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觉得嬴政越发不顺眼,必须杀而后快!
    樊氏之人道:“我们还有另外一个计划,需要燕公子配合。”
    燕丹眯眼道:“我能帮甚么忙?”
    樊氏之人笑道:“燕公子,您实在太谦逊了,燕公子在扈行队伍之中,掌握着嬴政的一行一动,自然能帮上大忙。”
    燕丹道:“有话直说罢,丹不能出来的太久。”
    樊氏之人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便直说了……嬴政此次前来灾区,目的便是赈灾,还请燕公子将嬴政引到堤坝之上,倒时候我们将堤坝一挖,洪水来袭,看看嬴政这个窃国之人,会不会葬身祸水之中!”
    燕丹大吃一惊:“你们要扒开堤坝?!”
    樊氏之人狞笑:“正是!”
    燕丹更是吃惊,不知樊氏之人为何会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燕丹质问道:“扒开堤坝,你们可想过后果?”
    “后果?”樊氏之人冷笑:“后果便是淹死嬴政这个窃国之人!”
    燕丹摇头道:“你们根本没想过后果!后果便是堤坝周围的百姓会受到牵连,灾区会遭到二次的灾祸,届时会死多少无辜之人?!”
    樊氏之人不说话,燕丹又道:“你们樊氏是此地土生土长之人,也是当地豪绅,难道没有想过这一点么?”
    樊氏是当地的地头蛇,他们便是这里的豪绅,樊氏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周边的平头百姓死活,不屑的看向燕丹,道:“燕公子,这些不需要你来考量,你是燕国人,死个把的秦人百姓,若是能将嬴政除而后快,岂不是值得?”
    “值得?!”燕丹不敢置信:“甚么是值得?我一个燕国人,听到你的说辞尚且觉得心窍发寒,你们樊氏乃是当地的豪绅,难道不该保护当地的子民么?”
    樊氏不耐烦的道:“一句话,燕公子是帮还是不帮这个忙?你只需要将嬴政引到堤坝之上,其余的甚么也不需要做。”
    燕丹绝然的道:“这般禽兽不如之事,我燕丹决计做不出来,你找错人了。”
    说罢,转身便走。
    “且慢!”
    樊氏之人大喝一声,狞笑道:“燕公子,你如今已然知晓了我们樊氏的计划,却不帮忙,便算你是武君子的弟子,便算你是燕国的公子,我也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燕丹听他的口气有异,立刻戒备起来,果不其然,樊氏之人一看谈不妥,立刻便要对燕丹下杀手,唯恐他将今日的事情宣扬出去。
    燕丹向后躲闪,那樊氏之人武艺竟十足高强,燕丹连躲三下,嘭一声摔在地上,眼看着长剑便要刺过来。
    当——!!
    一声脆响,有人一下子挑开了剑尖。
    “公子!”
    燕丹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定眼一看,惊讶的道:“次非?你怎么在此?”
    荆轲来不及多说,搂住燕丹的腰身,将他一把抄起来,“当当当!”又是三声,接住樊氏之人的三剑,掩护着燕丹后退。
    樊氏之人武艺虽然高强,但是这里就在驻军营地附近,他不敢穷追不舍,加之荆轲的武艺也不是吹的,燕丹见机行事,快速冲进营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荆轲眼看燕丹安全离开,也不恋战,快速抽身而走。
    荆轲追着燕丹回了营地,钻进营帐,燕丹着急的道:“次非,受伤没有?”
    荆轲摇摇头,道:“公子你呢,受伤没有?”
    燕丹也摇摇头,沉默了一阵子,才道:“你……怎么不问问丹?”
    荆轲道:“其实上次次非给公子送披风,便知晓公子在夜里偷偷出门,去见鞠太傅。”
    燕丹有些吃惊:“那你怎么……”
    荆轲道:“公子瞒着次非,必然是有瞒着的必要,因此次非并没有点破,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危,所以时时跟着公子。”
    燕丹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丹也没有甚么好隐瞒的了。”
    燕丹将鞠武便是武君子的事情全部说给荆轲,在嬴政离开咸阳前往赵国送粮的这段时间,鞠武潜伏在咸阳,挑唆赵姬贪赃铁钱,其实目的就是对秦国的介胄做手脚,让秦国的内部出现问题。
    后来事情败露,赵姬被查,但是鞠武藏的很深,顺势还嫁祸给了蒙武,妄图挑起秦国内部的卿族大战。
    鞠武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秦国内乱。
    燕丹道:“师傅与樊氏合作,可丹以为,樊氏并非良人,如此心狠手辣,实在不义!”
    荆轲安慰道:“既然公子已经拒绝了樊氏,便不要多想,次非会一直护卫公子周全的。”
    燕丹点点头,微笑道:“多谢你了次非。”
    第二日一大早,成蟜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营帐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伸了一个懒腰,朗声道:“轲轲!轲轲——启程了么?”
    成蟜唤了几声,荆轲从外面入内,道:“雾气还很浓重,一时半会儿是起不了程了。”
    “哦……”成蟜本打算继续睡回笼觉的,他抱着大傩伥子玉佩,却听到了铺天盖地的心声,全都是荆轲的,排山倒海一般,比闹钟还吵人!
    荆轲:【鞠太傅就是武君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秦王和成蟜知晓!】
    荆轲:【樊氏之人想要引秦王上堤坝,扒掉堤坝的事情,也还是不要告知成蟜的好,总之公子已然拒绝与那些樊氏之人合作,便当做没有这么一回事儿罢。】
    荆轲:【樊氏之人也真是贼心不改,如此丧尽天良之人,还妄图与我家公子合作,做梦!】
    成蟜被迫睁开眼目,揉了揉眼睛,惊讶的看着荆轲。
    荆轲被盯得发毛,道:“成小君子,有事儿么?”
    成蟜摇摇头:“没事……”
    事情大了!这一大清早的,信息量有点大罢!
    武君子就是燕丹的师父鞠武!
    樊氏之人想要与燕丹合作,引嬴政上堤坝,然后扒掉堤坝淹死嬴政!
    武君子和樊氏还有点牵连!
    这信息量一拨接一拨的。
    成蟜笑眯眯的坐起身来,困意全无,道:“轲轲,左右今日雾气这般大,是无法上路了,不如这样罢,你去叫燕公子来,咱们一起喝喝酒。”
    “喝酒?”荆轲蹙眉:“这大清早的,喝酒?”
    成蟜信誓旦旦的点头:“是呀,快去。”
    荆轲虽然奇怪,但还是将话传达给了燕丹。
    很快,成蟜的营帐中摆好朝食,宫人特意准备了好些的酒酿,燕丹和荆轲前来赴宴。
    燕丹一走进来,心理活动十足的活跃。
    燕丹:【成小君子这般早便叫丹前来,也不知是甚么事情?】
    燕丹:【难道……是听到了甚么动静?】
    燕丹:【该不会是樊氏之人的事情罢?】
    成蟜笑得一脸甜蜜:“燕公子,轲轲,你们坐啊,都坐,不必拘束,今儿个左右无事,咱们吃吃饭,喝喝酒,就当好朋友聊天儿了!”
    燕丹心里虽然奇怪,还是拱手道:“谢成小君子美意。”
    众人全都坐下来,成蟜唇角挂着算计的笑意,听荆轲的心声,樊氏之人想要与燕丹合作,结果被燕丹一口决绝了。
    燕丹不忍心看到樊氏扒开提拔,让周围的百姓受苦,就算他压根儿不是秦国人,也不能见到如此丧尽天良的一幕。
    这说明燕丹其实是有良知的,心肠实在太软了。
    成蟜抓住这抹良知,举起羽觞耳杯道:“燕公子,其实蟜一直敬佩你。”
    “敬佩丹?”燕丹奇怪。
    成蟜点头如捣蒜,诚恳的道:“是啊,蟜一直十足的敬佩燕公子,燕公子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最重要的是,还能秉持初心。”
    “初心?”燕丹喃喃的道。
    成蟜道:“正是初心,燕公子心地善良,那可是打着灯笼,遍地也找不见的好人!”
    燕丹险些被他说蒙了:【好人?樊氏找我合作之时,其实有那么一刻我的心窍也动摇了,便是如此不堪的丹,在成小君子口中,竟成了好人?】
    燕丹一时间罪恶感爆棚,兀自苦笑了一声。
    成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樊氏视百姓如草芥,和燕丹的理念背道而驰,燕丹看樊氏本就不顺眼,成蟜打算给燕丹施加压力,如此一来,燕丹在良心的谴责之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糟蹋,说不定便会透露出更多的细节来。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成蟜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真诚:“燕公子,你真的是好人,超好超好的人!”
    他说着,压低声音,悄悄的道:“燕公子,蟜悄悄的与你说,其实若是单纯论起心地善良,你可比秦王要强上百倍呐!”
    此时此刻,身在幕府大帐批看文书的嬴政,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自言自语的道:“灾区天寒,寡人定然是感染了风寒,看来要添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蟜:不小心,小小的拉踩了一下哥哥~
    *
    第119章 逢场作戏
    嬴政让寺人给自己拿来一件披风,他随手披上,便想到了成蟜,成蟜身子骨这般羸弱,今日寒凉,也不知加没加衣裳。
    嬴政道:“成小君子起身了么?起身了便请他过来用朝食。”
    “这个……”寺人支支吾吾,面露尴尬之色。
    嬴政挑眉道:“怎么,还未起身?”
    说罢,又自言自语的笑道:“这个蟜儿,便是喜欢懒床,不过今日左右无事,多睡一会子也是好的。”
    寺人尴尬的道:“回禀王上,小君子早就起身了,但……但可能无法前来与王上共用朝食。”
    “为何?”嬴政奇怪。
    寺人道:“因着成小君子……一大早便在营帐中摆下了朝食,用好酒好菜宴请燕公子,此时怕是已然酒酣了罢。”
    嬴政:“……”一大早上,又吃又喝,还是和燕丹?
    嬴政当即坐不住了,将文书往案几上一撂,立刻起身离开幕府大帐,往成蟜的营帐而去。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燕丹趴在案几上,口中叨念着甚么,显然已经醉得不轻,荆轲扶着燕丹道:“公子,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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