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道您就不担心么。”陆雪凝低头擦着眼泪,啜泣着,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云珠公主脸色登变,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高声呵斥,“放肆!”
    陆雪凝抬起头,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她只是如实的说而已,“公主,若是驸马有一天记起以前的事,您会怎么办。”
    陆雪凝话音未落,云珠忽然起身到了她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长长的指蔻直接嵌进了她的皮肉中。
    抬眸正对上云珠公主的眼眸,墨色的眼底闪着一抹阴戾,她狠狠的掐着她的下巴,涂的殷虹的嘴唇微张,“陆雪凝,本宫看你是真的昏了头了,记不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也记不得你当初怎么来求的本宫,驸马的事你也敢插嘴。”
    陆雪凝终于晃过神来,神情里爬上了一抹惧怕,眼神闪烁,忍着痛求道,“公主,我是说错了话,公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饶了你?本宫是太纵着你了,是谁说喜欢齐家少爷,嘴上心里咒着祁玥最好在这世上消失,最好死了,本宫看祁玥她到死都不会知道你整天讨好着她,心里却百般求着她赶紧去死。好了,她运气不好,被人所杀,你终于如愿了,现在到本宫面前来说让本宫救你,你告诉本宫要怎么救?”
    “公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陆雪凝哀求着,她刚刚真的是昏了头想岔了,居然会说出关于驸马爷的话。
    “哼!”云珠终于松开手去,陆雪凝的下巴被捏的通红,上面还有掐的极深的几个指甲印,可她哪里还顾得着疼不疼,忙跪下来认错,她真的是错了,提谁都可以,在云珠公主面前,最不能提的就是驸马。
    “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人不是你杀的,你就放心大胆的活着,看好你的相公,做好你齐家少夫人的位置,你要是心中有愧,觉得对不住她,在她生前就和齐家少爷暗中私会。这事儿也已经发生了,你怕也没有用。”云珠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着,“这世上,也没有咒两句就能咒死人的事。”
    陆雪凝还沉浸在刚刚云珠公主的话中,对此一比较,反而祁玥的事对她造成的恐惧少了几分,眼前的云珠公主,她得罪不起。
    “公主,刚刚是我昏了头,我是太害怕了,所以我才...还请公主您不要计较。”陆雪凝撇开了祁玥的事,赶着要让公主不要把她刚刚说胡话的事放在心上。
    云珠斜了她一眼,本是微沉着的神情忽然阴转晴,她笑着抬手挑起陆雪凝的下巴,看着她这一张惹人怜爱的脸,轻啧了声,“本宫要是个男人也喜欢你这样的,放得下身段,求都求的令人动容。”
    “公主,您和驸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天底下除了驸马之外,谁都不能和您相配。”陆雪凝顺杆爬的本事不小,云珠眼角的笑意更甚,她就喜欢这样的人,有时候能比她的侍女还奴才。
    “行了,本宫会派人替你去打听一下,你也涨点出息,被人吓唬几句就成这副样子,丢不丢人。”云珠摆了摆手,陆雪凝这才起身,又是千恩万谢了一阵。
    侍女领着陆雪凝出去了,云珠起身吩咐,“派人去打听一下齐夫人说的纸符店,要做的是装神弄鬼的事,直接让他们把那铺子抄了。”
    侍女领命下去,云珠懒懒的靠回到了太妃椅上,正欲小憩,耳畔忽然传来了清冷的声音,“祁玥是谁?”
    云珠神情一怔,睁开眼看到唐礼站在那儿,神情自若的起身,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一旁的坐榻,命人上茶,柔声问,“唐礼,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唐礼抽回了手,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祁玥是谁?”
    这还是他第一次抽回自己拉着他的手,云珠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悦,但脸上的神情确实极尽的温柔,“驸马,你问这个做什么。”
    “公主,你怎么故意躲我的话。”
    唐礼眉头微皱,他这一副绝世的容颜下,就连一个蹙眉的动作都要比别人好看上千百倍,云珠瞧愣了,恍然回神,红着脸有些委屈。
    “我哪有故意躲你的话,你一过来就这么问我,我还觉得奇怪。”
    唐礼见她委屈,眉头又是微蹙,解释,“是我疏忽,我刚刚在外听到的。”
    “祁玥就是祁大将军的女儿,几年前过世了。”云珠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带过,看着他陷入思绪,心跳快了几拍。
    唐礼脑海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人的样子,可并不清楚他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是男是女,就是在听到祁玥这个名字时会想起来,他是不是认识这样一个人。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云珠试探着问。
    唐礼点了点头,“祁玥这个名字让我感觉很熟悉。”不仅仅是熟悉,听到这个名字,他似乎心情也变得不错。
    云珠状若无意的替他倒茶,笑的温和,“你自然觉得熟悉了,她和我年纪相仿,过去有聚会也是时常见面,你听的多了,自然记得。”
    这样的解释似乎也对,别的他也记不起来,就是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觉得十分熟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唐礼心中还记挂了另外一件事,抬头看云珠,“公主,桃花庵中的桃花酒应该可以喝了,下月的酒祭你要不要陪同我一块儿去。”
    云珠的手一抖,轻轻放下杯子,笑着点头,“好啊,这么重要的事我自然是要陪着你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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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时谢满月忽然收到孙赫明的来信,她铺子斜对面的那家纸符店的掌柜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搜罗一空,包括这间纸符铺子后面的小院,钟掌柜不见了,他的东西也不见了。
    这不像是去山上请师傅,倒像是被人给劫走了,隔了一天的功夫之后这间铺子就有别人接手,大刀阔斧的在改造,等谢满月收到信后第二天过去看,这间铺子已经变成了一间首饰铺子,没人知道钟掌柜去了哪里,连伙计都不见踪影。
    看着铺子门口几个人有序的抬东西挂牌匾,谢满月心中忽而有不太好的预感,神棍掌柜该不会出事了吧。
    “小姐您看。”谷雨指了指停在铺子附近的一辆马车,谢满月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眼眸微缩,这不是大公主身边伺候的侍女。
    只见那侍女到了铺子前和监管的人说了什么,那监管的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又送了那个侍女离开,谢满月看着马车离去,这事儿和大公主有关?
    ☆、第51章
    谢满月再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纸符店掌柜的消息,钟掌柜,那个伙计,孙赫明也只是打听到了这边前来清理的铺子的人确实和大公主府有点关系,那不过也只是有点关系罢了,这条西琅集市上,哪家开铺子的背后没有点路。
    一夜之间人怎么消失的,是什么人做的孙赫明无从论证的,谢满月同样没办法找出缘由,查到了陆雪凝去过大公主府,谢满月也就只能从此依稀判断,大公主插手了这件事,若是真的,陆雪凝那儿她就不能再继续穷追猛打。
    几天之后谢满月又去了一趟铺子,斜对面那儿首饰铺子已经开张了,这条集市上只要是能有一间店面,不论卖什么都会有客人来,生意都不差。
    谢满月看了一会儿转身进自己铺子,里面恰好有两个客人在看架子上摆着的一对扶盏瓶,看了许久都没定论,大约是觉得价格太贵了,正在和掌柜的讨价还价。
    “这位客官,咱们这儿的规矩,东西是不还价,您看这许久,想必是识货之人,我们铺子里卖的这些,在咱们铺子里那都是仅此一件,这价啊,您不亏。”
    “这价还是贵了,换做是在外头,连这一半都没有。”那客人摇摇头,坚持要掌柜的再便宜一些。
    “这位客官,您要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了,这怎么能和外头的比,这儿是兆京,再者,这么件东西运送过来可得花不少银子,这不能比。”
    谢满月瞥了一眼这客人身上所戴的东西,吩咐伙计去和掌柜的说了几句话,掌柜那边一不再和这个客人争说价格。没意思,所戴之物都不便宜,既然是赏识的,还能讨价还价上一炷香的时辰,这生意做不成也罢。
    见掌柜的忽然不与他说了,客人愣了愣,转身看向谢满月这边,谢满月冲着掌柜的招了招手,淡淡的吩咐,“这里的东西也多是卖有缘人,喜欢的不会计较这价,若是遇上讨价还价的,何掌柜你也不必多解释。”
    谢满月说罢出了铺子,上马车前,她朝着那铺子又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伙计热情的迎接着客人,谢满月心里头闷闷的,虽然知道这个神棍掌柜自己也是贪财才按着她的意思去做,可毕竟是她提出的,如今这样下落不明,她心里头也过意不去。
    但愿他真有那份料事如神的本事,早早收拾包裹自己溜走了,而不是被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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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符店的事情过后,日子过的很快,谢家这儿转眼就要到谢青衣出嫁的日子,十月底时兆京正是秋盛时,连着大半月的好天气,到谢青衣出嫁这天,清早时候太阳就照着了。
    谢满月也起了大早,跑去栖凤院看,谢青衣早就已经沐浴过在梳妆了,谢满月探头进去,笑嘻嘻的凑到她们后面,五福妈妈已经替她添好了妆,高高挽起的长发,把首饰盒里的金簪一支一支的往下固定。
    出嫁的姑娘可不要什么弄什么清丽脱俗的淡雅,越是家世好的,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就见了真章,谢太夫人也怕戴的多了头沉,一套面饰下来,宝石的多戴在了脖子和手上,头上是镶碎了的金饰,薄薄的金衣蹭蹭叠坠,只稍一动,那些钗饰上的花儿就似活了一般,灵动的很。
    新娘的闺房里不能呆太多人,换好衣服后谢满月出了屋子,谢初华也过来了,带着妹妹谢初寒,两个人在门口望了几眼,谢初寒提议去前院,一行人又朝着前院奔去。
    谢家孩子多,男孩子尤其多,大房二房都有两个,三房还有个顶小个儿的,凑在一块儿商量着如何要刁难这个姑父,谢满月凑了过去,抱住谢远弘,揉了揉他的头提议,“三哥,孙家少爷是个武夫,比这些多没意思,让二哥和他来文的。”
    “孙少爷不也过了应试,他虽是武身,这些应该难不倒他。”谢家二爷谢远荣想了想,“得出的更难一些才行。”
    他们正商量着呢,那边客人来的多,不一会儿,远处就有了鞭炮声,夹杂着锣鼓乐声,沿路越来越响,谢远弘在谢满月怀里高兴的喊了一声,“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谢远航和谢远荣交换了个眼神,一个去找人,一个留在这儿守着。
    这边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谢侯府的大门口,穿着大红喜袍子的孙赫明从马上下来,走上台阶,被大门口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进不去。
    孙赫明带了不少兄弟过来,这寻常人家娶亲不就是吟诗作对,再难一些的就是体力活,这些他都不在话下。
    可他没想到的是,谢家这群孩子,可是下了狠手的整治,不挑他擅长的武,摆弄起文来了,谢远荣今年应试刚过,还进得前十,这成绩,多来几个孙赫明都比不过。
    小孩子爱起哄,谢满月把谢远弘抱了起来,让他停在椅子上看,人群之内孙赫明连着被刁难了三题,后头的喜娘还往众人手里塞红包和喜糖,分到了谢满月这儿,她笑嘻嘻往嘴里塞了一颗,抱着双手就是不肯开口帮孙赫明。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信里说得好好的呢,肯定会帮他,一转眼,就等看着他出洋相。
    谢满月无辜的眨了眨眼,搂着谢远弘以防他顽皮从椅子上摔下来,这头喜娘还帮着劝好话呢,直到前厅那儿谢太夫人派人来发话这才消停。
    孙赫明也客气,破财不打紧,媳妇能娶回去才是最重要的,让喜娘又分了一回红包,大伙儿拿的高兴了,他得意顺利到了前厅,拜见谢侯爷和谢太夫人。
    这边栖凤院内,谢仲衡候在门口,等着时辰到了,把妹妹从新房里背出来。
    谢侯府的喜事,邀请的客人很多,齐家人自然也在列,以谢太夫人和齐老夫人的关系,齐家谢家这些年也亲厚的很,谢满月在前院小花厅这里见到了齐皓轩和陆雪凝,他们带着刚满周岁的孩子,正在和相熟的夫人聊天。
    纸符店一别后差不多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陆雪凝比当初见到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消瘦,尽管气色是好了,脸上也没有那种担忧惧怕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如此消瘦。
    谢满月没有进花厅,转而去了后院,时辰差不多,谢仲衡背着谢青衣从栖凤院里出来,到了前厅拜别谢侯爷和谢太夫人,一直到花轿前谢仲衡把她放下,喜娘拉开帘子扶着她进去,谢满月跟在谢太夫人身侧,到了大门口送行。
    出嫁哭嫁,谢太夫人拿着一块帕子擦着眼泪,孙赫明还郑重其事的向谢侯爷保证以后会好好待他的女儿,骑上马后,这儿一声铜锣,起轿声响起,八个轿夫抬起花轿,从谢侯府门口过去,要绕城再去孙家。
    谢侯爷从管事手里端过了水盆,朝着花轿远去的方向一盆水泼出去,谢太夫人由儿媳妇搀扶着,哭的伤心。
    这儿送了谢青衣出嫁,那边孙家,黄昏花轿到了后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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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谢侯府这儿客人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齐老夫人还迟一步离开,在梧桐院里多留了一会儿,安抚着谢太夫人,“姐姐你这是高兴着呢,孙家定是会好好待她的。”
    “想着要她早早出嫁,等她真嫁了,我这心里头啊还是舍不得。”谢太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摆手,“不说这了,高高兴兴的事。”
    “你能想着是高高兴兴的事就好。”齐老夫人也不安慰她了,“我也得回去了。”
    谢太夫人起身送着她往外走,“你要操心的事也挺多。”
    齐老夫人神情微顿,半响叹气,“都别去说它。”
    两个人快走到前院时,齐老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谢太夫人,“老姐姐,那祁家要认满月做干亲,你可真答应了?”
    祁将军认谢家二姑娘为干亲的事情并没有宣扬出去,低调着拜过认过,谢太夫人也不曾和别人提及,不过既然齐老夫人问了,她也不会隐瞒,“是啊,答应了,祁家那儿都已经行了祭拜礼,这都是好几月前的事了。”
    “对那孩子倒是好的。”齐老夫人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就是对满月好的我才答应,否则啊,哪里舍得。”谢太夫人送她到了门口,齐皓轩和陆雪凝就等在外面,齐老夫人看了一眼孙子,再看一眼孙媳妇,心中还是有遗憾,和祁家就是没这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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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回门,孙赫明带着谢青衣回谢侯府的这天,下午时谢满月跟着祁将军入宫去了,还是祁丰亲自过来接她,得了谢太夫人的应允,祁丰带着祁靖和谢满月两个人入宫。
    宫人把他们带到了御花园,这儿已经备好了桌椅,谢满月看到也有长辈带着孩子过来坐在那儿的,转头看祁丰,“老爹,您带我们来做什么?”
    “你们来给老爹撑场面。”祁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多久,这儿十来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基本是一个长辈带着一两个孩子,年纪和祁靖不相上下,有几个比谢满月还大不少,除了谢满月和还有一个姑娘外,其余的都是男孩子。
    耳畔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祁丰带着两个小的下跪行礼,谢满月微抬头,看到那边小径上走来一群人,揭着华盖,前面是身着龙袍之人,身后有跟了好几个,后头的是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
    行礼后起身就坐,谢满月看向左侧的龙椅那边很快扫了一眼,看到了个熟人。
    乔瑾瑜也看到谢满月了,见她冲着自己笑,敛着眼底的神色略有疑惑,她不是谢侯府家的二姑娘,怎么会跟着祁将军入宫。
    谢满月这儿很快收回了眼神,皇上说话了。
    他笑呵呵看着请来的这些人,“二皇子在外寻得了几个武士,据说是功夫了得,今日请各位爱卿前来共赏比试,瑾元啊,把人带上来。”
    乔瑾元命人前去把三个武士带上来,摆放席位的桌子中间好似就是为了这武斗留出的空地,跟在那三个武士后面的是两排宫中侍卫,瞧着都是身形魁梧之人,以一敌三这种都是不在话下。
    谢满月悄悄拉了拉祁丰的袖子,“老爹,该不会他们打输了,得你们上吧?”她瞧着受邀前来的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问文官,再看那三个武士傲气的样子,恐怕两排的侍卫还不够他们打的。
    祁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否认。
    谢满月不再看他们,而是盯着桌子上的精致糕点,转头和祁靖说道,“你想吃么。”
    祁靖是第一回入宫,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别说吃东西了,坐在那儿不紧张就不错了,他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时,谢满月伸手快速的在面前的盘子里拿来一块糕点,对半掰开,一半塞到自己嘴里,另一半,在他张口要说话的时候已经塞到他的嘴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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