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说:“肯定不行,但我们可以找照相馆啊,就算嫌疑人有相机,他应该也没有冲洗设备吧,需要暗房,还有各种专业设备,他可能会送去照相馆里,如果不送去照相馆,他就得自己购买这些东西。”
    “这倒是个思路!”黎旭说着就要安排大家去查。
    田所长却指指墙上的钟:“黎队,已经八点多了,大家都得休息,我看明天再查吧,劳逸结合嘛。”
    黎旭也只得作罢,顾平安明白他的感受,谁看到那两张照片都会怀疑有人被绑架被折磨,如果人还没死,早点找到嫌疑人,受害人就有被救的希望。
    夏初的夜还算凉爽,开发区这边居然已经有了烧烤摊,黎旭开车带着刑侦队这几个回市局,闻见外边的香味,几人肚子都咕咕叫起来,干脆下车吃宵夜。
    顾平安跟着下车,看着烤架上香喷喷的羊肉串,不由问:“现在假货是不是挺多的?应该不只商场里吧,我们光在这事上就耽误了半天时间。”
    小郭马上道:“小顾,要吃饭了,咱就别谈案子,一会儿再聊到不该说的东西上,还叫人怎么吃饭?”
    邹卓说他,“人家小顾一个小姑娘都不怕,你怎么这么怂?”
    “不是怂,吃饭就好好吃饭,免得消化不良。”
    顾平安看了眼油滋滋的羊肉串,想起之前那家用病猪肉的店和张家放其他肉的猪肉包子,还是点了些蔬菜和烤饼,四人坐一桌吃着。
    其他桌上有客人,哪怕不倒胃口,也不能谈案子。
    邹卓就问顾平安:“最近你家没让你相亲吗?那天我们去你家的开业典礼,打听你的人可不少。”
    顾平安撇撇嘴:“这不忙着呢吗?那事不急,再说你们三位都比我大,要催婚也得从你们开始啊。”
    这里边还真就邹卓最大,眼瞅快三十了,他呵了一声,“我不急!单身汉多自在,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找了老婆还得牵肠挂肚的。”
    顾平安又问小郭,小郭看她一眼苦笑道:“去年谈过一个,人家嫌咱太忙,吹了。今年喜欢上一个,不过有点高不可攀。”
    顾平安劝他:“有什么高不可攀的,都是年轻人,互相喜欢就行了。”
    邹卓拍着小郭的腿:“哪个高不可攀?怎么没听你说过?”
    黎旭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小郭一眼,哪想到下一秒就轮到他了。
    “黎队,那你呢?入职都七年了,怎么还单着,难不成咱们这行都晚婚吗?”
    不是顾平安八婆,是她不想让大家再问她私人问题了,你们一个个都没结婚呢,催她这个最小的?不像话!她可不想在家被催婚来单位还被催。
    黎旭笑笑:“单着挺好的,邹卓是没话找话,你放心,咱们队里没人爱谈这个话题。”
    邹卓却说:“咱黎队是有心结,他要想结婚还不容易啊,省城的蔡专家……”
    黎旭凉凉地扫他一眼:“我看你这嘴确实欠收拾!”
    顾平安讨厌邹卓总是碎嘴,可现在她突然觉得他胆子太小了,被黎队瞪一眼,就缩脖子了?接着讲啊,她可太爱听了。
    可邹卓哑火了,黎旭看着顾平安亮晶晶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把烤土豆片递到她盘子里,“赶紧吃。”
    这家烤得土豆片确实不错,火候正好,撒得料也很香,顾平安忍不住又多要了两串,大家安静地吃着。
    这边一静,身后那桌说话的声音就清晰起来,“那老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要金盆洗手!”
    另一个人说:“你小声点!”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我把他当师父,他也不把我当徒弟啊。他肯定还有绝活没教我呢,你说他才五十来岁,就想退休让我给他养老?想得可真美,他当自己是干部啊,领着退休金优哉游哉的。”
    这个声音粗矿一点的好像满腹怨气,另一个怕他说漏嘴,总在提醒他这是公众场合。
    顾平安听得皱眉,金盆洗手就说明这师徒两个干的肯定不是好活儿。
    只听粗矿声音的年轻人又说:“听说了吗?大帽檐在找人呢,说是谁在户籍科丢了钱包,还立了功。”
    顾平安跟黎旭四人相互看看,都憋着笑,‘大帽檐’显然是指警察,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是职业扒手。
    粗矿声音的年轻人可能喝多了,虽然同伴一直阻拦,他还是有些口无遮拦,只听他压低声音吐槽道:“谁跑到户籍科丢东西去?还能立功?说得不清不楚的,我看肯定是猫给耗子拜年,没按好心。”
    他同伴说:“曹哥,你管他找谁呢,反正不关咱俩的事儿。”
    曹哥又吐槽起他师傅,“这老孙子是不是在试探我?你说他能有多少积攒?他没儿没女的,房子起码得留给我吧,看来我还是得养着他。不过你说他岁数也不算大,干活儿利索着呢,怎么就突然不干了?难道想当老太爷了?”
    顾平安听着听着,突然往那边看过去,这位想金盆洗手的扒手师傅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
    难道是他偷了个钱包发现里边有变态的照片,良心过不去放到了户籍科,现在又害怕警察找上门,不敢再出来偷东西了?
    顾平安朝黎旭看去,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汇,都知道对方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第118章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3
    ◎当时为什么没报警◎
    曹哥正大话小话地吐槽师父呢, 对面桌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他两侧,把他夹在中间。
    曹哥的同伴立马发觉不对, 转身就要跑,被小郭一把按回去,“把饭吃完再走啊,急什么。”
    邹卓没动地方, 他坐在原位舒展开两腿, 挡住了曹哥的去路。
    顾平安坐在曹哥旁边, 笑着道:“曹哥, 听说你师父要金盆洗手, 这么大事不得举办一个仪式吗?我们久仰你师傅大名,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也给他送点金盆洗手的大礼。”
    曹哥混社会的,眼力确实不错,一眼看出这四个人都是大檐帽, 他十分后悔在这里说闲话,哭丧着脸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可别吓唬我。我师父就是教我修车补胎, 自己找找零碎活儿,我们可没干坏事。说金盆洗手是因为我师父是个武侠迷, 没别的意思。”
    黎旭坐他另一边, “有没有别的意思,等我们见了你师父再说吧, 还不到九点, 你师父应该还没睡吧, 领我们过去一趟。”
    曹哥犹豫起来,顾平安就说:“没跟你商量,走吧,只要你们没杀人越货,就不用害怕,我们又不是反扒大队的。”
    曹哥听明白了,又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无奈道:“警察同志,我领你们去没问题,不过先说清楚我师父肯定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个酒蒙子,真的,他连我都糊弄不了,更别说干坏事了。”
    他师父住在开发区旧街,也是最早住人的那条街,以前都是独门独院的联排平房,后来人多了,原单位的人又走了,这些平房就被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十分杂乱。
    曹哥师父住的是两间平房,要通过一个狭窄的过道,进去后却豁然开朗,有个七八平米的小空间,后边两间平房只有一间亮着灯。
    顾平安他们四个都跟着来了,邹卓和小郭默契地观察着地形,挡住了逃跑通道。
    曹哥过去敲门,里边窸窸窣窣地响,然后才听见有人说:“小兔崽子才回来,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回自己屋睡去吧,又来折腾老子干什么?”
    “师父,有几位同志想见你。”
    曹哥说完,屋里瞬间没了动静。
    顾平安就明白过来,他是在给他师父通风报信,要是他们熟识的人,他肯定会用有几位哥们,有几位大哥大叔之类的称呼,可现在他说有几位同志,他师父只要不傻就知道外边是公家的人。
    她很想破门而入,看看这位想金盆洗手的师父在干什么,不过人家又不是嫌疑人,她还真不能莽撞。
    不过还好门很快开了,一个头发像鸟窝一样的老头眯着眼往外瞅,“小曹啊,你领哪个单位的同志来看我了?”
    曹哥这才发现自己被顾平安他们镇住了,居然没问他们是什么单位的。可他自己却在路上把师父的名字给说了,此时夜风一吹,他出了一脑门子汗,瞬间酒醒了。
    黎旭上前道:“您就是余老爷子吧,我们在烧烤摊碰见曹哥,有点事想要问问你。”
    “哦,请进请进!”老余头倒是很热情。
    顾平安跟着黎旭进了屋,原以为会看见脏乱差的房间,哪想到这屋里倒是很干净,桌上还放着两盘下酒菜和一瓶散装酒。
    老余头殷勤地从角落拿了两把凳子出来,“快坐快坐,有什么就问吧,我也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一看就一身正气,我能帮上你们也算干好事了。”
    顾平安发现这位老余头还真是圆滑,好像只要不提他们的警察身份,他就不必回答他和徒弟的谋生之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抓小偷的时候,顾平安坐下来,打量着屋里,黎旭已经问道:“余老爷子,听说你要金盆洗手,我能问问原因吗?”
    老余头慌乱地摆手:“什么金盆洗手啊,这词怎么敢乱用,我就是打打散工,赚点零钱,可从来不会为非作歹。同志,你们也别叫我余老爷子了,叫我老余头就行,我就是赚够了养老钱,又有这两间房,一间住着一间租出去也够我花了,也就没必要在外面跑买卖了。”
    顾平安问他:“你这两天有没有去过派出所的户籍科?”
    “我去那儿干什么呀,人家公家的地方没事可不敢瞎溜达。”
    顾平安诈他:“你确定?想好了再说,你猜我们怎么找到你这儿来的?”
    这老余头精着呢,可不像那两位店员一吓唬就慌了,他苦笑着指指站一边的曹哥,“肯定是这小子在外边瞎咧咧,他这嘴上没把门的,有一都给你说成三,有三给你说成万,他的话不能听。”
    他说着骂曹哥:“你给人家同志瞎说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去过户籍科?”
    曹哥挠头:“我什么也没说,人家就说有事找你。”
    黎旭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过来的,可看老余头这不紧不慢应对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有问题。
    于是他示意顾平安拿出照片来给老余头看,“这个钱包你认识吗?”
    老余头摇头:“没见过,看着挺贵呀,我可买不起。”
    顾平安说:“地摊上十块钱一个,倒也没多贵,可是里边的照片十分珍贵,还有艺术收藏价值。”
    黎旭看她一眼,也没吭声,任由她胡扯。
    老余头却撇撇嘴,眼里忍不住流露出厌恶的眼神。
    顾平安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一丝厌恶,她只拿出了钱包的照片,老余头就这幅表情,她此时十分确定他见过那两张照片,“怎么你觉得没有艺术收藏价值吗?”
    “啊?你说什么?什么东西有没有价值?这个钱包吗?我可不懂这些,看来也不像古董啊。”
    顾平安干脆让曹哥先出去,她拿出那两张皮肤上画着地图的照片,走到老余头身边展示给他看。
    “我是说这两张照片,你觉得有没有艺术收藏价值。”
    老余头眯着眼看了半天,无奈摇头道:“这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你说有价值就有吧,我真不知道,没见过。”
    顾平安说:“这是在人体上用烫伤做的画,也可能是画的地图,就装在那个钱包里,被一个尚有良知的人送到了户籍科。”
    老余头听见最后一句话,忍不住长叹一声。
    黎旭劝道:“老爷子,我一进来就说了,我们不是反扒大队的,偷盗的事儿违法违规,但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命案。把这个钱包送到派出所的人算是立了功,要是能再把这个钱包是怎么到手的说清楚,就能立功赎罪。”
    老余头却还是摆摆手:“我不知道,不过我认识的人多,要不我帮你们问问。”
    顾平安有些奇怪,如果钱包真是老余头发现的,现在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们不查偷盗,承认了还能立功,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再说反扒这件事必须抓现行,他只要最近没偷过,就不用怕,难不成他还有事隐瞒。
    “我们想知道这个把钱包放到户籍科的人,是不是认识钱包的主人?”
    老余头摇头:“我连谁放的包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钱包的主人是谁,你们问我也问不着呀。”
    黎旭问他:“那这个钱包是偷来的吗?是不是还连带着偷了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不敢承认?”
    “两位同志,我又不是小偷,你们问我这个我怎么回答呀。”老余头开始唉声叹气的,“警察同志,我就是老了,不想干了,也干不动了。别的事我都不知道,麻烦你们也不要找我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也帮你们打听打听这些消息,打听到我肯定主动去派出所给你们交代清楚。”
    这就没法再问了,顾平安皱眉,她有些不甘心,很明显老余头见过这两张照片,而且对此很反感。
    她拿起照片细细看着,突然把曹哥从外边叫了进来,“你来看看这两张照片。”
    曹哥拿着照片端详,“这是什么?纹身吗?这花纹儿也不好看呀。不过这种纹身痕迹我还真没见过。”
    顾平安跟黎旭说:“黎队,普通人看到这两张照片应该只是觉得奇怪,就像曹哥这样。咱们是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有问题,那余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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