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下子,锦罗心里更是忐忑,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计划,但她到底还是为着林瑾宁好的,故而略略顿了顿,便道:“症状上能有那瞧着像是女子流产落胎的药物倒有,不过却极其伤身,弄得不好于日后的坐胎上亦有妨碍……”
    “是吗……”林瑾宁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不过……”锦罗想了想又道:“奴婢倒是知道个法子,可以使银针刺穴,延迟月事,待到需要时再刺激几个穴位,便可以……制造流产的样子,若非稳婆亲自验看,寻常大夫瞧着便是流产出血的症状了。”
    “当真?不会出差错?”听到计划有可为,林瑾宁也认真了,便从软榻上坐直,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锦罗。
    “不会出差错!”锦罗肯定,她于银针治疗上也有几分本事,这些事说着少见,但到底于操作上其实并不困难,必然不会有问题。
    “好……”林瑾宁暗暗筹划几番,方才对锦罗说:“明日便为我施针吧。是了,去外头将朱姑姑与锦绣几个叫进来。”
    “是,娘娘。”锦罗低着头转身出去。
    反观林瑾宁,在心里的想法眼看快要落实、心情极好之下,她倒也有心情多吃些东西,便顺手端了小几上那青菜粥用了。
    又七日,朱氏偷偷向环贵妃报信,道是照王妃的样子瞧着像是有喜了。而还不等尚在禁足的环贵妃及时作出什么应对,不过三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照王妃遭了算计,险些流产。
    这回却不是假话,因为林瑾宁是当真怀孕了。
    说来也巧,此时林瑾宁有孕也不过将将一月,而十日之前月份尚浅,就是锦罗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故而,锦罗在计算着在林瑾宁月事前的日子给她施了针作出“假孕”样子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瑾宁便示意朱氏给澧王府与环贵妃那里各送去了消息。而后再又等几日,她便趁着一个在府中园子里散步的时候故意一歪倒在了地上,右手却暗暗在小腹那几个锦罗说了的穴位上狠狠一按,果然,下·身立时就有热流一涌。
    原这也是计划内,本当不得什么,可坏就坏在不多时林瑾宁的小腹就开始抽疼起来。原她以为这只是正常反应,故而倒也没怎么在意,只依旧演戏罢了,却不想后来竟越来越疼,林瑾宁不由得一阵心慌,便颤着声音唤了锦罗。
    好在这一回未免发生意外,锦罗是陪着林瑾宁一道儿“散步”的,因此,甫一听到林瑾宁的轻唤,原本假作心慌状帮林瑾宁查看小腹的锦罗便立时过来给林瑾宁切了脉,这一看不要紧,林瑾宁竟是真的有孕了!
    锦罗唬了一跳,一瞬间脑子里竟空白了一阵。好在她回神也快,便立时从怀中掏出以防万一而备下的银针,只在林瑾宁手臂上飞快一扎,稍稍止了疼,避免林瑾宁太过疼痛而流产,这才在与几个丫鬟合力下,将林瑾宁抬上软凳,一路往主院而去。
    好在锦罗到底有几分真本事,没多久,林瑾宁下身的落红也就止了,孩子倒也保住了,只要她日后好生修养,倒也不会让腹中胎儿落下什么弱症。
    再说这一头,知道自己当真有孕的林瑾宁也是后怕不已,若当真伤了孩子,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恰好这时候宫中也派了太医过来。
    隔着帘子,那太医一切脉,见林瑾宁果然是有一月身孕,也确是险些落胎,这才定了心神。
    却原来,这太医本是环贵妃派来的环贵妃何等明白人,她虽知道林瑾宁怀孕,但却并没有做什么,怎么才几日林瑾宁就要流产了?
    再加上环贵妃自觉朱氏是她的人,唯恐有人利用朱氏反过来算计了她,又给她如今已然难过的处境更添一把火,便干脆在这回宫中送太医过来的时候,想法子将这派来的太医换成了她的人。
    而那太医也明白,若林瑾宁这胎当真有问题,只怕知道了皇家辛密的他九成九也就活不了了。
    不过此时,这太医瞧着林瑾宁如此情境,待回宫后与环贵妃报信后,环贵妃一想,既然是“险些流产”而不是“流产”,那么将来总要有个孩子出来的,假孕的可能倒是排开了,可这回的事终究怎么回事呢?
    可惜任环贵妃想破头也想不出此事的确是林瑾宁的手笔,不过中途出了些小差错罢了。
    再说,此时林瑾宁怀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宫中各个高位主子都有赏赐下来,妯娌们也都各有表示,更别说杨氏与林瑾瑶,两个都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就到照王府瞧瞧林瑾宁的。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时林瑾宁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下来,只先喝了安胎药,待到小腹不再胀痛了,竟是索性床都不下,便让锦绣等人领着她的陪嫁将整个府中搜了一遍,直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这一回,外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换了谁,丈夫刚刚出门妻子在家就被刁奴害得险些流产,只怕也忍不得。
    多日观察之下,林瑾宁心里早就有了一本账,便干脆趁着这一次机会将那些所有有问题的下人通通清出去。
    不想本是一回早有目的的搜查,竟也当真搜到了许多“好东西”听着锦绣汇报来的话里那些真正让人流产绝育、致弱寒体、甚至还有助兴致·幻的东西,林瑾宁不由气得直抖,若非小腹又隐隐疼起来,只怕她还要气得很。
    “锦绣,你去将那些人都捆了,朱姑姑会在后头指点着,这些心里有鬼的人,通通先打五十大板再发落!”
    “是,娘娘。”锦绣飞快领命下去。
    锦罗一直守在林瑾宁身边,见她面色不对,便赶紧上前服侍着。
    “一个两个胆子都大了……那些个助兴的玩意儿,可见是都想着做妾呢!”此刻林瑾宁虽不再气得直抖,但内心的愤怒却并不少若非她防得厉害,只怕她与司瑁早就双双中招,又何谈如今她腹中这个孩子?
    倒是锦罗,在听到林瑾宁的话后,原本为林瑾宁抚着胸口的手倒不由得一顿,后又随即恢复了正常。
    左右她不是那眼皮子浅、一心攀高枝的。王爷的妾又如何?将来生下的儿女于正经贵人眼里还不只是个玩意儿,更别说作为丫鬟出身,那地位还不如平民良家妾呢。
    可若是出去当正房太太那就不一样了!所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更遑论她还是王妃身边得力的,嫁出去多少体面没有?且若是日后子孙争气,她少说一个老封君跑不了,不比那可打骂可买卖的贱妾要好的多?
    如今王妃身边几个丫鬟都是如她一般想法,便是家生子的锦绣与锦瑟也没有别的心思。王妃有手段,在王妃手底下做丫鬟与做妾确是天壤之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她们却是不会做的。
    再说林瑾宁,在暗暗瞧见锦罗脸色以后,倒不由得在心里点点头:她身边这几个还是规矩的。
    不错,方才她那话的确是说给锦罗听的。也不知是不是有孕在身、亦或是实在被气得狠了的缘故,这会儿林瑾宁竟是难得疑心起自己身边丫鬟的忠心来了。
    不过好在锦罗内里没心思面上也敞亮,让林瑾宁瞧了满意,倒也一下去了八分疑心。
    再说这头,林瑾宁示意手底下人的一番动作,再加上陈内侍也因为主母险些流产而动了真怒,这一回府中当得上大动了。
    好在成果也喜人。
    府中原有照王府开府时宫中送出来的奴才约摸二百人,林瑾宁陪嫁带来的几房也有几十。这一回清洗,府中下人竟是少了一半,如今也就剩了一百出头了,虽说看着少了许多,但算起来却也是够用的。
    陈内侍将那些背主的奴才打了板子送到了敕造处,并谢绝了再多送奴才来,只言府上的够用,便急急忙忙回去重新安排各项事宜去了。
    府上余下的奴才又是如何忐忑不安暂且不说,倒是林瑾宁,手上握着一叠儿意外被招供出来的东西,面色阴沉了下来。
    看来要害她的人不少啊……
    且……闵巷桡会动手倒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能轻易让人留下了证据,倒也是没用。若非自打嫁过来林瑾宁就没有用过大厨房的人,只怕如今已是防不胜防、中招了吧?
    还有这张家的……曾经张琴馨烫伤她暂不说,前些时候这张家竟敢给司瑁送妾,林瑾宁虽没有立时计较,但心里也是给他们记了笔账的,却不想如今竟发现他们竟收买了一个府上三等洒扫的,若非那洒扫的熬不住板子招了,只怕谁都不知道他们家竟会动心思。只却不知,这收买是每个府上例行都有呢,还是特特针对他们照王府呢?
    是了!
    林瑾宁手上一紧。
    前世司瑁那王妃于氏的娘亲,可不就是张家嫡支的姑奶奶吗。林瑾宁前世似就听过,司瑁定亲之前,就有张家、于家的一起去求了环贵妃,要将那于氏嫁给司瑁,当然,前世这两家倒是求仁得仁的。
    不过如今嘛,与林瑾宁一比,于氏的家世容貌、女四例等都差的远,因此如今她没有如愿,或有不甘,但却没资格怨怼。
    算了,不过只是一个三等洒扫,如今打发了,便不碍得什么了。思及此,林瑾宁便轻轻将这一张纸放到了一边。
    受当初的弹劾影响,昔日的知远侯府已然夺爵,立时败落下去。偏前有长公主赐婚,纵然再不乐意,张家也只能咬牙忍了,将那张琴馨嫁了过去。
    如今,陈治与张琴馨已然成了一对儿怨偶,三天两头的大打出手。且张家势大,见陈治对张琴馨不好,便出手动作,而一旦陈治在外头不高兴了,便回来对张琴馨动手。结亲结成怨,这一家人如今已成了死结。
    便是如此,林瑾宁才忍着这么久没有将陈家一棍子打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只有活着,才能品尝更多苦楚!
    不过……不计较这洒扫的事儿,不代表林瑾宁不计较张、刘两家给司瑁送妾的事儿。只是此时时机不对,林瑾宁只能将此事先忍着,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一并出气。
    只是这后头的……宪王府的钉子的招供。林瑾宁怎么也想不到,司琅竟也在他们照王府放了眼线。
    初看到这个,林瑾宁头一个想到的,却是林瑾瑶是否知道此事。
    ☆、第六十九章 三王失踪
    不过很快林瑾宁就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瑶儿不会害她,料想当是司琅的注意罢了。毕竟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在各个府中安插个人手也是正常,且看那奴才一打就招,便知道也不是什么太过于隐晦的暗线。
    再说了,左右不过是个看小门的小子,平日里又接触不到她与司瑁两个主子,倒也没什么。
    却说早前林瑾宁还以为这小厮是环贵妃的人呢。因这小厮虽然平日不显,但却惯来喜欢打听府上的事儿,也就是这一点,才叫林瑾宁身边的人盯上了他,倒没想到这人不是环贵妃的,反是宪王府的。
    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那看门小子故意说假话,但瞧这供词上句句在理,她就是想把事儿都偏到环贵妃那里也偏不动啊。
    林瑾宁将手上一叠儿纸尽数丢到了一边,捂着额头长叹一声。
    这些个烦心事啊,真是一茬一茬。
    好在此时陈内侍已经将那一干刁奴尽数送到了敕造处,再有那摆明了是有心思的放在重要位置的暗线、又或者有搜出了那等阴邪之物的奴才,都尽数狠打了板子,这样一来,等人送到了敕造处时,估摸着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了,便也不怕别人从他们嘴里再问出什么来。
    思及此,林瑾宁倒是安下了几分心来。只要人不是死在了照王府,便没人敢拿这个起头子做什么。
    于是,林瑾宁又借着这事情将照王府整个给闭门不见客了,也免了那些个魑魅魍魉的打探。
    却说这一场雷厉风行的清洗,也引起了宫中关注。不过好在林瑾宁此时怀着孕又胎息不稳,加之司瑁也不在家,瞧着就是自顾不暇的样儿,照王府闭府不见客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除了在领宫中如今掌着宫权的蕊贵妃与沁妃的赏赐时林瑾宁下了床,平常时候是怎么也不动一下的,便是杨氏与林瑾瑶来了,林瑾宁也是直接使人传进内室见。
    杨氏倒还好,不过送了些补品养身之物,再亲与林瑾宁分说了孕中种种禁忌,便也罢了。
    林瑾瑶倒不同,宪王府里如今她最大,只要别太出格,谁也管不了她。故而,她不仅向身边擅长调养的文姑姑询问了孕期种种调养方子且亲自连夜抄写下来,还毫不客气的从府库里选了好些上等补物,什么人参灵芝的,也不管林瑾宁用不用得上,只管名头好听,就都送了过来。
    这一趟下来,让林瑾宁在感动之余,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再说宫里,当环贵妃收到消息说照王府的钉子被尽数清了出来时,便不由得狠狠拍了桌子,一脸怒气。
    早前她只是怀疑,但后来那太医的话倒去了她的疑惑,毕竟对一个寻常女子来说,只要不是那惯来心狠手辣的,是怎么也不可能拿自己腹中胎儿使心计的。
    可以如今这情况再看,她少说倒真有五分肯定,这回的事是林瑾宁自己弄出来的,而其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将府中不忠心的下人们都打发出来罢了。
    只她唯独没有想到,就是林瑾宁当真这么狠得下心,竟敢拿自己腹中的孩儿做筏子栽赃。若不是她派去的太医言之凿凿的说照王妃的确险些流产,只怕她也想不到林瑾宁竟这么下得去手。
    环贵妃不怕有心计的对手,却极其防备那些既有心计又能狠下心的对手。
    要说林瑾宁不过是司瑁的王妃,最多再加上个林瑾瑶姐姐的身份,是注定没有皇后命的。因此,原本环贵妃并没有多将林瑾宁放在心上,便是林瑾宁在除夕那天阻止了环贵妃的计策致使环贵妃被沁妃摆了一道,环贵妃也不过是略略高看了林瑾宁一眼,倒并没有一定要除置而后快的想法。
    可是这回不同。
    这一回,林瑾宁阴差阳错之下的所作所为的确让环贵妃感受到了威胁。
    思及此,环贵妃轻轻转动腕上的镯子,神色莫名的盯着窗棂。
    好啊,既然敢用胎儿做栽赃,她若不将这事儿给坐实了,可对不起人家一片心思!
    半个月后,和藩战场。
    “真没想到,这回我与三哥倒真成了难兄难弟,伤都伤在一起了。”一边正满头大汗由军医包扎的司琅扭曲着一张脸对一边的司琅笑道。
    趴在另一张小床上、已经包扎好伤处可肩膀依旧疼得受不了的司琅长叹一口气,闷闷不乐道:“五弟你不懂……我回去要怎么交代啊……”
    “交代?”司琅一挑眉,眼睛转了转又笑道:“是说三嫂吧?没事,这回弟弟没准儿要和三哥一起回去,且看我伤的还重着,三嫂应只会庆幸吧。倒是我……”
    说着,司琅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此刻已经知道林瑾瑶为了他特意求到宫中母妃那里去筹粮的事儿了。
    司琅倒没想过林瑾瑶这么做或许不止是为了他,因为在他看来,像这样四处奔走、抛头露面去各个府上陪笑脸的事,林瑾瑶都能做了,若不是为了他这个丈夫,还能是为了谁?
    想到此,司琅心里便不由得一暖。这世上,除了母妃,还没有哪个人这样为了他着想呢。
    不过……司琅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伤,不由得暗暗叹气一声。若他的王妃看到他这身伤处,会不会哭啊?
    却说司琅与林瑾瑶不过大婚那几日稍稍相处了一下,且除了大婚当日合衣同房时说了几句话以外,后头那天更是分房睡的。而那时候,初到一个新环境的林瑾瑶自然是拘谨些,瞧着倒是与平常千金没什么两样,故而,司琅对林瑾瑶的了解就实在不多。
    他只听说,因小时候林瑾宁被拘得狠了,因此如今便有些活泼,而并不是那等端庄刻板的人。
    突然胸口一疼,司琅一个激灵,立时将心神给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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