里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但又挺安静的,足够他们不受打扰地交谈。
    “我以为你更享受做个单身汉,或者,至少在40岁之前不考虑结婚的事儿。”一阵夜风吹过,霍夫曼垂着眼睛淡淡说道。
    “哦,那是之前的想法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儿不是常有吗?人们总是对未来有诸多计划,然而最终呢?哪怕是我这样不去想婚姻的人,偶尔也会考虑要个什么样的妻子…不过我敢打赌,最终的结果可能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你现在想要同奥斯汀小姐结婚?”霍夫曼似乎对这个话题意外地有兴趣,竟然接着往下问了。
    正沉浸在某种思绪中的欧文子爵没有发现霍夫曼和平常的不同——他对平常不感兴趣的那类话题有了追根究底的兴致。
    他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我说,最终的结果可能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对吗?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更何况,我很清楚,奥斯汀小姐不会爱上我,而她可不是那种会和不爱的男人结婚的女人。”
    “欧文,你一直很有女人缘…”霍夫曼深深地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在想清楚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前,一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了:“我以为你会非常自信,自信于叫一个女人爱上你…奥斯汀小姐也不会是例外。”
    “‘例外’?不,我的朋友,奥斯汀小姐当然可以是那个‘例外’。你也看到了,事实上她就不是那种普通的姑娘。对她这种意志坚定、头脑清醒的姑娘,花花公子的那些手段就不管用啦!连这个社会给她的规训,都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最后被她以冷静、戏谑相待,您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引导她爱上我,能够成功呢?”
    “我很清楚,她不会爱我,就是不会爱我。而她若不会爱我,那我向她求婚就绝无可能成功——说实话,有那么一点儿可惜!我并没有说假话,我是打心眼儿里觉得音乐就是最伟大的艺术的。”
    “奥斯汀小姐的音乐造诣确实令人意外。”霍夫曼平静地说:“但这是音乐,不是‘爱’,或许…太轻率了。”
    “哦,别那样说,霍夫曼。”似乎是手中的香槟令人微醺,欧文子爵反过身来,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抬头看着夜幕低垂、星星闪烁:“我倒是不认为这很轻率呢!你明明也知道,这个社会上多的是比这更轻率的婚姻。”
    “人们结婚的理由可以是金钱、权势、美貌…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才华?事实上,客观来看,因为一个人的才华爱上他,并想要结婚,这还比较高尚,不是吗?”
    “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真的要和奥斯汀小姐求婚的想法。换个说法,也许正是因为奥斯汀小姐绝不会答应我的求婚,所以我才能这样大方直白地说出来——奥斯汀小姐真是个妙人!”
    “很愚蠢。”霍夫曼评价了一句。
    “愚蠢?您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奥斯汀小姐?如果是在说我,我倒是承认,我总是犯傻,把一些事搞得乱糟糟的。但如果是在说奥斯汀小姐,那我可不同意,奥斯汀小姐很聪明…我知道你因为…对奥斯汀小姐有一些偏见,但……”
    “但你必须承认,奥斯汀小姐是有她的长处的!只凭她今天那番话,她就是一流的社会学家。最好的社会学家是能够跳出‘社会’,以纯然客观的角度分析‘社会’的,这一点上奥斯汀小姐做的极好!”
    “更不要说,她确实是个化学专家,你或许不知道,她在化学界小有名气。然后她会多国语言,拥有专业歌手的歌喉,会很多很多东西——她真的就是那种会被称赞‘多才多艺’的女孩儿,而她的‘多才多艺’不是抬举的结果,是她的真本事。”
    “这还是没有提一些你看不上的东西,不然她的美貌和财产,这已经是能叫男人们怦然心动的优点了。”
    “如果真正聪明,她就会将那番话藏在心里。就像守护宝藏的妖精,遮掩的严严实实,绝不可能让人盗走,更不要说经由自己的口吐露。现在她说出来了,即使她拥有美貌和财产,男人们多做考量,也会将怦然心动压下去了。”沉默了一会儿,霍夫曼决定离开露台回房间,说了今夜的最后一句话。
    而欧文子爵也大笑着说了自己今夜最后一番见解:“您觉得是奥斯汀小姐不够聪明吗?不不不,我觉得不是!天呐!您今天是怎么了,这样的判断可以说是大失水准了——我以为您应该能一眼看出,奥斯汀小姐之所以将深藏的‘秘密’吐露,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就算男人因此害怕了,又怎么样呢?能有她那样心灵和头脑的女人,难道还真的会担忧结不了婚这种事儿吗?她无意挑战社会规则,大多数时候也能做到随大流,但那只是怕麻烦而已!可是真的要面临一次那样的‘麻烦’,那也就是一桩麻烦而已,类似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那么几次的‘小毛病’。”
    “奥斯汀小姐是一个很傲慢的女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傲慢,她的傲慢来自于她的超然…傲慢本来应该是不讨人喜欢的,但放在她身上,我却很喜欢——刚刚的薇薇安小姐多美啊!美的近乎折磨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化妆舞会之夜后,围绕在薇薇安身边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她那段‘惊人之语’显然已经传开了,听到的、没听到的,都知道了。
    说的明白一些,她现在令人畏惧。
    一只能听懂简单指令的小狗,会让人们喜欢,称赞‘聪明’。而一个真的搞懂了自己和人类的关系,拥有和人类一样思维的小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会让人类害怕。
    “奥斯汀小姐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吓人了!她怎么能那么想…昏了头了吗?还是说,她自以为自己生的貌美,又拥有足够的财富,就能超出一个女人的本分了?”米娅·林恩的贴身女仆‘詹妮’在私下,忍不住对自己的主子谈论到关于薇薇安的近况。
    虽然有点儿讽刺,但薇薇安那番话确实只有一部分脑子比较清楚的男人能听懂,女人几乎就没有能理解的!社会传达的信息不是那样的,她们的头脑已经思维定势了,薇薇安的话落到她们耳朵里就成了‘歪理邪说’了。
    谎言?哪里有谎言!女人的人生不就应该那样吗?而且女人怎么能和男人相提并论?至于将女人类比被圈养的牲畜,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夸大其词!
    米娅·林恩是个有野心的姑娘,‘野心’是个中性词,有的时候可以夸人,有的时候就近乎于阴险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年头有野心的姑娘是稀有物种。一个女人如果有野心,那她们的眼界就打开了。
    她读过书、有野心、见识也比较多,所以她其实对薇薇安话里的一些东西是有体会的。只不过过去从没能这样清晰地说出来,清晰地仿佛是晴朗的天空,一切都一览无余。
    但面对女仆的闲言碎语,她没有开口说什么。而詹妮则是继续说道:“现在奥斯汀小姐就知道痛苦了,绅士们已经怕了她了!她在绅士们心里可能和女巫差不多?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还是顺从、安静、贞洁……”
    “她不在乎。”米娅·林恩忽然说。这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她接着往下说:“奥斯汀她不在乎,詹妮,你不明白,像奥斯汀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在乎婚姻…仔细想想,她确实不必在乎,结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奥斯汀小姐要做老姑娘吗!?”詹妮惊讶。
    “老姑娘又怎么样呢?只有贫穷的老姑娘才会受人嘲弄,一个富有的老姑娘,她当然是某某女士,是最受人尊敬的。奥斯汀小姐会一直是是‘奥斯汀小姐’,将来还可能是‘奥斯汀女男爵’,没人会叫她老姑娘。”
    “可是,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没有附属于家庭的那些东西…那太可悲了!”詹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战。
    “可悲?我记得女管家佩特里小姐不就没结过婚吗,她倒是比同龄的女人更加健康,更加有精力呢…而且说实话,詹妮,丈夫、家庭,不是本身就挺可悲的吗?”
    这个时代的婚姻是能把女人变成一个男人的附属、一个奴隶的,林恩小姐这种受过教育的女人其实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也不会深思,这一次是受到了触动,有感而发。
    詹妮不说话了,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们是典型的底层人,她亲眼见过她们是如何争吵、打闹,见过父亲如何支配母亲的。她虽然可怜母亲,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是那句话,在现有的社会背景下,绝大部分人都将这视作理所当然。
    可是如果设想自己去过那种生活,特别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比较糟糕的丈夫,完全被他毁了…那的确是挺可悲的。
    显然,女人们虽然被社会驯服了,但棒子打在身上,还是知道疼的……
    下一次见到薇薇安的时候,詹妮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然后不得不承认,奥斯汀小姐确实非常安然——或许小姐说的不错,奥斯汀小姐竟然是不在乎男士们对自己的看法的!何等的离经叛道!
    这让她觉得恐惧,下意识地排斥…知道道理是一回事,被挑战到固有认知了,又是另一回事。
    “看起来大家都很敬畏你了,亲爱的…这次你可是‘一战成名’。”玛丽公主注意到了女仆詹妮的眼神,笑着推了推薇薇安的肩膀,闺中密友的亲昵自然流露。不同于其他人,她在薇薇安那番话后,反而更加亲近薇薇安了。
    过去她只是以为薇薇安和她一样,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有见识的、没被限制住的女人。但化妆舞会之夜后,她忽然惊觉,在某一条小径上,薇薇安其实比她走的更远。当她畏惧这条密林之中的小径的野草荆棘、前路危险时,有人已经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了。
    “敬畏?对‘异类’的排斥更为恰当吧?这倒是不奇怪,所有人都有保持现状的本能,除非现状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了——甚至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能站出来反抗的,也是少数。这一点,读过历史的人,都能有所体会,不是吗?”薇薇安已经是心态放飞的状态了。
    大概是因为离开家了,呆在霍德兰城堡,就是山高皇帝远的状态?
    人总是容易受亲人、爱人‘束缚’嘛,只要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亲无故,不然就根本谈不到自由。很多时候薇薇安会装作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的样儿,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麻烦。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有麻烦呢?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焚烧女巫的时代了,随便找个理由,将一个女人定罪也没有了。生活在大城市里,做一个有钱的古怪女人,只要她能不把别人异样的眼光当回事,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找她的事儿。
    所谓的麻烦,其实还是来自最亲最爱的人…自己或许没有受时代的束缚,但他们有啊!
    事实上,自己那一通输出,那是爽快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但想想回家后,如果奥斯汀夫妇知道这件事儿…呃,往好处想,除了霍德兰城堡这些人,其他人再听说也就是‘道听途说’,影响力就应该小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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