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明柔躺在床上也睡不着,闭着眼睛寻思,琢磨着当年的事情。
    她身边守门的几个宫人,一夜之间全部投河自杀,恰巧就在阿珵出事的当晚,背后若无人操控,霁明柔是不信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替苏家善后,磨灭所有罪证,坐实阿珵杀人罪名的幕后推手是苏家和舒太妃,但现在想来,她想的不对,苏家根本没有那样大的势力安插宫里,舒太妃不受宠,也做不到。
    真正能做到在后宫里手眼通天的人,除了先帝和太皇太后,可不就是宠冠六宫的霁贵妃吗?
    母妃那时都已经去世将近一年了,所以不可能是母妃,那就只剩...媛苼?
    霁明柔没有接手母妃安插在后宫的势力,那时的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说,那些势力就都在媛苼手里,也是媛苼暗处施法,坐实了阿珵的罪名,为苏家扫尾。
    阿珵是母亲唯一想要推上位的儿子,他与母亲亲近,知道母亲身边的很多事,母亲死后,先皇病倒,燕珩行储君之职监国,阿珵没了登基的指望,媛苼就将阿珵视为威胁?
    威胁什么呢?
    她好像猜到阿璃一直以来怕的是什么了,霁家不是这一代被媛苼谋窜才通敌,而是从始至终,本身就是敌吧?
    听说怪不得见过祖父的商贾与她交谈时,还说过祖父像外族人之类的话,那不是像,那就是外族。
    霁家是通过一代代通婚大燕女子,才使母亲这一代看不出外族样貌,但这并不代表母亲就是大燕人,她是外族,所做一切,皆为北狄野心。
    霁明柔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手指轻轻触碰燕珩沉睡的容颜,一只手搭在燕珩的肩膀上,她慌乱的心绪这才缓缓静下来。
    燕珩应该是知道的吧,阿璃也知道,但他们谁都没说过,随着北狄余孽覆灭,这些往事也在风中消散了。
    没人会知道这些,也不会有人再去追究了。
    燕珩似乎是被霁明柔的动作吵醒了,他手臂轻移,侧身将霁明柔抱在怀里,一只手摩挲着进了里面,用力抓着,动作极为熟练。
    随后,霁明柔就听见他半梦半醒的呢喃声,他说的是:“好软~”
    霁明柔:“......”
    感动瞬间就消失了。
    并且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前几日就不该受燕珩蛊惑,轻而易举答应了同床睡的事,她虽然只答应了那一晚,但这事有一就有二,自那晚之后,燕珩就没放她回自己的房里睡过,一来二去,就变成了夜夜共寝而眠。
    院中贴身侍候的宫人们都习以为常,心照不宣了。
    她的衣裳用具都被青淑拿到了燕珩屋里。
    每日夜里的动手动脚好像也渐渐成了常事,起初推拒羞涩,后来也在男妖精的引诱下妥协,底线越来越低,承受尺度越来越大...
    燕珩堂堂一代帝王,私下里脸皮厚如城墙,霁明柔本是也不习惯那些让人脸红的亲密的,但现在...
    她为她的习以为常羞愤,都怪燕珩,才不是她喜欢这样,她一定是被迫的...
    对对对,她就是被迫的!
    母家做错了事,她这都是在替母家偿债了,所以她做的没错!
    霁明柔给她自己找了个心安的理由,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窝在燕珩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枕在脸下,步入梦中。
    作者有话说:
    剧情废废,大家凑合看,咱们重点不在这
    第63章 温池
    ◎有种野外沐浴的错觉◎
    “阿珏!”
    霁明柔一踏进院中, 就见燕珏拿着长鞭,抵在那女子的脖颈上,不知说了什么, 燕珏手中一挥,一道血痕就浮现在那女子的肩膀上。
    她心中一惊, 急忙跑过去拉住燕珏的手,“你皇兄不是说,非必要不可动刑吗!”
    “阿姊,这刺客骨头硬的狠, 我就是动鞭子她也不张嘴啊!”燕珏审了两天, 一直没从这刺客嘴里撬出一句话,他今日也是急了, 所以才想着动刑。
    圣驾在江南已经停留了半月了,再不快点解决这件事,怕是要耽误回京的行程。
    霁明柔叹口气, 将燕珏往后面拉了几步, 然后她走上前,缓声道:“听永宁伯妾室说,你叫云上,没错吧?”
    闻言,刑架上的人终于睁开眼,目光炯炯的看着霁明柔,应是好几天没喝水的缘故,所以她的声音很干哑, “不用问了, 你说什么, 我都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 蓝玉娇就是个被我利用欺骗的废物,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是从她身上下功夫,也问不出什么。”
    霁明柔笑笑,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玉牌中间刻着“蓝”字。
    “这是蓝氏交出来的玉牌,你也有一块,所以你对这玉牌应该不陌生吧。你与北狄族人长得没有一份相像,反而更像是大燕人,难道你这么多年来,心中就没有一丝疑惑吗?你真的觉得,北狄说生身父母是被大燕杀害,说你是北狄人,你就不加思考的相信?还是说,你觉着你被北狄庇护长大,所以就该忠心耿耿的为北狄卖命?”
    云上不说话,盯着霁明柔手中的玉牌,扯出一丝干巴巴的冷笑,“你以为你们这些燕人三言两语就能骗得了我?你别做梦了,这玉牌是北狄皇子赐给我们的,我清楚的很,你就不要在这上面扯谎了。”
    蓝玉娇兄妹,她,还有一个早就去世的死士,他们这些父母被大燕杀害的孤儿身上,都有这么一块玉牌,均是北狄皇族赐下,云上那时已经记事,所以对此深信不疑。
    “云上,你应该不认识这字吧?”霁明柔将玉牌举起,置于云上眼前,轻轻道:“这玉牌上面的字虽然不是当下通用的字体,但却是大燕皇族祭祀时所用的,是大燕皇族未统一前的文字,你那块玉牌上,应该也刻着同样的字体,是一个沈字。”
    云上不说话,显然是愣住了,眼中好像有什么信仰在崩塌。
    霁明柔继续道:“沈家在京中,等过几日我们回去,你应该就能见到沈家人了,沈家还有一位老太君,我猜,应该是你的祖母,等你见了她,就明白了,沈老夫人在京中等了二十年,却始终没有等到亲子归来,不过她能见到你,也算是慰藉了。”
    霁明柔说完,就拉着燕珏出去,小声道:“别动刑了,既然是硬骨头,上刑也是不管用的,北狄已灭,剩下的三三两两成不了气候,不用逼她说那些人的消息,你只要能让她承认,是蓝玉娇明知道她身份,却还收留她进府就行,等她一会说了,你就拿供词去永宁伯府,有证据在,就能用永宁伯府通敌的罪名拿住她,蓝氏还有两个孩子,她定会把罪责揽下,到时候再让她说出当年的事就易如反掌了。”
    她哪有蓝玉娇的玉牌,都是骗云上的,这玉牌还是燕珩给她的,是连夜让人从京中送过来的。
    幸好云上不认得上面的字,这才糊弄过去,霁明柔能知道这个姑娘叫云上,也是从朝廷中另一个北狄死士的嘴里挖出来的,这姑娘看起来就和燕珏的脑子差不多,也是好骗的那种,不然也不会死心塌地给北狄卖命这么多年。
    在北狄尽数覆灭之后还想着来行刺,搭上命就为报仇。
    这就是死心眼的人,看蓝玉娇,同样是北狄养出来的奸细,蓝玉娇早就隐姓埋名的叛变了,孩子都生俩了,哪还能想起来北狄这回事啊。
    蓝玉娇的两个孩子是谢晖亲子,她不为她自己活着,也得为两个孩子考虑,以永宁伯府的存亡相威胁,让蓝氏进京作证也就没有什么费事的了。
    “阿姊说得对,我这就去办。”
    燕珏点头,扔了手中鞭子,快步回了院中,看着失神绝望的云上,他满意的笑了。
    刚刚骨头该很硬的,挨打的没有什么反应,声都不吱一下,他还以为死了呢,原来只是审问的方法不对啊。
    “怎么样,这次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啧,本王瞧你可是一点北狄人的长相都没有,怕是不止生父不是北狄人,就连生母也不是北狄的吧?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为敌族,你可真是...好聪慧呐!要不要本王再给你找个识得古字的夫子,再好好看看你的玉牌,分辨一下你到底是哪家的?”
    燕珏笑得极为欠揍,说的话也欠揍,专门往心窝子上捅刀的那种。
    ......
    果然,这次燕珏终于从云上嘴里问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云上虽然心里还有疑虑,没有把北狄的事情完全脱出,但却按照燕珏的意思,把蓝玉娇的事情供了出来。
    两天之后再去永宁伯府,霁明柔没有跟去,她就在别院中等着,等着燕珏的消息回来。
    好在,这次回来的消息是霁明柔想要的。
    蓝玉娇手里果然有苏府当年收买宫人的证据,也证实了,当年那场事,确实有媛苼的手笔在里面,苏彭收买的宫人,本就是霁贵妃安插在宫里的人,媛苼也就得知了这件事,正巧她想要除掉燕珵,燕珵知道霁贵妃与她之间的很多事,媛苼知道燕珵为了兄弟姐妹的性命,不敢将霁贵通敌的事情说出来,但也害怕燕珵用此事做文章,暗中除掉北狄势力。
    于是就趁此机会,设计帮助苏彭入后宫,给苏彭饭菜里掺杂了让人失去理智的药物,又让人引燕珵撞见,媛苼本意是想让苏彭杀死霁明柔姐弟的。
    但谁能想到,死的是苏彭...
    那她就只好将这事嫁祸到燕珵身上,让霁明柔和燕珵身边所有被收买的宫人自杀,苏家做不到这样的事,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燕珵为了掩盖罪行做的。
    所有的证人都没了,又有晋王大义灭亲,燕珵杀人的罪名就这样坐实了。
    苏家的苏瑶,在事后怕事情败露,曾让人追杀蓝玉娇,因为蓝玉娇的哥哥就是引燕珵过去,后又自杀身亡的那个人,苏彭为了收买他,花了银子,还给了大额银票。
    苏瑶也是后来才意识到,银票这东西,是能查到出处的。
    为了心安,她只好买杀手,让人追杀手持银票的蓝玉娇。
    而蓝玉娇,她本来也是媛苼的人,是北狄奸细,她所作所为皆是听命于北狄的,直到蓝玉娇的哥哥受命自杀,这事成了迫使蓝玉娇叛逃的原因,也让蓝玉娇留下了苏家收买她哥哥时的证据。
    苏瑶买的杀手没能杀的了她,北狄的人知道她叛逃,也派人杀她。
    她原名云出,改头换面,这才成了蓝玉娇,后来遇到谢晖,就成了永宁伯府的妾室。
    ......
    “这是...”霁明柔看着面前几位娇娇柔柔的女子,看向送人过来的知州夫人,目光淡淡。
    “这不就是陛下的意思么。”知州夫人捂嘴笑,甩甩帕子,道:“今日我家大人递口信过来说的,让把这几位姑娘送过来,说是今日与陛下在在杨柳岸边查封了几家红坊,这都是被拐卖过去的清白人家姑娘,能送回去的都送回去了,这几位是已经失去双亲的,送不回去了,都是可怜人,陛下心生怜悯,所以就让人都带到这来了,也算是给了个去处。都是人美身娇的女子,陛下用着也得当。”
    “用着得当?既然送不回去,那当由官府安排营生去处,送到这里干什么?还用着得当?”霁明柔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对知州夫人笑笑,应和两句,然后让青淑先将这些人安排下去。
    “奴婢刚刚问了她们几个一嘴,看样子,好像确实是陛下吩咐的。”青淑安排好人,回来就见郡主在小厨房里看着宫人制膳,她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小声与霁明柔说话。
    “嗯。”霁明柔应声,收回盯着膳食的目光,转头看着青淑,不走心的笑了下:“看仔细了,可都是美人吧,侍候陛下都是没问题的。”
    “呃...”青淑语塞。
    陛下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不过确实是都挺美的。
    霁明柔没再说话,她知道燕珩不是那个意思,应是下面的人误会,不过她就是看着碍眼。
    所幸她今日心情好,就不与燕珩计较这些了。
    “别院的后面好像有温池?”霁明柔与青淑吃完晚膳,天都已经黑了,但燕珩还没回来,她在别院里待着无聊,就想到这回事了。
    “对,知州府的人说过,别院后面是有这么个地方的,郡主是要去看看吗?”
    “只是看看有什么意思。”她既然问了,那当然是要去泡了!
    霁明柔问了,青淑就懂了是什么意思,她手脚麻利的收拾了郡主沐浴要用的东西,带上几个宫人就跟着霁明柔往温池去了。
    紫宸殿的浴池是建在宫殿里面的,但这里,居然是建在外面的,浴池虽然金镶玉切的,但是...它漏风啊!
    整个池子被假山围在中间的,建了一个四面漏风的亭子做顶,以高高的山体做墙,亭内有灯柱,再加上明亮皎洁的月光,所以温池这里还算亮堂,能看清周围景色,加上青淑带着人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所以看上起还算雅致的。
    但霁明柔还是有种野外沐浴的错觉,假山不挡音,她就只好让外面看管的宫人和侍卫都退远点,周边安静下来,然后她才缓缓退下衣衫,走了进去。
    夏日夜里温度不低,加上池水温热,霁明柔耐不住热气,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池边留下一串湿淋淋的水印,一路蜿蜒到假山的凉亭上面,这凉亭是连着温池的,就建在假山上面,下去的必经之路就是温池。
    别院修在城边的小山腰,温池靠山而建,凉亭比温池还要高些,故而从这里俯瞰下去,能将城中的半边风景收入眼中。
    青淑早就在这里摆伤小桌和毯子,桌上有果酒和鲜果点心,坐在围栏边上,抬头是一轮明月,低头是万家灯火。
    亭中不时会有凉爽的微风穿过,霁明柔靠坐在围栏边,偏头倚在她自己的手背上,惬意的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霁明柔在水声的打扰下睁开了眼睛,她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有些疑惑的朝下面看去。
    好像有水声?是有人进了温池里吗?
    青淑还带着人在外面守着呢,这时候怎么可能会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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