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承受过的煎熬,最后只因短短的几句倾诉而结束。
    挂着泪的眸抬起,不知道是不是模糊了视线,乔知吟竟然在苏祁尧的眼神中读到了几分心疼,好像她终于让他知道她的委屈。
    可苏祁尧答应得太过轻易,更让她不安,难以控制猜测着他会不会有做出更强硬的事情的可能。
    更何况,苏祁尧还在看着她,目光温度愈发升高,气息融入到她的脸颊,越来越烫。
    不安情绪再次点燃,乔知吟躲开对视,苏祁尧同时说话:“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
    她就知道。
    他就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下颚再次被摁着侧过头,独属于他身上的沁凉沉香味逼近,即使没完全对上他的目光,但她也能知道他此时正盯着她的唇,眼睑写满渴/望,喉结轻微滚动。
    他想吻她。
    更像是情到深处不由自主的反应。
    乔知吟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应他,呆滞看着他不断靠近她,越来越近。
    她还是抗拒的,却还是努力压制住,强迫自己接受他。
    却在距离她不到一分米处,苏祁尧停下了动作。
    两人在呼吸缠绕成的氤氲空间内对视,连眼神也是潮湿的,旖旎迷蒙。
    乔知吟却只听到一声带着克制隐忍的冷笑:“算了。”
    他什么都没做。
    彻底松开她,转而拉开距离,越过她,顺带着冷空气一块消失。
    乔知吟难以控制疯狂跳动的心脏,盯着他的背影,虚脱般瘫坐在地上。
    -
    苏祁尧在夜色下,路灯穿过枝叶等一切阻碍在他身上打出稀落的光,多了几分孤寂。
    “苏总,黄忠志最近极其不安分,身上又压了一条案子,已经派人跟进了,另外他动作很快,已经拉拢了大部分股东,我们也得抓紧。”张助将一份加急文件递给苏祁尧。
    苏祁尧两指握住文件,倚靠在窗前摁着太阳穴,突然袭来的头疼令他的回应显得有气无力,“有关他身上的那两条人命的资料都整理好了?”
    “是,与公司无关,不会影响到公司利益。”
    苏祁尧手臂青筋明显,全是忍受头疼的痕迹,因为过份难受,他的呼吸也急促些许。
    他尽力吐出回答:“舅舅即将六十大寿,是时候送他一份大礼。”
    张助没答,他察觉到苏祁尧的异样,赶忙从储物格内掏出一瓶药,倒出适当剂量后递给他。
    车内空气因为这些动作更急躁不少,但两人早已习惯,毕竟这番场景上演的次数愈发频繁。
    张助还是没忍住提醒:“苏总,您再这样下去不行。”
    无人应答。
    苏祁尧根本不关心这些,他疲惫靠着闭目养神,感受仍在急速收缩的太阳穴血管,思绪混乱。
    张助只能继续说正事:“黄忠志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动,谨慎点是好事,乔小姐那边……”
    苏祁尧倏然接过话:“明天开始不用再派人跟着她。”
    张助微愣,但没有违抗他的意思:“是。”
    黄忠志是苏祁尧的舅舅,也是苏祁尧如今最大的眼中钉,他行恶多端,害死过的人命不止一条,近期又是最敏感的阶段,他们都警惕起来。
    至于苏祁尧派人跟着乔知吟的决定,一方面是盯着她避免她逃离京城,另一方面也是对她的保护。
    张助在苏祁尧身边多年,是最了解他的人,也只有他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却又听苏祁尧似不清醒的一句提问:“张助,你说,我做错了事么?”
    张助明白他所指的事:“您是为了乔小姐好,但站在她的角度,兴许会觉得不被尊重。”
    “是么?”苏祁尧的尾音被拉得极其长,久久没能散去。
    他并不清楚这些。
    曾经他被确诊为轻度反社会型人格,最大的特征就是缺乏同理心。
    他没有正常人会有的大部分情绪,自然察觉不到乔知吟在面对这些事情时会有的种种委屈。
    他原以为这件事不会为她带来影响,若非晚上她在他面前展露崩溃,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错了。
    如今,乔知吟含着哭腔,愤怒却又不敢直接表达,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有颤抖的唇始终环绕在脑海中,与疼痛作伴。
    他伤害了她。
    一想到这些,他恨不得伤害自己以换得与她遭受到的同等创伤。
    这时也才体会到懊恼与愧疚。
    一只手缓慢放下,他嘲自己的冲动。
    告知张助:“以后若是有类似行为,务必提醒我。”
    作者有话说:
    苏总:伤害了老婆,我真该死啊。
    第7章 知尧
    ◎“这回敢吃我给的药了?”◎
    乔知吟并没抱什么希望,又是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晚上,熬到天亮起床上班。
    偌大的家中安静得过份,苏祁尧昨晚喝过的茶杯还摆放在原处,与外界相连的落地窗窗帘紧闭,更使得周围昏暗到没有一丝生气。
    乔知吟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个令她心烦意乱的家中过多停留,快步推门离开。
    打车过程中,她下意识往后瞥,不同的是这回自己身后空无一人,那辆相遇了好几日的奔驰没再出现。
    包括前往电视台的路上她都在关注着周围的轿车,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知吟姐!”
    乔知吟刚踏入公司,小黛一蹦一跳的身影立刻朝她扑来,含着极浓笑意看着她:“你今天见过胡峰没有?”
    “还没,怎么了?”乔知吟睨着小黛似乎非常兴奋的样子,也随着她笑了笑。
    “那我可给你提个醒,等会见到胡峰会被他逗笑的,因为他……呀,他过来了。”
    在小黛的疯狂示意下,乔知吟抬眸,才明白她这么幸灾乐祸的原因。
    不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的胡峰一瘸一拐,走几步路却艰难到仿佛随时有可能摔倒,他手上脸上都有好几处淤青,听说牙还磕掉了一块。
    乔知吟笑容逐渐有些僵硬。
    他变成现在这样好像是自己害的。
    果不其然,胡峰过来的第一句话是控诉:“知吟姐!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听说昨晚我就是碰了下你,结果你直接把我往地上推。”
    乔知吟心虚抿了口水:“不好意思啊。”
    “你哪是轻轻一碰,你那是整个人完全贴在知吟姐身上好吧,我看你就是欠的。”小黛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没忍住与胡峰拌嘴。
    胡峰给了小黛一个‘闭嘴’的眼神。
    这件事乔知吟毕竟有责任,再加上近期部门内的几人都被跟踪这件事惹到心神不宁,乔知吟也觉着对他们有愧意。
    想了想,她道:“是我的问题,我请你们吃顿饭好了,就当是赔礼道歉。”
    胡峰没立刻答应,他本意没想怪乔知吟,昨晚他确实喝到不省人事,但他也清楚乔知吟将他推开的动作是在避嫌。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难受得紧,不过还没再说些什么,话题已经被小黛转移:“话说回来,我早上到公司的时候竟然没看见那辆经常跟着咱们的车,从昨晚开始就消失了,难道他们真的消停下来了?”
    乔知吟以笑回应,侧眸扫向窗外,原本那辆车经常呆着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好像苏祁尧真的撤下了那些人。
    内心不可控开始思考。
    他既然会为了不让她离开京城而大张旗鼓派人盯着她,如今又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不免回想起自己昨晚哭着诉苦时他的眼神,有些许光茫,浮上一层心疼,是真正因她动容的情绪。
    但很快,乔知吟便否决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
    她就不应该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苏祁尧。
    开始进入工作状态,近期即将开展小年夜春晚的第一次彩排,工作内容更为繁重,乔知吟分配到的任务是做好各个赞助商的广告策划,并负责对接。
    在赞助商名单中,有乔知吟最不想接触到的苏氏,但好在工作相关都是与苏氏安排的负责人洽谈,她也不需要见到苏祁尧。
    一沉浸在工作中,渐渐忘却其他郁闷的事情,生活过得还算平静。
    彩排当日,乔知吟几乎熬了个通宵,凌晨便匆忙坐上前往演播厅的车。最近降温,这天还下了雨,天气阴凉燥闷,再加上没休息好,几人的心情都有种莫名的低落。
    不久后,乔知吟察觉下腹有些疼痛感,原以为是没吃早餐造成的胃疼,后面愈发难受,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经期快到了。
    她没有准备卫生巾,演播厅附近没有商店,她只能找同事借了片。回到现场时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血气,整个人呈现出无比虚弱的状态。
    小黛赶紧找人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关照道:“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抵抗力太差了?你有止疼药不?”
    乔知吟摇摇头,她连卫生巾都没准备,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带上止疼药。
    “这附近也没药店,要不我让胡峰打车出去帮你找找?”
    “没事,小问题。”乔知吟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她一直有经痛的毛病,止疼药本都是常备的,最近忙起来什么都给忘记,也只能这样了,忍忍便过去。
    经痛的早晨异常难熬,也只有到中午才能忙里偷闲。
    乔知吟靠在后台摇椅休息,边与强烈的痛意抗争,边听着几个实习生讨论今天过来的哪位演员本人比照片好看、哪位歌手的素质好、又有哪个人有什么瓜。
    忽然听到一个信息点:“petrichor演唱会马上开始抢票。”
    乔知吟立刻睁开双眼,从摇椅上爬起来,匆忙点开手机抢票软件。
    petrichor是她最喜欢的组合,她一直都想去看一场他们的演唱会。
    抢票界面正加载中,忽而有个电话打进来,她还没看清来电显示便先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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