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那些骑着马的靺鞨族巡城卫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青年立刻冲上去,添油加醋地把自己‘挨打’的事情说了一遍,为首那人听完,立刻朝顾念和吴鸣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那人便是一愣。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忽烈。
    “顾!”看到顾念,他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虽然经过这几年他的汉话已经说得很熟练了,却依旧喜欢称呼顾念为‘顾’。
    青年察觉到不对劲儿,想趁乱溜走,被吴鸣当场按在了地上。
    听顾念解释完事情的经过,完颜忽烈立刻对身后的族人道,“带回府衙,好好审问一下。”
    审讯下来才知道,那人是个惯偷,而且专偷值钱的东西,最喜欢偷那些路过的人身上的金玉之物。
    顾念的玉佩倒确实不在他身上,在得手的第一时间就被他的同伙转手‘接’走了。
    可惜他踢到一块铁板,最后不得不招出了同伙。完颜忽烈亲自带人去他们两个住的院子搜查,带回来的东西足足有一小包。
    顾念在那堆赃物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玉佩,正要戴上,突然又发现样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枚金质的印鉴戒指,上面的图案赫然是只展翅欲飞的仙鹤,角落里还隐隐残留着印泥的痕迹。
    “这东西哪里来的?”顾念抓起那枚戒指问那个惯偷,他记得很清楚,鹤圣人送自己的那份手写《千念文》上,就印着这个标记。
    那个偷儿愣了愣,还能哪里来的,偷的啊。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偷的,还记得从谁身上偷的么?”
    惯偷仔细看了看那枚戒指,歪头想了想,“好像是一个中年文士。”
    “你确定?”
    那人点了点头,“我们五月初出过一次货,这些东西都是五月后拿的,所以还有点印象。”
    “他长什么样子?”顾念立刻追问。五月,也就是说,那是他逃离契丹地界之后的事情。
    “就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
    “你再仔细想想。”
    “想到的话,能将功抵过放我们走吗?”青年跟顾念讨价还价。
    “不行,不过,如果你能想到什么有用的,每条消息我可以额外付你一缗钱。”
    青年跟同伴对视了眼,认真回想起那人的身高容貌,不过都极为普通,完全没办法作为搜寻的特征,顾念正在失望之际,青年突然道,“他好像手很巧。”
    “手巧?”
    “他记得他在食肆喝饮子的时候,随手折了片草叶,折了半只螳螂,还挺像的。”
    顾念心头巨震,猛地想起一个喜欢用草做螳螂的人,山宗,也就是夏初的那位崇澜师兄。
    难道他就是鹤圣人?
    顾念立刻摸出笔袋里,展开炭笔和纸,画了两张画像,一张是自己见过的鹤圣人,一张是山宗,递给那青年辨认。
    “是他。”青年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山宗。
    “去查查此人还在不在城内。”青年和同伙被押下去之后,顾念把画像递给了完颜忽烈。
    正巧夏初和完颜旗达听说他们到了,也赶了过来,夏初看到完颜忽烈手上的画像,有些惊讶,“找我师兄?”
    顾念心思一动,“你见过他?”
    夏初点了点头,“半个月前在街面上碰到的,我们吃了顿饭,聊了许多彼此的状况,我本来想留他多住些日子,他说约了人要赶去平州,就急匆匆地走了。”
    顾念皱了皱眉,崇澜恐怕是听说夏初现在是渝关城的人,怕露馅儿才急匆匆离开的吧?
    “我师兄怎么了?”夏初看出顾念表情的不对劲儿。
    顾念便把他可能是真正的鹤圣人的状况解释了一遍。
    夏初一时呆住了。
    不过,现在也算有了些眉目,至少可以按照画像追踪崇澜的下落。
    ‘无所事事’的顾言和年深,又硬从方耀星手里抢下来三座城池,将与他们与方曜星之间的交界线,又往东北方向推进了两三百里,最后停在了垂河这里。
    倒不是他们不能继续往下打了,而是墨青接连发来了好几封书信,勒令他们不许再往前打了。
    毕竟他们不像契丹人,破城之后抢掠一番就走,完全不管不顾,他们还要考虑百姓后续的生活和城池接管设防等问题。
    墨青那边已经到了极限,派不出新的人手来归拢处理更多的城池了。
    年深已经写信给年风勇和陆昊,让他们再派一批人手过来,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
    年深和顾言也不得不留在垂河城暂时主持城池的防守和各项接管工作。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毕竟垂河便是方曜星手上那两处拥有露天石炭矿的城池之一。拿下此地,他们的能源紧缺问题就能缓解不少。
    顾念惦记着那个露天石炭场,离开锦州之后就跟吴鸣赶往垂河。
    要去垂河城,就得先经过石炭场,顾念便决定先去那边看看。
    天气炎热,他们到达石炭场的时候,远远看到外围扎着军帐,里面一堆人正热火朝天的打着赤膊挑煤运煤,看样子,那些正在劳作的,应该都是从镇北军那边俘虏过来的兵卒。
    运送石炭,自然避免不了蹭得满身黑灰,顾念打量着那些人满身脏污的模样,一时不禁有些感慨,他当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年深刚到平州被扔到石炭矿做苦力的样子,但应该就是和眼前这些人的状况差不多吧?
    他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眼熟身影。
    眼花了?顾念揉了揉眼睛,那人还在。
    “年深!”顾念忍不住开心地喊了声。眨眼他跟年深也有两个多月没见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年深闻声回过头,顾念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那张原本英俊帅气的脸上,额头和唇角都有大片未褪的瘀血痕迹,青青紫紫的,看起来特别骇人。
    等到年深想起自己脸上的状况,想再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谁打的?”下手也太狠了吧。顾念心疼地摸了摸年深的脸颊,估计前两天肿得还要厉害。
    “没,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年深云淡风轻地道。
    你当我傻吗?这明显就是撞到什么东西和被拳头揍过的痕迹,顾念白了他一眼,“快说,到底谁敢打你?”
    “我!”顾言的声音从顾念背后传来。
    顾念:???
    作者有话说:
    顾念:男朋友和哥哥打架,该怎么站队?在线等,挺急的!
    第191章
    那个‘我’字,中气十足,不怒而威。
    就像小猫遇到大猫似的,顾言对顾念似乎有种天生的血脉压制能力,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顾念不禁头皮发麻,后颈生凉,连带着表情都僵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顾言?你怎么会跟他打架?
    顾念瞪眼看着年深,眼神里像小鱼吐泡泡似的接连不断地冒出一堆问号。
    你还是先应付后面那位吧,回头再跟你细说。年深眉峰微压,默默示意他。
    “怎么,你还想替他打回来?”脚步声走到顾念身后停了下来,一只大手轻轻捏住了顾念的后颈。
    “呃,你们先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城里再见。”眼瞧着情形不对,吴鸣脚底抹油,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他能跑,顾念可跑不掉。
    “没没没,绝对没有。”顾念像只被命运捏住后颈的小猫,手脚僵硬地转过身,声音和态度都比刚才软了八度,“我就是想问问阿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年深打架。”
    年深这人做事情想得比他周到得多,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惹到顾言才对。
    年深闻言,微微垂下眼皮,顾言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顾念,理直气壮地道,“手痒。”
    顾念偷偷瞄了眼顾言,发现对方淡铜色的皮肤上干干净净的,半点血印都没有。
    论武力值来说,年深毋庸置疑是天花板级的存在,顾言跟他打架,至少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顾言现在却连块皮都没破,也就是说,根本不是打架,而是顾言单方面的揍了年深一顿,年深完全没还手。
    啥情况,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揍年深?
    顾念更懵了。
    “你来得正好,我帐下的兵卒早上刚抬回来两头野猪,走,阿兄带你吃烤肉去。”说完,顾言也没招呼年深,只管勾着顾念的脖颈就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
    顾念被他带得脚步踉跄,努力回头看了留在原地的年深一眼,正琢磨着要不要叫上年深一起去,顺便再由自己在中间缓和下两人的气氛,年深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开口。
    顾念满腹疑惑,却也只能先跟着顾言回去,打算先找机会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看看怎么给他们两个调和。
    眼下镇西军和安番军虽然是协同作战,但毕竟主将和各自队伍规矩各不相同,营帐也自然而然的分为两处。
    顾言倒是没说假话,安番军的营帐空地上,确实支了口大锅,几个兵卒正热闹的围在旁边,用开水烫猪皮,刮毛,分切猪肉。
    左边那个正在切猪腿的兵卒瞥了顾念一眼,乐呵呵地跟顾言搭话,“将军,你不是说去叫年将军过来吃肉么?”
    顾念:???
    所以顾言刚才过去,本来是想叫年深过来的?那现在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要不……”顾念正想借着话头提议把年深叫过来,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顾言眼刀扫过,只能麻利的闭嘴。
    “弄炉炭火,再送两壶酒和几斤肉进来,我要和阿弟好好喝几杯。”顾言对刚才开口的那个兵卒吩咐道。
    “得~勒!”那兵卒拖长腔应了声,熟练得仿佛入行伍之前是在食肆做酒博士的。
    顾念也被顾言带进帐内坐了下来。
    帐内的布置其实跟镇西军那边区别不大,左边立着屏风,隔开了床铺的空间,正中摆着黑漆矮案和灯笼,案后大约半丈左右的位置挂着面安番军的旗帜,右边是张略微高些的书案,旁边立着衣架和兵器架。
    “阿兄,你们为什么没住城里?”顾念想了想,还是没直接问他和年深打架的事情。
    顾言在矮案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提起案上的执壶给顾念和自己各自倒了杯水,“城里地方不够,就把军帐扎在这边了,不过每隔半旬左右,我跟那个姓年的会轮流去城里。今日……”
    顾言顿了顿,把倒满的杯子推到顾念面前,“是个例外。”
    行吧,听这个语气,明显余怒未消,顾念在心里默默地道。
    “你呢,这一路过来有没有碰到什么状况?”
    “没有,过来的路上都还算平静。”顾念便把自己和吴鸣路上的状况大概讲了下。
    说到差不多的时候,兵卒们把酒壶,炭火炉、切好的野猪肉、几只拔干净毛的野鸟、几盘洗干净的野菜,连带着四五个干湿蘸料碟都摆了上来。
    野鸟和野菜顾念不太辨别得出种类,只有那几个蘸料碟看得很明白,酱、醋、糖、盐、茱萸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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