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从施夜焰家出来,只有72在车边等她,施夜朝已不见踪影。
    72不用她指示,直接带她去找施夜朝,是他原来的住所。
    车子停进院里,顾落并未立即下车,72也一样。两人的沉默,为得同一个男人。
    “顾小姐。”
    “我知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让他树敌。”施家目前正经历着最艰难的阶段,全由施夜朝一人背负着,她们不知道一个人还能承受多少。
    72的担忧顾虑顾落清楚,这也正是她所想。
    顾落在一楼没有找到他,回到楼上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她推门进去,施夜朝正在洗澡,背对着她站在花洒下。袅袅雾气环绕在他周身,虚化了他的轮廓。
    一间浴室,两个久别重逢的人,两颗因克制而在疯狂边缘的心。
    顾落脱了鞋子,赤着脚踏上台阶。施夜朝知道她在靠近,顾落看得到他绷紧的背部肌肉。她先是探出手,手心贴在他的背上,然后双臂自后环住他,深吸一口气唤出他的名字:“evan……”
    是谁说过,这世上最短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
    这一声低低的呼唤,让施夜朝终于忍不住有所动作,反手一伸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抵在墙上。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水帘碰撞在一起,他目光如炬,像要吃了她一般的眼神。“在我前一刻还在想着问他要人时,让我看到这一幕,你不认为应该给我个解释?”
    “不管你在想什么怀疑什么,这件事都和eric无关。”
    “我所了解的可并非如此。”
    “你了解的并非都是真相。”
    “那真相是什么?”
    “……”顾落噎住,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热水升腾而起的淡淡雾气弥漫在两人之间,施夜朝身上的伤暴露在她面前,那是几个月前去救她留下的新伤,是她认为他对自己感情最直接的鉴证。顾落双眼潮湿,嗓音哽咽:“你现在只有这些话要和我说吗?”
    施夜朝唇线紧抿,双手蓦地一扯,她的衬衫被撕开,只剩下贴身内衣。他的视线从她很久之前的肩伤滑落到她侧腹部那一处已愈合的伤口处,在k国丛林的那一幕幕浮现眼前。他浓眉蹙着,手指轻触她平坦的小腹,喉咙涩涩的胀痛,眼中的火光越发灼亮。
    两人共同经历过的那些事像毒药刺激着彼此的神经与心智,越想压抑却越是压抑不住。他手指的温度像烙铁,灌输到她身上,侵蚀着她灵魂。
    “抱抱我,证明我还……活着。”顾落的嗓音恍惚中带着哭腔,故意忽略那个已经失去的小生命。
    劫后余生,原本应该是此刻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事。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施夜朝猛然把她拉进怀里,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吻似吻非吻,更像是撕扯啃咬的吞噬,顾落疼,但疼的心甘情愿。
    只要是他带给她的感觉,不管是疼是苦还是幸福,顾落都认真的感受着,承受着,甚至索取着。
    她紧紧搂住他的颈子,踮着脚努力的回应他的吻,唇舌交织,呼吸相闻,相濡以沫。仿佛那些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未来远远抵不过此刻他一个真实而热烈的怀抱。
    那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唯一想留下的地方。
    欲望汹涌而至,击溃了所有的理智和耐心。施夜朝捞起她一条腿,没有任何前奏,直闯而入,顶得顾落全身骤然一紧。但施夜朝却不肯给她半点时间适应,疯狂的动着,强势的进占,不遗余力,不留余地。顾落的声音从浅吟到断续的啜泣,听在施夜朝耳里像针刺一般清晰而尖锐的刺激着他的心。
    两个人的战场从浴室转移到床上,几乎没有第二个姿势,整个过程中施夜朝发现自己无法忍受看不到她的脸,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被尽收眼底。因他的力道而疼痛,因他的深入而难耐,她所有的反应都因他而起,这样一个柔软脆弱的顾落,让施夜朝不知如何是好,是拥有还是占有,完全不知所措。
    他抱着她,一遍一遍的或吻或咬,呢喃着那两个已然深刻在他心里的字:“落落……落落……”
    绞缠着的两个人从始至终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激烈的接吻和做爱,压抑住矛盾,抵抗住现实,心照不宣的选择忘记最不该忘掉的事——谁也没有提起有关于孩子的半个字。他的眼神足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眼底盛满了复杂的情绪,而凌驾于那之上的是却是巨大的悲伤。
    痛而不言,是这个男人最深沉的表达方式。
    也是唯一的。
    ……
    ……
    不记得两个人究竟做了几次,施夜朝像解禁的野兽,对后来顾落的求饶一概不理。等顾落倦极的昏睡过去,施夜朝的欲望依旧不能平息,把她抱在怀里始终不能合眼。她身上留下的伤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并不少,施夜朝只对侧腹那一道狰狞的疤不能释怀,那是他间接造成的。
    顾落睡到第二天,家里只留她一人,空空荡荡的房间让她害怕,脑中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忙打电话过去给他。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那边很吵,隐约听到几个男人在用英语争论不休,因此施夜朝用中文和她说话时顾落的心霎时安了下来,才想起现在他每天要为施家处理数不清的麻烦。
    电话那边有人叫他的名字,但是很快的那边的嘈杂变得安静。施夜朝换了个无人的房间才道:“我走时你还在睡,吃点东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回去接你。”
    “我哪儿都不想去。”
    “儿子也不要了?”
    “……”
    “安心等我,在我回去的时候不想看到你不在家。”
    挂断电话,顾落抱着被子又躺回去,阖上眼又是昏昏欲睡的状态。或许姿势睡得不舒服,她翻了个身,却露出枕头上那一小片晕湿的痕迹和她眼角的晶莹。
    在平常不过的下午,她在家里等她的男人回家。
    那么三年之后的今日呢……
    有些事不能想,不敢想,因为怕会耗尽她的勇气,扯碎她若无其事的伪装。
    顾落怕的,是她走后留下施夜朝一个人的日子。
    更怕的,是不知道该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离开他。
    ……
    陆迦樾放学回来,看到玄关那双女士鞋时一愣,意识到什么,丢下书包就飞奔上楼大喊顾落的名字:“顾落!落落!”
    顾落从厨房钻出来,“我在这。”
    这一声让陆迦樾脚下没留神一脚踩空,滑了几级台阶摔了下来。
    顾落想过去接他根本来不及,忙上前拉高他的袖子和裤腿检查他是否受伤:“这么急急躁躁的做什么?”
    一抬头,猛然看到他满眼的泪水强忍着不肯流下来的倔强模样,顾落心一酸,狠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许哭。”
    施夜朝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陆迦樾媲美高音的哭号,眉头一皱,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但却没有评价半个字,只是从他身边绕过去品尝顾落刚端上桌的晚餐。
    从来都在乎自己形象和面子的陆迦樾此刻只是个孩子,抱着顾落哭个不停,边哭边埋怨责怪:“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不要迦迦了吗?”
    顾落心如刀绞,只得调侃的语气捏捏他的小脸:“记不记得妈咪和你承诺过,不管多久,一定会回来。”
    母子两在那边久上演别重逢的戏码,施夜朝一个人慢慢的安静的吃着饭。顾落边哄着他边喂他吃东西,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的年纪,还只当他是个不会自己进食的小孩子,而施夜朝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就是……嫉妒。
    这种待遇在晚上的二人时间里才能享有,顾落把陆迦樾哄睡才端了盘水果回到房间。施夜朝刚刚洗过澡,站在镜前刮胡子,顾落喂了一颗樱桃到他嘴边。
    施夜朝在镜中注视着她望着自己的侧脸,手上一轻,下颚立即传来尖锐的刺痛,脸上的泡沫霎时晕染出了红色。
    他动作顿了顿,淡定的丢下刮胡刀冲洗被割破的下颚。顾落在那里就笑,“终于知道你有多想我了,偷看我看得这么失神。”
    施夜朝也不反驳,好像想起些什么,关了水转身坐到旁边,向她示意那只刮胡刀。
    顾落嘴里衔着颗樱桃,边吃边笑,刮胡泡重新抹上去,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开始给他刮胡子。这一次施夜朝可以放肆的望着她,大手揽住她的腰摩挲轻抚。
    气氛不知怎么被他惹得暧昧起来,在他的手刚探到她睡裙下时,下颚再度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就在那时,刮胡刀从顾落的右手滑落,只不过就在那一刻她反应极快的用左手立即接住。
    她看着那又一次染红的刮胡泡,笑意不见,手脚冰凉,凉到指尖——除了那只麻木的右手。
    施夜朝“啧”了声,只得放开她去洗伤口。“你下手再重一点,我的命就交代在你手里了。”
    顾落没回应,施夜朝回头,她左手攥着刮胡刀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怎么了?”他不解。
    “你什么时候娶我?”
    “这么迫不及待?”施夜朝挑眉调侃:“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宁死都不肯嫁给我。”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顾落深深的望着他:“不知道后来的我……若不嫁给你,宁愿去死。”
    施夜朝眸色一深,顿时扔下毛巾把她打横抱回到卧室床上。“等爸爸的情况好一些,我们马上结婚。”
    ……
    ☆、第84章 刻之入骨
    第八十二章。
    说到施拓辰,顾落几次提出要去医院看望他都被施夜朝拒绝。顾落不理解,“也许我露个面正好会缓解两家的矛盾,也能让外界的流言蜚语转向。”
    施夜朝说什么都不肯,“心意我会带到,露面暂且不必,不急于一时。”
    顾落沉默了下:“你有必要防备着我吗?”
    施拓辰的情况一直对外封锁着消息,除了a曾透露过的消息之外顾落没有从施夜朝嘴里得到有关此事的半个字。
    “你想多了。”施夜朝并不看她,对着镜子系好领带。“你才回来不久需要养身体,在家里多陪陪迦迦才好,不用去管其他的事。”
    “可艾美和施先生——”
    “都和你无关。”施夜朝打断她,穿上她递过来的西装外套。“我会处理所有的事。”
    “那我呢?”顾落有点负气:“你就准备让我在家里呆到发霉吗?”
    施夜朝这才回身,拉她入怀狠狠的吻她,而后才抵着唇问:“收养迦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他和你说了?”顾落心一虚,这件事终于还是被他知道了。
    “还有瞒着我的必要吗?”施夜朝捏住她的下巴。“若不是你不小心说漏嘴,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让我以为你未婚生子有什么好处?”
    “你说过不介意我有儿子。”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搞不清重点?”施夜朝冷脸,又按捺着情绪,抱着她不说话。
    “反正你们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他是不是我亲生的已经不重要。”顾落有些不敢看他,手指拨弄着他的领带结:“对我来说迦迦就是我亲生的,他是我的……希望。”
    “什么希望,你把他当做普通小孩来养能有什么希望?我的儿子才有希望。”
    一句话勾起两个人心里极力遗忘的伤,施夜朝把她的头扣在胸前,亲了下她的发心:“等一切过去,你身体养好。”他低头附在她耳旁:“我们生个孩子。”
    顾落闭上眼贪婪的汲取他的气息和温度。“男孩还是女孩?”
    一个像迦迦一样的小骑士,或者像小茶叶一样的小公主。施夜朝嘴角勾起抹不自觉的笑意,“一男一女最好,只要不是两个男孩。”
    有些东西只有他经历一次就够了,顾落知道施夜朝不想把本应能够避免的残酷带到下一代的世界里。
    他勾勒的未来因她而存在,顾落仰起头以唇磨蹭他的颈子,眼角点点湿润,哑着嗓子低喃:“我恨你,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孩子……”
    那种眷恋缱绻轻易拨动施夜朝的心弦,她的疼他懂,又因懂而令内心的自责与愤恨越发难以抑制。
    “落落,告诉我做这件事的人是不是顾尹?”他问过几次,但顾落皆否认,两人每次谈到这个话题都无法在进行下去。她既不让他怀疑eric又不承认是顾尹,却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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