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代尔先生,您是奥尔维茨卡·布莱德利·蒙代尔,鱼尾区皇家警察分局的副局长。您是加西亚·达利安,鱼尾区皇家警察的局长,您们两位是一对伴侣,彼此互为对方的丈夫,对吧?”瘦律师的表情,既可以说是一脸恻隐,也可以说是幸灾乐祸。
    “……对。”
    同看戏的,跟着一起乐的达利安愣了一下:“对。”
    “那二位就合法拥有这部分遗产,哦,对了,我还没说完。请继续听我说,祖宅以及相关的财产就留给局长先生了,银行里的存款就交给蒙代尔警官了。
    另外,我在诺福诺特银行的皇后大道总行,开有一个保险柜,那里边放了一些我很喜欢的小礼物,当然,都是没用过的。假如威利还活着,那么这个保险柜里的物品,就赠送给那两位警官先生了,感谢他们在我生命的最后,给我们带来的乐趣。”
    胖律师拿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里应该就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与凭证,两位……”
    “我不相信!我怀疑这遗嘱的真实性!”沙克站了起来,直接冲了上去,不需要奥尔,警察们已经冲了上来,把沙克拦住了。
    “每一页都有伯爵先生的签名、印章,有国王陛下的签名、印章。字迹为伯爵本人的亲笔,一些修改处有伯爵的指印。”瘦律师将遗嘱举了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看见国王的签名时,沙克就已经软了,他根本没去看其它的那几页上的签名,直接被人搀扶着坐回了椅子上。
    约德尼顺势走了过来,凑在奥尔耳边说:“服务公司的人来了,钱德勒警官的两位朋友也来了。”
    “失陪,我们有新的人证来了。”
    一些家属们失落地低着头,根本懒得搭理奥尔。一些人死死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即使皮糙肉厚如奥尔也已经被剁成肉馅了。
    奥尔面无表情,他和那个神经病根本不认识:这也不知道该说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还是偶像获利了。
    得到一处贵族的祖宅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吗?他既是一个平民,商人之子,又是个血族,这些财产会给他带来成山的麻烦。
    “我去找验尸官,确定伯爵是否患有脑瘤。”刚走到外边,达利安就找了个借口告辞——如果血族勉强能让人类的贵族们用看败者的眼神俯视,狼人在贵族眼里就彻底是畜生了。还是那种很适合把脑袋割下来,做成标本挂在房间里炫耀的畜生。
    奥尔没拦着达利安,否则难道要上演一出抱着达利安高喊“加西亚在我眼里是最高贵的!看不起他的你们才是瞎子!”吗?大环境的改变,不是嚎叫两嗓子就行的,更何况他自己都是要受歧视的那个。作为弱势的一方,他们只能靠躲的。
    服务公司的人可以继续在囚车里冷静冷静,首先要见的,当然是钱德勒的朋友。
    不过见之前,还有些事需要说清楚。
    “威廉,我们大概都误会你的母亲了,所以,我可以……不再进入社交界吗?”
    “当然,奥尔。说实话,我也松了一口气。”钱德勒同时吐出一口气,实际表演了一下他的心情,“我更乐意我的朋友在他熟悉的地方,开开心心地生活。”
    “谢谢,威廉。”
    钱德勒握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奥尔的胸口:“不用谢,奥尔。话说,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没有这么高吧?”他比了比,之前是平视的,现在……他和奥尔脖子平视。
    “我还不到二十岁,男人到二十四岁还会长一截的。”
    “=。=我知道了。”钱德尔略有点伤心,毕竟……他已经是个三十四都不止的男人了。
    “您好,我是泰诺特·苏恩。”这位是个年轻的绅士,年龄不超过二十五,个子不高在170左右,身材比例极其的漂亮,长腿细腰肩膀宽阔,举手投足间有种独特的韵律。
    “罗塞尼奥·巴托纳。”另外一位先生回答,这位的年纪在三十上下,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但更硬朗,有种军旅的气质。
    “很高兴两位来帮忙,这个案子需要警方了解几位尊敬的贵族各方面的情况,这是警方的盲区,所以我们只能向外界求助。”奥尔说,“两位请放心,关于情报来源,我们会严格保密。未来,我们鱼尾区警局,也会很乐意为两位提供必要的,正当的帮助。”
    “呃……谢谢?”苏恩不确定地回答。
    一脸严肃的巴托纳看着奥尔的眼神,也有几分奇怪。
    他们同时快速地向钱德勒看了一眼,钱德勒保护微笑,一脸都在掌握中的样子。实际上,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对于来帮忙的人,贵族们常常彼此介绍就会花上至少五分钟,他们要介绍自己,互相恭维,要暗示或明示这样的帮助会带来怎么样的好处。
    再想想,他也只能说,这果然是奥尔。他说公事公办,就是公事公办,这样挺好。
    “请问,西斯卡公爵夫人的经济状况是如何的?”
    巴托纳回答:“西斯卡公爵夫人的经济状况一向不好。”
    这个问题钱德勒回答过,但他回答得比较笼统,巴托纳的回答就十分具体了。
    “公爵夫人是一位有过四段婚姻的女性,除了与伯爵是离婚外,其余三位丈夫,都已经去世。不,请别用那样的表情,公爵夫人应该不需要谋杀亲夫。因为她的后两位丈夫年纪都不小了,而且他们都是商人。
    这两段婚姻应该只是一场交易,夫人给商人的儿子们一个贵族的身份——有一位公爵夫人作为继母,他们可以通过便宜的价格购买一个子爵的爵位了。而夫人可以在丈夫们事后,得到一大笔遗产。这在贵族中是常事。
    可这些遗产并不够她花费的,公爵夫人的奢靡生活也是众所周知的。五年前的新年舞会上,她身穿一套镶嵌满了翡翠的翠绿丝绸长裙,当时国王陛下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用‘价值连城’,甚至都不足以形容那条裙子了。
    但在她身穿这条裙子出场的前一年,她卖掉了一个气精矿,一家炼铁厂,以及两艘货船。那是她的财产中,最有值钱的产业。”
    “她与伯爵的关系如何,又与她的儿子沙克的关系如何?”
    “卡洛菲斯家在现任……前任伯爵之前,一直人丁稀少。伯爵继承爵位的年纪又太年轻了,并没有一位合适的长辈在社交界中为他提供正确的引导,与公爵夫人的结合,让他稳定地步入了社交界,并站稳了脚跟。
    两人离婚后,公爵夫人离开时,财产相比起婚前,至少多了五万金徽,这指的是她在银行里的现金,而不包括衣服、首饰以及其它财产。对了,她还带走了三匹赛级的骏马,那些马的一次配种就至少需要数千金徽。
    至于沙克·卡洛菲斯?他是个小人物,从小时候起,就是那种一家子去参加晚宴,落下他都不会被发现的人。十六岁之后,公爵夫人给了他一笔钱,就将他打发出了门。可他的弟弟们一般都会在母亲身边待到二十岁左右,被安排好了婚姻和工作,才会搬进由公爵夫人购买的宅邸里。
    他没有妻子,没有妻族,没有工作,结交的朋友也都是一些与他类似处境的年轻人。公爵夫人与伯爵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也只有200金徽左右。”
    “只有200金徽……”奥尔低喃着。
    这笔钱对索德曼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奥尔记得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压箱底的钱好像也是200?还是300?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钱对于贵族来说,确实太少了。毕竟贵族的生活,是真“贵”。而一旦达不到那个生活标准,那这个人就会被这个阶层的大多数人所排斥。
    “希森·托德、拉贝尔·卡洛菲斯、唐娜·卡洛菲斯、波比·卡洛菲斯,这四个人的状况,您清楚吗?”
    “希森·托德我不认识。其他三个人的生存状况,和沙克差不了多少。”
    “两位有没有得到过,关于卡洛菲斯伯爵遗嘱的消息?”
    “我没有与伯爵遗嘱有关的消息,但我有一个很有趣的传闻,可以与诸位分享。”巴托纳笑了笑,“去年的六月,有人下了订单,订制了一条极其昂贵的裙子,裙子以鲜红的丝绸制作,上面缀满了大大小小一共一千两百枚红宝石。和五年前的那条绿翡翠裙子当然是不同的,但让很多人猜测,这条美丽的裙子到底是谁购买的?”
    苏恩接着说:“我也有一个消息,不确定是否与伯爵的遗嘱有关。铁路公司想要新建一条铁路,这条铁路的最佳线路,就从卡洛菲斯伯爵的封地上穿过。之前伯爵一直是拒绝的,虽然铁路能带来丰厚的收益,但是没有贵族愿意那么个大家伙切断自己的领地。铁路能带来繁荣,却也会带来强盗、流浪者与肮脏的垃圾。
    可如果绕路,那么对铁路公司来说,成本就太大了。所以这件事一直僵持着。但是去年十月后,突然就有传闻说,这条铁路即将开始动工了,铁路公司已经开始向外融资。有意向的人都可以成为新铁路的股东。有人去问了,铁路公司却否认了这件事。另外一些人却又言之凿凿地说,这件事是真的,只是想要投资的人,找错了对象。”
    “谢谢二位,稍后会有警官送两位回家。”奥尔站了起来,对两位行礼,转身走了。
    这两位先生的情报全部都是不能证实的传闻,但为奥尔的猜测,提供了佐证。
    他走得太干脆了,比他的提问还要干脆。两人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钱德勒。
    钱德勒对他们笑着耸了耸肩:“我说过,他是个极其坦诚纯粹的人。”
    巴托纳歪了歪头,严肃脸的他这么做有种反差萌:“从贵族的角度说,他的举动十分失礼,甚至粗鄙。但我可以理解成,他并不是贵族,他只是一位查案的警察。”
    “您总是吸引与众不同的人,殿下。”苏恩笑嘻嘻地对着钱德勒挤了挤眼睛,“哦,我忘了,现在您是钱德勒警官。您的制服和手铐能借给我吗,殿下?他们让我有了些灵感。”
    刚刚还笑得很开心的钱德勒,顿时(w;)了:“不行,泰诺特,门都没有。”
    “哦,不过蒙代尔警官说过会给我们提供帮助的,过两天我再去找他吧。别担心,我们知道,现在这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对吗?我们不会把他推出来的,只是我们自身,单纯的对这位警官感兴趣。
    您把费雪派到他那去了,对吧?那个水泥厂也给他了。说实话,我·们·可都有些嫉妒。”
    第220章
    钱德勒一怔,终于松口了:“我知道,你们是有分寸的。”
    “哈哈哈哈,您是了解我的,我当然是有分寸的,钱德勒警官。”
    “……”听他这么说,突然就不确定了……
    “我们确实有分寸的,钱德勒警官。”巴托纳也是这么说的。
    “好吧,当然,我知道了。”他能怎么办呢?钱德勒闷闷地叹气,只能说,从过去的相处中,他相信两人的分寸,而且,这件事他也会对奥尔说一声的,奥尔应该能应付的。
    嗯,_(:3」∠)_应该吧?
    钱德勒和他的两位朋友道别时,奥尔已经见到了那些惶恐的整洁服务公司员工。他们一共坐满了三辆囚车,奥尔直接让他们下车,在街道前边站成四排。
    有三十五人是女佣,年纪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不等,都穿着蓝布围裙,用头巾包着头。年纪大的女佣站在前面,更年轻的站在后头,死死低着头,头巾也拉得更靠下。
    十四人是男性,有老板、会计、秘书、打字员、两个监工,以及八个穿着蓝色外套的苦力。管理层(包括监工)虽然和苦力是从一辆车上下来的,但下来之后,他们就站得离苦力和女佣们远远的,秘书还用一条手帕捂着脸。
    奥尔注意了一下男人们的脚,男人都穿着新旧不一的鞋子,没人穿警靴。很多苦力的鞋子都系着绳子,因为他们的皮鞋开了口。
    “警官先生们,我觉得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老板看见奥尔,尤其是看见他的警徽,立刻嚷嚷了起来,“您可以稍微靠近一些吗?我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把口袋里的汇票收起来吧,先生。你们都被证实和卡洛菲斯伯爵的死亡有关,沙克·卡洛菲斯和其他几位伯爵的子女作证,昨天晚上有人窜出来杀害了伯爵。虽然他们没看清那三个人的脸,但他们穿着你们公司的蓝色外套。
    晚上巡逻的警察也看见了三个男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同样能证明那三人穿着你们的蓝色外套。
    我们经过调查,有理由相信,三名凶手是作为清洁工进入伯爵的住宅的,那之后他们偷偷隐藏了起来,入夜之后再窜出来,杀害了伯爵。”
    奥尔说两句,工人们就发出一阵惊呼。可当奥尔说完,他们反而不说话了。
    “那这些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无关,对吧?”说话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是公司的会计,“是这些苦力干的,是他们当了强盗!”
    “不,所有看见你们公司清洁工的人,都无法确定,那三个男人的长相。所以,他们穿着苦力的衣服,不一定是苦力。”
    “那外人也可能穿着那些衣服!”老板指向工人们。
    “不,只有同为一家公司的人,才能让其他人默不作声地,为他提供掩护。”奥尔说完不再理会他,“没有把你们直接送进监狱,因为,我们还要给你们最后自辩的机会,假如有人能说出,那天到底是谁混在清洁工的队伍里,不止不会受到惩罚,甚至还能得到奖励。”
    “别听他胡扯!”“你在滥用职权!”“我们都是诺顿帝国的公民,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管理层的男人们立刻乱七八糟嚷嚷了起来,有恐吓工人的,也有瞪着眼睛斥责奥尔的。
    “您……您是奥尔维茨卡·蒙代尔警官吗?”就在一团乱里边,有个苦力摘下自己的帽子握在手里,站了出来。他应该有四十多,但也可能更年轻,嗓音嘶哑,双眼浑浊,双手十指都因厚茧与伤疤略有些变形,只是背脊还算挺直。
    奥尔一个眼神,老板那一帮人都被捂住嘴巴,塞进囚车里去了。
    “我是。”
    “能证明一下吗?不,请别给我们看您的证件,我们不认字。就只是……请问,小吃摊的汤汁,会被怎么处理?”
    “给老人和孩子。”奥尔立刻回答。
    苦力们都笑了起来,很多人的嘴巴里都缺少了牙齿。
    “是您,蒙代尔警官。那些警官先生们来带我们走时,就说是您的命令。”站出来的苦力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那些站在后排的年轻女佣们也抬起了头,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奥尔,“我们那时候就不怕了,不过还是担心万一是骗子呢?但我其实一眼就认出您了,我有您的照片!”
    苦力很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剪报,奥尔是没从那一片模糊里看出是什么,但这位苦力得意又小心地把它展示了一圈,在别人羡慕的注视下,又重新把它塞进了口袋里。
    “说吧,蒙代尔警官是自己人,是给我们穷人帮忙的,我们也该给他帮忙。”
    “警官,昨天来这时,是监工带着三个陌生人。”一位老女佣站了出来。
    一个苦力:“对,那天他没让我们跟着。”
    “其实过去也常有这种事,他们会把一些外人塞进来,那些人是来偷东西的,但那天来的不是那些小偷。”
    “小偷是红胡子的手下。”“他们不会偷显眼的东西,但会拆掉家具上的金饰,拿走一些小摆设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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