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媚生香竟会出现在秦四郎房中!
    即便门扉紧闭,崔莞仍旧冲上前,用力拉了拉门闩,果然,两扇厚重的门板早已被人自屋外锁死,她使了浑身气力,也岿然不动。
    怎么办?
    莹白的皓齿紧紧咬着下唇,崔莞心跳如雷,不过略略嗅了几息,此时她的双腿已隐隐有些发软,虽说里面的媚生香尚未彻底弥漫出外屋,她仍是慌乱的屏住了气息。
    究竟是谁要害她?
    这念头刚升起,便被她摇头散去,在秦氏别院中,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姑子,财貌皆无,便是连最低等的侍婢都不如,又会有谁想害她?
    且,还是在这里,秦氏嫡系血脉所居的主屋内……
    不必再想也明白,对方要害的,定然是秦四郎!而她只是恰巧路过,遭了池鱼之殃。
    崔莞黝黑的瞳仁冷厉至极,亦慌乱至极,士族一向放荡不羁,莫说她这个身份卑微小姑子,即便秦四郎与世家女子欢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会当做是件**雅事笑谈一二。
    可眼下又是媚生香,又是门扉紧锁,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别院内动手,想来那幕后黑手仍有后招,若连秦四郎都难逃一劫,那么她这样一个小姑子,岂不是必死无疑?
    她心中一片冰凉,忽的一下张口狠狠咬下,唇瓣上剧烈的痛楚与口中漫开的腥咸,使得仿若塞了一团乱絮的头脑陡然一静——
    要逃,无论如何,须得在对方施出后招前逃出这间屋子!
    崔莞转过头,目光在屋内搜寻了一圈,快步跑至摆在角落的木架前,架上稳稳摆着一个黄铜盆,盆内盛着半盆清水,她将长袖往手腕一卷,随后浸入水中打湿,用于掩鼻。
    外屋除去大门外,并无半扇窗子,亮堂的明光均是自天窗洒下,她抬头扫了眼高于房梁,不过碗口大的天窗,摇头弃之。
    如此宽敞的宅子,若说无半扇窗,她是不信的,看来,唯有到里屋一寻了。
    犹豫片刻,崔莞终是将目光放在了里屋。
    媚生香初燃时清而淡,随之渐渐浓郁,漫遍整座屋子,只是迟早之事,于前于后,她都无半点退路了。
    崔莞咬了咬牙,将湿润的袖子将口鼻掩牢,果断往里屋冲去。
    步履匆匆,绕过幔帐屏风,她并未多看**榻一眼,只是眼角的余光恍惚间好似瞥及一抹白影,正静静的躺在榻上,定是秦四郎无疑了。
    里屋果然不负崔莞所望,有两扇半人高的窗子,均合得严严实实。
    崔莞心中一沉,想也未向便冲往离**榻最远的那一扇窗,抬手用力一推,纹丝不动。
    竟连窗子都封死了,她面色惨白,脑海中嗡嗡作响,转头看向另一扇,靠近**榻边的窗子。
    可惜,事与愿违,任凭崔莞如何捶打,都敲不开一丝缝隙。
    直至白皙的小手红肿不堪,她方顿住了手,而后转身匆匆寻了两眼,自墙角的矮木柜上抓起一只插这几支碧竹的白玉瓶,狠狠地砸向紧闭的窗棂!
    “哐当”一声刺耳的巨响,瓶碎,竹落,水洒,一地狼藉。
    然,窗仍是合着的。
    崔莞犹不死心,再度寻起趁手的事物,砸窗!
    可就在这时,她手中之物尚未丢出,一双手温热臂陡然自身后环上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啊!”
    崔莞大惊,慌乱之余,非但手中的宝瓶跌落地,便是刻意屏住的气息亦不小心岔乱了下,甜腻馥郁的香气霎时充斥在鼻中,哪怕她及时屏气,也呛入了些许媚生香。
    “秦四郎……”
    后背传来的阵阵炽热与男子独有的体息,令崔莞又惊又惧,她顾不得捂鼻,拼命掰着钳在腰上的手臂,说不清是因慌乱还是因媚生香之故,浑身抑制不住微微发颤。
    “放开,秦四郎,放开!”
    崔莞料不到,平日里温雅如斯的秦四郎,力气竟如此之大,她根本掰不动那双如铁钳一般的手臂,气急之下,她干脆张口,狠狠咬在了那只白皙细嫩,闪着莹莹光泽的小臂上。
    “唔!”秦四郎闷哼一声,剧痛使得那双迷离的眼眸中恢复了些许清透,他垂下头,静静的看着被自己紧紧拘在怀中的人儿,入眼却是一片月白。
    白色的帷帽,白色的裙裳,甚至那双因挣扎而长袖尽敛,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臂,也如上等的羊脂美玉,白皙通透,莹润诱人。
    腹下莫名的燥热喷涌而上,秦四郎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眸子倏然暗下,彻底沉溺在一片无尽的欲火之中。
    他抬手扫落崔莞头上的帷帽,拥着那仿若轻如鸿毛的纤细身子往身后的**榻一倒——
    即便身下的**榻异常绵软,倒下时,崔莞仍能感受到一阵翻天覆地的窒息,尤其是那具顺势覆上的火热躯体与身体深处隐隐跃动的欢快,更是令她恐悸不已,上一世的种种,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湮灭了一切。
    “不,不要!——”
    凄厉的尖声使得秦四郎微微一怔,趁着这一刻,崔莞用力推开压身上的躯体,翻身自**榻上滚落,顾不得撞疼的手肘与膝部,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要冲出里屋。
    然,经过秦四郎突兀的举止,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些许媚生香,本就是一缕尽欢的事物,沾染了如此份量,身上的力气顿如流水,潺潺而逝,冲出几步便软软的跌倒在地。
    “你是……崔莞?”
    秦四郎坐在榻沿,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前后背,那张清俊的面容染着一层媚意动人的红晕,敞开的白袍下露出一大片白玉般的胸膛,正剧烈起伏。
    他紧紧盯着那抹不断往角落缩瑟的身影,强忍下一**叫嚣的炽热,低哑的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八十五章 媚生香下生香媚(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四郎牙关紧咬,骨节修长均匀的书死死抠着臀下的榻,即便翘起的木刺扎入肉中,也恍若未觉,全力克制不断上涌的燥热。
    午膳后,他自城主府归家,不过觉得倦了便躺在榻上歇息片刻,如何就成了这般摸样?
    虽说秦四郎体弱,自幼深居简出,更不曾沾染男女之事,然而在秦氏这等膏粱世家中,又岂会存有真正纯净如雪的谪仙?
    下意识的,他抬眼望向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身影,目光犹如深夜中来回摇曳的烛火,明灭半掺。
    是她?
    这个一路行来,待任何人均疏冷淡漠的小姑子,这个令他觉得与众不同的小姑子……
    莫非,一切只是表象?
    秦四郎眸底一厉,胸口愈发跌宕起伏,心头的怒与下腹的火交织成一张难以挣脱的欲网,愈缚愈密。
    他紧咬的牙关咯咯细响,抠着木榻的手背鼓起一条条青色的蜿蜒,光洁的前额上,一滴滴晶莹的汗珠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在月白的华袍上,缓缓染开……
    “为何?”
    低沉沙哑的声音,掺杂着一丝隐忍,一丝羞恼,一丝愤怒,甚至一丝丝……**。
    然,崔莞恍若未闻,仅是垂首,双手紧紧环在胸前,不断的挪着几欲缩成一团的身子往后躲藏。
    听不到应答,秦四郎不由眯起一双渐渐涣散的眸子,紧盯着崔莞的目光却是一凝——
    为方便带帷帽,崔莞本就不曾梳髻,一头鸦发松松的披在身后,如今帷帽被秦四郎挥落在地,发丝如瀑,散落在前胸后背,更是掩去了那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半截小巧精致的下巴。
    而眼下,一抹夺目的艳红,慢慢的淌过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一滴,一滴,落在同为月白的衣襟处,晕染出一朵不断盛放的潋滟红芍。
    只消一眼,秦四郎便再也挪不开半分目光,伴随着粗重急促的喘息,他慢慢松开抠在榻沿的手,缓缓站起身,赤着一双白皙的足,摇摇晃晃却一步一步的朝不断缩瑟的人儿走去。
    崔莞眸底早已一片浑噩,咬破唇瓣的痛楚,亦唤不回半分清明,然而,即便无了失了意识,她仍旧双臂紧环,不断退缩。
    秦四郎缓缓走到她身前,修长的身子慢慢弯下,乌黑的长发陡然滑落,垂于通红的脸颊两侧,掩去了他的清俊的容貌,神情,以及一双晦涩的黑眸。
    几乎是一瞬间,甜腻的香气混合着一股男子独有的体息,沿着鼻端冲入崔莞躁动的心田,她纤细单薄的身子仿若风中枯叶,颤抖索瑟。
    “不,可,不可……”
    崔莞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眸,染血的唇瓣一翕一张,轻轻低喃。
    细若悬丝的嗓音,落在秦四郎耳中,却似微风中摇摆的芦苇,撩心,撩情。
    他探出手,宽厚的掌心隔发罩上她的小脸,拇指轻轻滑过那两瓣泌艳红的唇。崔莞索瑟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深埋在体内的欢愉宛若寻到了宣泄的出口,蓦然炸开,一声低低的嘤咛溢出唇角。
    而后,在秦四郎悴不及防前,她好似突然清醒一般,霎时抬起头,一张残破的面容,就这般直直的对上了他幽深的目光。
    惊愕,讶然,晦暗一一自秦四郎眼中闪过,他从未想过,崔莞掩面的缘故,竟是这般。
    “我,我不愿…秦四郎,你,你且听好,我不愿!”
    仿佛拼尽全身气力,一句话落,她昂起的下颌再度软软垂下,便是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眸,略微挣扎几下,亦沉沉阖合……
    看着好似失了知觉的崔莞,秦四郎缩回手,垂眸怔怔看着沾染在拇指腹上的一小片艳红,忽的,他将拇指贴到唇边,嘴角轻启,吮入口中……
    恍惚间,崔莞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缓缓的,滑过她的面容,随后便是一阵莫名的颠簸,仿佛有什么人,正将她轻抱而起,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幽暗……
    ******
    夜幕沉沉,月凉如水,一座雅致的竹楼小筑内,明珠熠熠,一名身着蓝裳的男子斜着身子半趴在竹几上,清俊秀美的容颜噙着一丝慵懒,柔和的华光下,墨发如丝,散落在湛蓝的华袍,青翠的竹榻上,蜿蜒妖冶。
    他一手撑住下颌,一手抚着摆在几面上的筝,修长的指尖时不时勾起一根细弦,清悦的筝声断断续续在夜幕中传开。
    突然,“嘣”的一声,弦断,声无。
    竹屋内的舒缓的气氛霎时随着弦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冽与沉凝。
    窸窸窣窣,一阵衣物摩擦的轻响,男子倾斜的身子慢慢坐直,他敛眸,目光落在断了一弦的桐筝上,慢慢的开口,“自去领罚。”
    明明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却偏偏让人心中止不住寒冷惧颤。
    “喏!”
    一声沉沉的呼应,原本只有男子一人的竹楼内,竟从角落中步出另一道黑影,他垂首躬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掩好竹门,那道自屋内退出的黑影方缓缓立身子,转身便要离去。
    偏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嗤笑伴随着一道健硕的身影缓步而来,“我说,耿叟,原来你也会有今日?”
    看清来人,耿叟脸上冷色乍现,他轻哼一声,取下挂在后背的斗笠,带上,绕过堵路的健硕青年,径直离去。
    那青年脸上挂着笑,似不在意耿叟的举止,可嘴上却继续嗤笑道:“主子最不喜人擅作主张,此次,叟过矣。”说罢见耿叟步履顿也不顿,又添一句:“叟还是留些心,若再有下次,可不是这般收场了。”
    青年的话乍听一片嘲讽讥笑,细究之下却又是说不出的浓浓关怀。
    耿叟闻言,终是顿了顿脚,但不过一瞬又再度踏出,此次,任凭青年如何戏语,亦头也不回,唯有远去之时,一句若有似无的话,随夜风缓缓飘散。
    “那姑子,不该留。”
    青年也不知是否闻及,他抬眼望了望耿叟离去的方向,又回过头,看了眼静谧无声的竹楼,少顷,轻叹一声,飘然远去。
    月落朝升,晨去夕来,三日匆匆而过,躺在木屋中的崔莞,终于醒了。
    ☆、第八十六章 迷雾丛生谁人解(上)
    无尽的幽暗里,恍恍惚惚中,她好似回到了前世,虚情假意的曾信,寡廉鲜耻的贵人,华贵奢侈的沉香楼,烧心焚骨的烈焰不断在眼前浮现,挣不脱,逃不离,狰狞如斯,绝望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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