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气不过,一口攫住那冰冷的唇瓣。
    他极重地碾压而过,将她后脑扣在墙壁上,叫人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他吻入深处,带着惩罚性质地制裁着,占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秦乐窈的鼻腔发出哼鸣,她睁着眼,面前的赫连煜也正盯着她,二人就这么互不相让地盯着对方,唇与舌却是极尽缠绵地纠缠在一起。
    几个来回之后,赫连煜的情绪似乎缓和下来了一些,唇分时候,秦乐窈气息不顺大口喘息着,那唇瓣被吮得殷红,还微微有些发肿,再配上她那一双仍然不服输的眼睛,赫连煜作为男人的征服欲被极大程度的刺激起来。
    他盯着她喘息,盯着她的呼吸慢慢归于平稳,终于是按捺下了心中汹涌膨胀的□□,这才又重新安抚性地往她嘴上啄吻了一下。
    结果就这么一下,嘴角便猝不及防被她用力咬了一口。
    “嘶——”赫连煜拧眉,湿滑的舌尖往伤处扫了一下,“你属狗的吗,动不动咬人。”
    “是啊,有问题吗。”秦乐窈就这么没所谓地瞧着他。
    赫连煜看着她清绝的小脸,背着烛火,比平时都要美艳,但仍是这么不近人情。
    他忍不住嗤了她一句:“你个死没良心的女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季风的声音穿透进来:“将军!军情急报!”
    在秦乐窈的印象中,季风像这般急促地深夜报信,第一次是皇帝要大查罂华案,第二次是南海战事起,这是第三回。必然是出大事了。
    -
    接下来的好多天,赫连煜都没有回过无乩馆,他忙起来就是这样,三五天地不着家宿在军营里是常事。
    对此秦乐窈没有什么特殊想法,赫连煜不回来,偌大的主屋只有她一个人,反倒乐得自在。
    她还像往常一样往返奔波在酒庄与各大酒楼之间,那日面见过姜槐序大学士之后,他对她的一些见解和想法都相当认同,取得了良好印象,便是顺利地承接下了水云楼接下来的一桩大买卖,这些日子都一直在跟白凤年谈着一些合作的细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秦乐窈这种从事贸易往来的商贩,站在民生的大前端,察觉到风浪的前息也比普通平民老百姓要快上一些。
    最初受到波及要上涨的是来自北疆的几种肉类,再后来,便是更近一些地方的,惠州的大溪珍珠,云州的酒水。
    上一次,南海的琉璃石和珊瑚价格疯抬的时候,是因为那长达七个月的南海战役所导致。
    但那个时候尚且未曾波及到一些平民百姓游商的货物价格。
    包括秦乐窈在内,一些敏锐的商贩都逐渐开始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世道不太平,或许北疆那边是要开战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上京深处内陆,而他们老百姓的消息闭塞,其实根本就是已经都打起来了。
    一时间,上京中流言四起,各种蛛丝马迹日渐明显,终于,在春光烂漫时,惊蛰的这一天,战报正式传回上京城。
    北疆之外,沙瘠之地,茹毛饮血的野蛮异族,楼兰出兵犯境,切开了北疆与雁门关中间的那道缝隙,长驱直入,以雷霆之势将北域第一大关雁门关孤立围城,一举攻下,守关九名将领尸首均被悬挂城墙示威,血流漂橹。
    楼兰大军此番来势凶猛,雁门关后的三大州城均是军机要塞,连同北疆大营携手抗敌,放才能与之周旋一二,战事激烈,损伤惨重,急求上京援兵。
    梁帝连着十二道八百里加急调令发出去,从位置相近的各大州调兵遣将,赤羽营袁绍曦率领两万骑兵,为先锋部队先行抗敌,骁骑大将军赫连煜整顿兵马,即刻出征。
    赫连煜与副将在点将台连轴转了数十日,定战略,鼓军心,从那夜之后,便是分身乏术,一直到大军开拔的这一日,都没能再见着秦乐窈一面。
    沉香酒庄离城郊御林军大营不算太远,跑马的话小半个时辰足矣,大将军将要出征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上京城,秦乐窈自然也是知道时间便是今日。
    这一日清晨,秦乐窈照常策马往酒庄去,初生的晨阳照射山林,金光耀目。
    她跑到岔路口时,拉住了缰绳,逡巡片刻,鬼使神差的,就换了方向,往军营那边加速而去。
    秦乐窈虽为布衣百姓,但也明白,这场仗比之前的南海一役还要更紧急,更难打,那时敌人只是犯境,交战地点尚且还在大梁边境之处,而这一次,已经丢了北境最大的一座守国关卡,在境内开战,会有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惨遭屠戮。
    戏文里唱的那历朝历代兵败如山倒,往往强国覆灭就在瞬息间。
    赫连煜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回来见她,便是最好的证明。
    即便是再怎么与他二人之间恩怨情仇的纠葛着,在这种国家兴亡大事之上,秦乐窈还是相当有大局观念,将士出生入死只为护佑身后百姓安宁,她希望他能胜仗,能大获全胜。
    即将开拔的军队从山头上看下去列队整齐,赫连煜一袭银黑铠甲戎装,乘着铁骑,昂首在队伍的最前端,神情肃穆。
    秦乐窈骑着马往前追了些,追到山坡的最高处,下马沉默地远眺着。
    今日这一送,是送大梁骁骑大将军,祈愿将军能早日击退敌军,凯旋回朝。
    下方的大军严阵以待,军旗迎风飘扬,赫连煜福至心灵一眼扫过山丘,看见了那山头上站着的人。
    倏然间,大将军眉宇间的冰山仿佛遇到足以将他化开的暖流,他眼底有几分不可置信,很快就被喜悦和迫不及待给取代。
    赫连煜吩咐副将继续照看点兵仪式,独自一人策马往那山路上奔袭而去。
    秦乐窈知道他看见自己了,牵着马慢慢往回走了些,转过一个迂回弯道,便听见了急不可耐的马蹄声,大将军策马疾驰而来,慢慢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隔着七八尺的距离,赫连煜便拉着缰绳跳下马来,他疾步向前,一把用力将她按进怀中,严丝合缝,牢牢地抱住,秦乐窈觉得自己甚至能透过这身坚硬的铠甲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你来送我了。”赫连煜高兴地发出一声低吟,那双大手往她脊背上来回抚摸几下,方才依依不舍将人松开,慢慢从手臂往下,牵住了她的一双手。
    将要与恋人离别,赫连煜眼中的柔情比平时更甚,他愧疚地对她说道:“我们的婚期又要延迟了。”
    秦乐窈的面容乘着晨阳,金灿灿的,很温暖的颜色。
    赫连煜揉着她的手心,情难自抑,捧起眼前这张脸虔诚温柔地亲吻下去,辗转反侧,缠绵缱绻。
    秦乐窈难得的在他如此深入动情时分的亲吻下没有挣扎,没有败兴,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前,任他以这种方式倾诉了自己的不舍。
    唇分时候带起了粘腻的声响,赫连煜抵着她的前额,鼻梁与鼻间,都在与她轻轻摩挲着,“谢谢你来送我,窈窈。”
    他轻抚上她的脸颊,轻笑着问:“如果这次我能胜仗归来,可以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秦乐窈良久没有说话,看着他,终究是选择了不在这个时候动摇他的情绪,半晌后轻启菱唇:“好。”
    赫连煜笑意更深,拇指揉捻着她的唇角,说道:“虽然知道是应付我的,不过听着舒坦。”
    秦乐窈也笑了,浅淡地勾着唇角,对他郑重道:“此去凶险,将军珍重。”
    “会的。”赫连煜最后往她唇瓣上印了一吻,大掌习惯性地在她脑后揉了一把,“等我回来。”
    这短暂的告别是意外之喜,军情紧急,尔后他便不再留恋,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绵绵的春雨将大地万物唤醒,赫连煜在野草疯长的时节离去了,秦乐窈也仍然还是日复一日地忙碌着,她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了,承接了大部分的酒楼客栈后,逐渐开始向上发展,以精酿‘梦千年’扎入达官显贵的圈层内,一朝起势,风靡上京城。
    这场仗远比想象中的要难打许多,楼兰铁骑骁勇善战,狡猾多端,大梁此前丢了关门失了先机,苦战数月之久,仍是不见捷报传来,反倒是大军出现颓势,向后倒撤了两座城池。
    越是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人就越是喜欢借酒消愁,秦乐窈的营生做得风生水起,心中却是始终忍不住担忧前线战局。
    要是西川再失守,往后便是美丽富饶的端云惠三州十四城,那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净土,不论是城防还是守备军,对于冲破了雁门关的楼兰铁骑来说,都没有丝毫防御力可言。
    秦乐窈不敢去想若是枢纽之地端州沦陷,大梁将陷入怎样的灾难之中。
    这种僵持顽抗的架势一直持续到了夏末秋初,当第一缕带着寒凉之意的秋风吹进上京的时候,前线的战报也传进了皇宫中,西川虞陵双线失手,大军拦在端州前死守阵地,但军中多人出现耳鸣晕眩之症,疑似敌军投毒所致。
    第74章 她来了
    此番节节溃败, 是整个上京城都始料未及的结果,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不少人开始暗地里收拾家产细软,向往更南边更安全些的城池跑命。
    街上的巡卫军队变多了,各大药铺门口都围了士兵拦路,但每每都是满怀希冀进去, 再垂头丧气地出来。
    秦乐窈正与白凤年往学士府去议事,瞧见这些阵仗,奇怪地问了一句:“朝廷还没筹到足够量的兔儿根?不是都已经贴皇榜大面积征收了。”
    前线战事吃紧,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大军的疫病, 宫里几个老太医根据病症连夜会诊写出的几道方子,梁帝立即着人筹备药材运往前线,却是缺了一味最重要的兔儿根,道道方子都需要的东西, 宫中的御药房药箱里却是空空如也一根也不剩。
    白凤年扫了一眼, 不以为意道:“看样子是还没吧。”
    秦乐窈拧眉不解:“这兔儿根又不是什么顶名贵的东西, 怎么会……”
    下一瞬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冒上来,怕是上京城中有敌军的奸细内鬼,已经里应外合的, 将刚需的药材给掐断了来源。
    白凤年显然也是有所猜测,感叹道:“能有如此手笔的,只怕还不是什么普通小卒哦……不过我听说, 陛下已经派人往南边的墨州去采摘了,这东西习性喜温暖潮湿, 南边许多山沟里都有长,墨州应该挺多药商能找到源头。”
    秦乐窈一听墨州两眼一黑, “那不是隔着千八百里地啊,战场上变化莫测的,这怎么等得起。”
    白凤年:“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附近的山沟应该也在派人同步去寻吧,只是跋山涉水的抓瞎找,可能还不如直奔墨州有明确目标来得快些。”
    到了学士府的偏门处,白凤年下了车,却见秦乐窈还坐在上面怔怔出神,“怎么了秦老板?还紧张战事呢,嗐,咱们这些小人物,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别干着急了。”
    她的出神没持续多久,从马车里钻出来后,揖手对白凤年道:“我这边有些急事,烦请白掌柜替我向先生告个假,细则咱们大体上已经都确定好了,若是剩下还有什么要商议的,就按白掌柜的意思办吧。”
    “诶诶,你这是干什么去?”白凤年有些不满意秦乐窈的态度,敲打道:“秦老板,不要以为已经稳当了呀,东家能选的也不止你一个,还是看在你踏实肯干又有能力,但若是因着态度轻慢了,岂非太过可惜。”
    秦乐窈也不想这样,为难道:“非是乐窈轻慢,那兔儿根,我知道哪里有。战事紧急,前方将士在搏命,多拖一刻便是贻误战机。还请白掌柜见谅。”
    她揖手准备走,白凤年摇着扇子琢磨着,又最后一次叫住了她:“秦老板,打仗那都是朝廷的事情,真能因为咱们这么个小人物就贻误的,那还能叫战机?真的闲暇帮帮也就罢了,可你这都箭在弦上的关口撂挑子,不好吧。更何况这种时候,前线生死犹未可知,你也不能全把心思押在那骁骑将军身上,还是要为自己多打算,赚进口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又何必舍本逐末呢,不值当。”
    秦乐窈顿了片刻,没回答他的话,只又深深作了一礼,便掉头走了。
    身后的白凤年微妙地扬起眉,对于她这不明智的决定颇感意外,轻笑着摇头喃喃道:“还是年轻啊,热血上头就容易意气用事。”
    拿自己的真金白银去赔那虚无缥缈的家国天下。
    秦乐窈回了趟无乩馆拿东西,又去了城外酒庄,换了身男装的行头,收拾了一些盘缠和简易的换洗衣物,秦忠霖奇怪道:“窈窈,你这是要出远门?”
    秦乐窈随意应声道:“跑一趟端州报个信就回。”
    “什么信要你亲自去报啊。”秦忠霖满脸的莫名其妙,“那端州前面打仗在呢,已经算是大前线了,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这是要干什么,说不定等你到了,端州失守了沦陷了,哦豁。”
    秦乐窈扫了他一眼,秦忠霖赶紧收起自己那不着调的表情。
    秦伯有也跟着一道点头,“是啊窈窈,有什么急事非得要这个节骨眼上去跑啊,要不雇个镖师替你跑一趟吧。”
    秦忠霖:“战火连天的哪家镖局接这种前线的活。”
    秦伯有:“那多给些钱财的话能行吗?”
    “不用担心,这事只能我自己跑。”秦乐窈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决定了的事情旁人也很难劝住,她有条不紊地将包袱往马囊里装满,翻身上马后朝秦忠霖吩咐道:“按我骑马的脚程,顺利的话应该二十来天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了,你看顾好家里的事情。”
    “哎呀你这姑娘怎么不听劝呢。”秦忠霖难得对她的决定多啰嗦了几句,“平时也就罢了,这打仗呢……我跟你一起去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等着,我去牵马。”
    “有什么好照应的,你当你有多机灵。”秦乐窈轻笑了一声,“走了。”随即甩了马鞭扬尘而去。
    从上京城到端州之间山高水远,秦乐窈从前跑商道的时候也经常一匹单骑翻山越岭,她方向感好,逻辑条理清晰,还很能吃苦,一条路跑下去风餐露宿也无所谓,不过十天就抵达了端州外的一线峡。
    一线峡口的风还是和煦的,进城的这一路上,秦乐窈听到了许多怨声载道的民怨,有对侵略者的怨恨,也有对大梁军队颓势的谩骂,怒其不争,百姓们无能狂怒着的情绪只能以这种方式宣泄,高谈阔论指挥不当,纸上谈兵指点江山者不在少数。
    秦乐窈淡漠地听着这些声音,言辞激烈者唾沫横飞,指名道姓辱骂着几个主将和几大军营,她也只是像一个不相关的过路人,只笔直往驻扎大营方向而去。
    连续数月的鏖战,包括赫连煜在内,将军帐的所有将领心头都是压着沉闷的大石,形势不容乐观。
    袁绍曦刚从前线退下来,满身的尘土味,掀了大帐的帘子一边进一边骂:“操蛋了一群狗娘养的,上京的药倒是什么时候才能送全啊,现在将士们砍一个敌人自己还要晕上好几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赫连煜抬眸问她:“老虎坡怎么样了?”
    袁绍曦灌了一大口凉水,抹嘴道:“暂时抢回来了,其实那群楼兰人已经能看出疲态了,他们的补给不够,尽管一路在抢占压榨百姓的粮食,但是武器铠甲什么的可不好修,这一次进攻还想再吞一城,步子迈这么大也不怕扯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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