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下一站,去见教士。
    “所以凶手到底要做什么?”前往酒店的路上,钱德勒发出疑问,“拷打,把人杀害扔在教堂里,又引导一群人发现,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啊。”
    豪特玛黎:“说是为了隐藏气味……但其实没有必要吧?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带走马尔特?罪犯留下尸体,原因也不外乎是那几个:来不及处理尸体,认为没必要处理尸体,需要死者的尸体来证明某些事比如财产继承之类的,最后就是让死者的尸体作为一种威慑了。
    可凶手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到底是干什么呢?特别是还有个医生,难道是想着把胸口挨了一刀的马尔特再急救回去?”
    奥尔没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在对比旁观者与背向者披风上的血手印:“死者的手印有留档吗?”
    “有!”豪特玛黎立刻挺胸抬头地回答。
    “这两个手印属于同一个人的右手,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
    “是的!”
    他们在酒店下了车,本该有两个警察站在门口,但现在酒店大门敞开,不止空无一人,走进去,一楼的柜台处本该老板在的位置也没有人影。
    达利安指着楼上:“有哭声。”
    没等他们上楼去看情况,已经有警察跑下楼了,他正是被安排在这里保护神职人员们,外加满足他们要求的警察之一,当然,两人都是人类,豪特玛黎不认为在这会有什么问题。
    “局长!佩特罗教士自杀了!”
    豪特玛黎听到这句话骂了一句:“狗屎。”
    这可真是一路查案,一路发现新尸体。
    众人冲上了佩特罗教士所在的三楼,豪特玛黎为这群神职人员安排的酒店虽然小,但各方面都还不错。每一位神职人员都有一间单人房,房间暖和干净,没有异味。佩特罗教士已经被放到了床上,老教堂的其他人围在他的窗边——麦迪神父、两位见习教士,以及另外一位教士。
    因为教区人口的大量减少,因此老教堂即将被放弃,教堂内的神职人员要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三天前麦迪神父带着其他三人前往他们的新教堂,只有佩特罗教士一个人留在看守教堂,毕竟教堂里还有些贵重的物品,不过,显然他的看家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看见警察们进来,所有神职人员们都退到了靠窗的墙边,一位见习教士大概是觉得房间内的气味太糟糕了,因此敞开了窗户。
    麦迪神父伤感地说:“佩特罗一直在自责,他认为假如那天能够尽早出去,那么很可能不会发生那样的惨事。”神父在胸前画了个圆圈,“但我不认为他会选择自杀,因为自杀不是赎罪,只会让他的罪孽加深,他知道,他不会自杀的。”
    “别着急,神父。”豪特玛黎去劝慰神父,“这三天佩特罗教士除了为那天的事情自责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他那天除了在后院见到死者和那位车夫外,还见过什么其他的人吗?”
    “那天有很多人听见他的喊叫声冲进了教堂,但佩特罗没再说过其他人。”
    “我想具体问一下,那天佩特罗教士到底是怎么发现后院里的情况的?”
    “他那天一直在房间里休息,背诵了一会儿《圣典》后,他走出了房间,刚走过廊道就看见了……”
    当麦迪神父说完,奥尔和达利安也完成了对遗体的初步检查。佩特罗教士的尸体已经彻底产生了尸僵,非常冰凉,腿部已经产生了大片暗紫色尸斑,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上。
    他的脖颈有两处勒痕,一处直接在脖颈后相交,一处从耳后向上,此外,在他的后背还有一处淤青,极可能人用膝盖抵住他的背部,用绳子将他勒杀。他双手的指甲缝里都有绳子的纤维,有两片指甲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在死前他曾经剧烈地挣扎过。
    “毫无疑问,佩特罗教士是他杀。”奥尔刚说完结论,突然身体前冲同时大喊着,“抓住他!”
    站在所有神职人员后边,刚才打开窗户的那位见习教士直接一个翻身,极其干脆地把自己扔出了窗外。
    狼人和血族的速度很快,但毫不犹豫的自杀者速度更快,即使最近的豪特玛黎也只来得及拽住了对方神袍的一个边角,人还是坠落了下去。当奥尔和达利安赶到窗前时,只听见了“嘭!”的一声,头部朝下坠落的见习教士,在地面上变成了一坨扭曲的血肉。
    “哦!光明啊!光明啊!”麦迪神父颤抖的手抓着胸前的太阳十字架,不断地喊叫着,“这到底怎么了?”
    更激动的是酒店的老板,他已经晕倒在伙计的怀里了。
    搜查两位死者的房间,没有任何发现,取了两人手上的指纹,与大衣以及拖把上的指纹都不匹配。不过,佩特罗教士上吊的那根绳子有所发现,这是一根新麻绳,但无论是三位神职人员,又或者酒店的工作人员,都确定这不是他们的。
    与酒店使用的绳子对比,这确实不属于酒店。
    然后,他们泼醒了酒店老板:“从两个小时之前算起,酒店都有什么访客?”
    酒店老板:qaq
    第175章
    “没有访客……”满脸是水的酒店老板可怜兮兮地说。
    “没有访客?”奥尔皱眉。
    “没有访客名单。”这次老板说得更完整了,“客人带人进来,我们是不会阻止的。”
    “那你们还记得今天有什么人拜访了这几位神职人员吗?”
    酒店老板一脸尴尬地摇头,奥尔看向酒店里的伙计,他们同样摇头。
    奥尔把脸一沉,看向酒店老板:“我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我们要封锁酒店,所以,您请回家吧。”他又看向那些伙计们,“也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你们可以回家放假了。”
    豪特玛黎十分配合地向外吆喝了自己人进来:“把所有酒店里的客人都叫出来!全部带去警局审问!”
    “先生们!先生们!别这样!我确实记得有几位访客,只是其中有些人我并不认识!”酒店老板立刻蹦起来,双手张开阻拦着警察们。
    “能描述出来他们的长相吗?”
    “我尽量,我一定尽量!”
    “我手下有个十分善于画素描的警察。”豪特玛黎说,奥尔点了点头。
    所以记录的问题就交给了豪特玛黎的人,奥尔则回到了麦迪神父的面前,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握着一杯咖啡,眼圈发红,看起来在发呆,奥尔的脚步声让他惊了一下:“警官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兄弟们会接连死去?是马丁兄弟杀害了佩特罗兄弟吗?”
    他仰着头,神情极其复杂,迷茫、渴望,以及恐慌掺杂在一起。
    “不确定,我们也在追查真相。”
    “不确定?但、但如果马丁兄弟没有杀害佩特罗兄弟,那他为什么要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目前为止,我们只能确定佩特罗教士是他杀,但到底谁是凶手,我们不能确定。所以,马丁见习修士的死,也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
    “这可太荒唐了,您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在暗示我吗?”
    “麦迪神父,您是想继续纠缠这些不确定的问题,还是想找到杀害佩特罗教士的凶手?”
    “……您说得对,我们应该找到杀害他的凶手。您来找我,也是因为有些问题想要问我吧?请吧,我会尽全力地配合您。”
    “那么……”
    突然外边的走廊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靴子快速奔跑的声音,门突然打开,索帕港警局的一位狼人一脸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外:“圣堂骑士团的人来了,他们说这里的事情涉及一件宗教内部案件,要全部由他们接手。”
    ——奥尔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麦迪神父做了一个伸手想抓他的动作,但他伸出去的手很快就缩回去了。
    狼人警官的话刚说完,皮鞋踏地的声音似慢实快地紧随而来,这位狼人警官看来十分想霸占在门口,但奥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警官只能把门口让开了。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奥古斯丁队长。”
    这位圣堂骑士也是一位奥尔认识的人,就是西诺神父给他带来“爆炸案”后续时,一块带去的圣堂骑士雄狮大队的队长奥古斯丁。没记错的话,上次见面他也是差不多的打扮,深色半长外套,黑色长裤,普通的皮鞋,只是胸口佩戴着一枚十分华丽的金质太阳十字架别针。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蒙代尔先生。”他向奥尔礼貌地点头致意,“您是一位善解人意并且温柔的警官,我想,我们可以十分顺利地达成交接。”
    他歪头,向着奥尔背后也问了一声好——达利安站在奥尔身后,钱德勒和豪特玛黎都只悄悄地探出脑袋来,奥古斯丁的问好吓了他们一跳,瞬间全都把脑袋缩回去了。
    “嗯,我同意,酒店里的这几位神职人员交给您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始问询,所以,很抱歉没什么口供能转交给您。”奥尔转头,“我们走了!”
    房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钱德勒走在最后,死死低着头,还让豪特玛黎挡着自己。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瞄着奥古斯丁,发现奥古斯丁对着他笑,钱德勒吓了一跳,但他终归不是小孩子,被吓了之后,反而整理了一下衣服,坦然地抬头站到了奥尔身边。
    奥古斯丁吓唬完了钱德勒,向侧后方退了一步,拦住了奥尔的路:“不只是这儿的神职人员们,还有索帕港警局里的相关人员。当然,事后我们会对鱼尾区、索帕港、梧桐区,以及皇家警察总局,都有相应的补偿。也是感谢,毕竟你们已经帮我们完成了一部分前期的调查工作。”
    本来还有点怕他的豪特玛黎神色变了,虽然这案子越查他的头越大,但这也是他们的案子,教会这种一锅端的行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不,我觉得您误会了什么。现在索帕港局里的那个案子,和现在教会人员的这个案子,是两个案子。”
    “蒙代尔先生……”
    “我可以证明,另外,您确定自己不进去,也不让人进去吗?”奥尔拇指向后指着房门,“再不进去,可又要死一个了。”
    奥古斯丁脸色略变,带着下属冲了进去。
    达利安拽着奥尔的胳膊,钱德勒拽着他另外一边,豪特玛黎也在后边推他,三个人都想赶快逃命,但奥尔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稍后奥古斯丁出来了,看奥尔还在原地,也露出了几分意外。
    “我们该出发了,奥古斯丁队长。”
    “???”奥古斯丁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去哪?”
    “去证明索帕港的案子和这的案子完全是两个案子,走吗?”
    “……好的,蒙代尔先生。”
    坐上警车,连达利安都很想问问奥尔,这个两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谁让车上还坐着一个奥古斯丁呢?
    “我听说,《诺顿晨报》上《倒霉的乔瑟夫》专栏是您在执笔?”奥古斯丁打破了沉默,他的语速平和又温柔,其实听他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是我。”
    “赞美您,您做了一件善举。”奥古斯丁对奥尔弯腰致敬,“报纸上的文字,会拯救很多无辜的人。”
    “这也是我希望的,善良的人总是将世界想象得太过单纯。人与人之间虽然不能心怀歹念,但也不该毫无戒备。”
    “听说您的孤儿院又在扩建了?我为您申请几位教习修女,您看……”奥古斯丁确定,他们之前的交谈即使不是愉快的,但也是和平的,可就是在这个瞬间,奥尔戒备起来了。
    ——什么让奥尔戒备了?申请教习修女?
    奥古斯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换成了其他孤儿院,必然是迫不及待地接受。教会人员的参与,不只代表着更好的名声,更会带来教会在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的支持,还会引来那些富裕信徒的募捐。
    “已经有其他教会表示要派遣人手了吗?”
    “不,没有。”
    “……我刚刚突然发现,教会的人手或许有些紧张,我们可以向您提供一批书籍,但是人员或许就没办法了。”奥尔的敌意瞬间消散,奥古斯丁确定了,奥尔不想和教会有任何的牵扯。但人是不可能没有信仰的,所以他要让那些孩子信仰什么?信仰……血族吗?
    奥尔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太明显了,对方的提议也是出于善意。
    可他的修行显然还不到家,有些软肋一旦被触及,就一定会出现反应。
    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家大业大的奥尔,孤儿院就是“有些软肋”的其中之一。早期他想的是不对这些孩子加以影响,但后来发现,不能不影响他们。因为他不去影响,就会有其他的什么去影响,比如,神。
    所以奥尔后来参与了教科书的编写,让白脸先生编写儿歌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比起让孩子们唱那些歌颂光明的颂歌,不如自己写点歌,结果白脸先生超常发挥,《老驴杰克》深受孩子们的喜爱,甚至外边建房,以及在食品店工作的工人们也很喜欢。在《老驴杰克》后,白脸先生的儿歌更是井喷式的爆发。
    《烟囱里的小凯尔》,主要内容是一个扫烟囱的男孩在烟囱里闻到了主人家一年四季各种美食的香味,但“一个孩子怎么在烟囱里生活呢?因为他已经卡死在了烟囱里,小凯尔是个小鬼魂~哈哈哈哈~哈~”
    《赤脚女孩的水晶鞋》“她有一双水晶鞋,嘿,和灰姑娘的一个样儿。路过的男孩哈哈笑‘你脏脚上的冻疮我都看见啦!’太阳出来了鞋子不见,原来那是冰做的。”
    以及《口袋里的1艾柯》《一个妈妈和三个爸爸都不见了》《勒肚子的绳子》《小偷比尔》等等。在奥尔听来一首比一首致郁,但所有本地人包括孩子,却都能笑着唱的带劲。
    总之……挺好的,在教科书和歌曲的双重作用下,“蒙代尔的孩子们”大多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人生走到低谷时,求神拜佛是没用的,那可是他们很多人的亲身经历。至于“神送来了蒙代尔先生”更是得到了奥尔的亲口否认,他不是被神送去的,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想要脱出困境,要自己努力,如果自己努力也没用,那就去找别人寻求帮助。比如,孤儿院里的兄弟姐妹。
    至于有些孩子私下里对奥尔的崇拜,奥尔也只能听之任之了,他们崇拜一个活人,总比崇拜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听着一群神职者忽悠的存在好。
    所以,现在奥尔对这位奥古斯丁队长,也只能傻笑:“哈哈哈,那太好了,感谢奥古斯丁队长赠与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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