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低沉温和的成年男音在房间里响起,奇怪的是房间中并无第二人,顺着声源找过去,会发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一只摆在沙发上的玩具熊:“青鱼,南氏的地勤马上就要到了。”
    “来得真快啊。”小姑娘,也就是青鱼,脸上表情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那么多平民的性命他们置若罔顾,一个南邵就立刻出动了。徐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从南邵手中救下了平民。”
    玩具熊道:“或许她可以帮助我们。”
    青鱼冷冷道:“娇贵小公主一时的善心罢了,我永远不会相信财团的人。”她盯着监控,晃动的脚突然顿住,“她在看我?”
    徐渺注视着门上的摄像头,手背的汗毛不知何时竖了起来,脑子里好像有雷达在拼命报警,她无声地捏紧了撬棍,警觉地绷紧了身体。
    “少爷,我们到了。”突然南邵的终端收到了消息,同时头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贴在地上的门板被轻轻叩响。
    南邵起身就要去开门。
    “别动。”小姑娘的声音怯生生响起,几人转头望去,救了他们的小姑娘打开了门,抱着玩具熊跑了过来,“外面有很多人,穿着漆黑的衣服,扛着很重的木仓,看起来很可怕。”
    南邵笑了一下:“不要怕,是我的家人来了。”他对恩人的态度是很温和的,贫民窟中也不全是渣滓,比如浅浅,他想,“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你救了我的性命,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把善良的恩人留在这和贫民窟的垃圾相处,他有点不放心。
    他口中的垃圾们怯懦地望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敢贸然上前,求他把自己也带走。
    他们不敢忘记独臂男人的下场,如果不是那位小姐出声打断,那个男人也许已经死了。
    似乎在思考南邵话语的真实性,小姑娘迟疑了下:“你可以帮我找到爸爸吗?”
    南邵一愣,低头望着小姑娘仰起的脸,她看上去十二三岁,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身高堪堪一米四,单薄瘦削,脸色苍白,扎在脑后的马尾呈现出不健康的枯黄。
    在温浅浅家中养伤的那段时间,他亲眼见过不少惨剧,有的是下班回家路上遇到抢劫犯,反抗中被枪杀,有的是工作中不幸患上辐射病,被工厂辞退,抗议时被维持秩序的保安失手打死。
    总之,对这些底层人来说,消失往往即意味着死亡。
    南邵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怜悯。
    温浅浅的声音小心翼翼响起:“南邵,我们帮帮她吧。”
    南邵侧目望去,温浅浅的脸上满是感同身受的难过,她也是在一起爆炸案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啊,他点了下头,这点小事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哪怕找不到小姑娘的父亲,养着她也无不可:“我会安排人去找。”
    认为是自己劝动了南邵,温浅浅高兴地扬起唇角,飞快扫了一眼安静的徐渺,转身弯下腰,向小姑娘伸出手:“跟我们走吧,你一个人待在这太不安全了,等找到你爸爸,你再回来。”
    小姑娘歪着头打量了她几眼,往旁边靠了靠,和徐渺的距离拉近了:“我想跟着这个姐姐。”她想接近的可不是平民。
    温浅浅一愣。
    她缓缓直起身,看向被小姑娘靠着的徐渺。
    女人身材修长挺拔,白皙的皮肤上溅着点点血渍,双手用布条包着,渗出鲜红血迹,明艳的脸蛋神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看,怎么不好亲近。
    小姑娘为什么反而……主动靠近她,却无视自己的示好。
    温浅浅再次感觉到受伤。
    徐渺正默默观察小姑娘和南邵温浅浅的互动,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两个成年人,反而被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小姑娘靠上来的一瞬间徐渺差点提起撬棍就敲下去,好在及时看清小姑娘的脸,刹住了手:“你想和我一起?”她平复一惊一乍的心跳,脸色丝毫没变,看着还有些冷酷:“我不会照顾小孩的。”
    小姑娘嗯一声,一手搂着可爱的玩具熊,一手小心翼翼握住徐渺伤痕累累的手:“姐姐受伤了,我很会处理伤口的,我想帮姐姐。”
    原来只是想帮徐渺治疗,忘了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温浅浅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南邵顺着小姑娘目光看去,徐渺那养尊处优的白嫩的手再次伤口崩裂,已经惨不忍睹了,他心底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竟然浑然忘了徐渺的伤,光顾着安慰就擦破点皮的温浅浅:“等会儿让随行医生帮你看看。”
    徐渺早就疼得麻木了,不知道他们怎么都关心起这点小伤,她低头看了眼被握住的伤手,然后就抽了出来。
    嫌弃平民的接触吗?
    小姑娘眸色暗了暗。
    南邵转身去打开地下室的门,不安的窃窃私语絮絮响起。
    “他们要离开了。”
    “外界安全了吗?”
    “小姑娘也和他们一起走了,我们要走吗?”
    小姑娘转头说:“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确定安全了再离开,爸爸说了,乐于助人是人类的优秀品质。”
    “谢谢!真的很感谢!”
    “你爸爸也一定会安全回家的!”
    “你们需要纯净水吗?等我回家,可以帮你们运一些来。”
    大家哽咽着道谢,小姑娘搂着玩具熊,眼角有些湿润,这就是可爱的平民们啊,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生存空间,他们就能顽强地、心怀感恩地活下去,反观那些所谓的上层人——
    青鱼眼底涌起冷意,扭头望向嫌弃地拨开她的手的女人。
    然后蓦地愣住。
    女人用那双已经被血染透的伤手握紧了撬棍,蓄势待发地挡在她面前,破损的裤子露出纤细的小腿,紧绷的肌肉微微颤抖。
    她站在楼梯前,头也不回地说:“我们先出去,如果有危险,你就立刻关上门,不要管我们。”
    原来她抽出手,只是为了握住武器。
    青鱼怔怔地抱紧了玩具熊。
    南邵掀开地下室的门。
    身穿作战服的地勤守在门口,一见到南邵就惊喜地伸出手,想要把他拉上去。
    下一秒,全副武装的地勤额头正中间突然出现一道亮光,一束激光穿透他的头颅,擦过南邵的肩膀,笔直地射在了水泥地上,熔出黄豆大小的黑洞。
    南邵迅速后退,肩头被擦到的衣料升起一缕白烟。
    地勤瞳孔放大,扑通一声,倒头栽进了地下室。
    一架巡逻无人机竟然隐藏在树荫中,悄无声息地发出了一道杀人的激光!
    第8章 暴械
    人群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南邵反手用机械臂挡在了鼻前,枪灰色的手指握紧,下一秒以拳头为中心,腾地展开半径约半米的淡蓝色能量护罩。
    同一时刻无人机的下一束激光紧随而至,却无声地消融在护罩表面。
    仿佛一滴水落入湖面,只激起一圈涟漪。
    南氏的安保一拥而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聚集在无人机身上,无数电磁枪同时开枪,无人机当即坠落,碎成七八片,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间别墅周围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半球形能量罩保护得严严实实,这架无人机只能是一开始就蛰伏在此,才会避开安保的眼睛,在关键时刻打出致命一击。
    南邵收起能量罩,目光深沉,有人要杀他,他想。
    一切等回家后再说。
    他转头对女孩子们道:“没事了。”
    看到眼前景象,愣了一下。
    温浅浅自然是脸色苍白地躲在他身后,徐渺却不知什么时候,拖着小姑娘嗖地一下躲到了地下室最里边,离他足有七八米远。
    南邵:“……”
    徐渺望着他说:“安全了?”
    南邵“嗯”了一声。
    徐渺:“那出去吧。”
    她这么说,腿却一点没动。
    这是把我当探路的工具人了吗?
    南邵脸色古怪,转过身去,一马当先地爬上了楼梯。
    .
    这一次没再出现意外。
    统一规格的车辆停泊在小院中,完全没有受到混乱影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地勤训练有素地守住各个方位,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安保部长亲自守在门口,弓腰向南邵伸出右手。
    南邵挥开了他的手,撑着地皮跳上了地面,回头向身后人伸出了手。
    温浅浅先是自然地搭上去,然后蓦地一僵。
    南邵余光瞟见落在后头的徐渺,脸上也闪过些许不自在,但还是坚持把温浅浅拉了上去。
    然后他又伸手去拉徐渺。
    却慢了一步。
    徐渺不太顾及形象地、飞快地爬出了地下室。
    她始终没有松开手里的武器。
    南邵默默缩回了手。
    走在最后的小姑娘进出地下室也非常熟练,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直起身,招来安保部长:“带医生了吗?”
    “带了。”安保部长神情紧张,“您受伤了?”
    “徐小姐受伤了。”南邵说,“立刻叫医生过来。”
    “是。”
    医生匆匆赶到,徐渺却说:“先上车,车里说。”
    多少电影电视配角非要在危险的地方耽误时间才领了便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安心久留啊。
    明明可以一边赶路一边治伤。
    徐渺心里特别有紧迫感。
    南邵的神情更微妙了,他这位未婚妻,似乎过分谨慎了。
    .
    几人坐上南氏宽敞的豪华浮空车,随行医生帮徐渺解开包扎粗糙的布条,露出已然血肉模糊的伤口,在伤口上涂上一层清清凉凉的药膏,然后把她的手放进一台外形酷似美甲紫外线灯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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