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正是在这样教楚维阳深以为然的感慨之中,道人将这残碎的魂魄记忆拆分之后复又重组,只是其魂魄的错乱与疯癫,楚维阳甚至不敢将之熔炼入玄黄铁棍中去。
    想了想,楚维阳单取出了一枚墨玉来,在将之熔炼成一面阴冥罗盘的同时,更将此獠的疯癫错乱之神魂以阴冥鬼煞之法炼入其中去。
    说起来,倒也不是没有妙用之处,至少,借由着这面阴冥罗盘,日后楚维阳无需再以己身伪装那癫狂已经了。
    早先时因此而险些被昏黄浊世的神韵贯穿的危机,尤还教楚维阳心有余悸。
    而也正在楚维阳做罢这些的顷刻间,忽地,远远地,在同一瞬息之间,有着接连三道混朦法力的洪流在顷刻间一同贯穿而至!
    唰——
    楚维阳烙印下的百界云舫的虚象被引动。
    下一瞬,当楚维阳的身形从中降落的时候,正瞧见远远地昏黄浊流之中,相继三道兽相的狰狞面容显照。
    同样盘桓在其上的,还有那种诡异的法力充盈的气机。
    宝仙九室之界的修士。
    鬣狗成群!
    第714章 泥鳅池中现龙影
    来不及教楚维阳有更多的准备。
    几乎顷刻间,伴随着那留驻在原地的百花须弥一道的神韵被激发,百界云舫的虚相显照于世,霎时间,楚维阳接连横渡须弥,旋即便在形而上的领域之中降落于世。
    起初时,仅只是一道昏黄的幽芒。
    下一瞬间,那略显得黯淡的,几乎与这昏黄浊世所趋同的微茫灵光之中,乍一见得那奇形怪状的人形大略轮廓的时候,倏忽间,四面八方里的风云动荡,几乎仅只顷刻间,难以计数的繁浩昏黄浊流朝着灵光灌涌,继而那朦胧的大略轮廓霎时间膨胀开来。
    沛然气机冲霄而起的顷刻间,楚维阳便已经显照出了三头六臂的神魔法相,道人泥丸宫内那刚刚祭炼而成的阴冥罗盘,在《尸解炼形图》与玄真宝鉴的同样警惕式的环伺之下,倏忽间洞照着真正无序与癫狂的神韵。
    而与此同时,显照出了巍峨山岳也似的身形之后,楚维阳手中玄黄铁棍一同随之而膨胀开来,伴随着手腕的摇晃,玄黄铁棍舞动如旋风也似,相继在楚维阳六臂之间轮转而过,道人身周的昏黄浊流被搅动,玄黄二色兜转升腾,相互磋磨之际,兼具明暗的雷霆劈落。
    连带着,诸炁的流转之际,大片大片的祭火洒落,洞照着玄色的鳞甲,缭绕的焰光之中,浑似是一道又一代狰狞可怖的阴灵模仿着远古先民在手舞足蹈的翩翩起舞。
    几乎仅只顷刻间,楚维阳便已经展露出了己身而今所能够展露出了全数手段,并且在洞见了那成群的“鬣狗”之后,楚维阳更是果断的将己身的气机释放至了绝巅!
    九息服气的神通残篇的融会贯通,已经无法在安宁的清修之中一点点的参悟与熔炼,那么楚维阳索性在真正绝巅的厮杀过程之中,将一切熔铸。
    而之所以要摆出这样严阵以待的架势,则是因为在这顷刻间,楚维阳真正感受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神韵与冥冥之中天机灵犀的示警。
    有真正势均力敌的对手存在!
    甚至那顷刻间,楚维阳感受到的是若有若无的死生轮转的微茫意蕴。
    那意味着,这将是真正足够教己身脆败,乃至于使得己身有着性命危机的大敌!
    当真正的妖孽修士显照,以一整个莽荒大界的无上底蕴铸就而成的妖孽修士,在以比楚维阳更为高卓的修为境界显照于世的时候,连带着楚维阳自己都很难想象得到,自己到底还会有甚么样的优势存在。
    楚维阳并不会认为这冥冥之中的天机示警乃是甚么错觉。
    但是,当道人的目光横扫过去的时候,入目所见的,不论是那三位宝仙九室之界修士的身形,还是在这一刻并不曾遮掩的,在远空之际,接二连三显照的若隐若现的身形。
    楚维阳都未曾能够明晰的感触到那种危机的感觉到底落实在何处。
    恍若是真龙隐逸,仅只闻得龙吟声彻,而不见得其形。
    道人早先时所曾经有预料的危局,正在一点点地从楚维阳的面前展开,此时间或许有一步行差就错,大抵便真个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驻足在天外,驻守着界关,楚维阳这个旧修的余孽,已然举世皆敌!
    而也正此时,反而更相反的,楚维阳的心神之中真个生发出了凶戾!
    好似是那昔年九万里的奔亡路重新呈现在了眼前,愈是这般的境遇,楚维阳便愈是鼓足了一身狰狞的气焰与蛮霸的意蕴。
    于是,这电光石火之间,被道人在六臂之间舞动生风的玄黄铁棍,忽地在这顷刻间,裹挟着劲风,裹挟着玄黄二色风暴,裹挟着雷霆与祭火,在斩断了那三道引动了百界云舫虚相的神韵之后,更仅只化作了汹涌的风暴洪流,径直朝着那三人的身形蔓延而去。
    与此同时,则是楚维阳那浑似是森然鬼蜮之中的阴冷声音先一步抵至了三人之处。
    “怎么,离了两界天,离了宝仙九室界,这豢养的鬣狗也学会朝着主人呲牙了?你们是要噬主?这旧修余孽的藏身之地还未曾找见呢,就先想着要将一切局面搅浑?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
    孽畜!
    啊!耶耶明白了!你们是妄想之后逃去上清玉平界是么?是啊,同源而出的两界,便是可以在乎于此,亦可以在乎于彼,不论是在哪一边,都能够教你们这些不定心性的畜生有着念想!
    真真背主的孽畜!不过是撕开一道口子,不过教汝等远离两界天进而布下这样一个局,都不用再费甚么心力去试,你们这点子鬼蜮心思,便尽都露出来了!
    说!是谁挑唆的你们!还是你们几个都是这样想的?又或者是你们这群宝仙九室界的鬣狗们,尽都是已经想好了,要叛了!”
    这顷刻间,楚维阳如是阴冷的诘问声音几乎雷霆一般炸响,进而远远地朝着四面八方传递开来。
    狷狂,桀骜。
    连带着,这顷刻间,楚维阳三首环视向四面八方,那猩红的眼眸几乎要冒出火来,满蕴暴动怒意与狰狞杀念的眼神审视着那远空之际每一位能够被楚维阳确定为宝仙九室界修士的存在。
    楚维阳似乎浑无被一种鬣狗所包围的觉悟,更相反,这一刻的楚维阳,像是仍旧有恃无恐,要将这一切显照的身形尽都相继记下,并且在了解了眼前事情之后,一一来给予清算。
    霎时间,某种微妙的情绪便已经霎时间在远天之际晕散开来。
    好似是诸修尽都或多或少的被道人的言语所震慑。
    但是楚维阳明白,这种源自于根髓处的威胁,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在这样真正远离着两界天的地方,一个稍有不慎,这根弦便会崩断,楚维阳需得在他们心神悸动的同时,给他们以另一条路的希望。
    “当然——”
    只是,楚维阳的话刚刚宣之于口的时候,左近之处,那汹涌的风暴洪流之中,那三人的身形从中显照,紧接着,其中一道最是狰狞的兽相,全然看不出分毫人形轮廓乃至骨架的身形之中,忽地有着一道甚是滑腻的声音传出。
    那滑腻的声音刚刚响起的顷刻间,便几乎要教寻常人有着发源自心神的不适感,进而在这种不适感发散的顷刻间,其人的声音不仅仅精妙到毫厘一般的打断了楚维阳的话,更将早先时楚维阳所接连用语境所萦绕的氛围搅乱。
    但是好在,那根紧绷着的弦还未等楚维阳松懈下力劲来,便径直被其人所抹去。
    “前辈——”
    “唔,恕罪,恕罪,仆竟不知如何敬称前辈,诚惶诚恐,斗胆敢问前辈出身何处界天?又该教吾等仆从如何敬称?”
    “再敢教前辈知晓,而今大势明朗,旧修余孽被清扫一空,几乎就在眼前,值此时节,谁人敢有不忠的念头,再者,唯有打下了上清玉平之界,吾等这般残碎跟脚的人,也才能借着两界的熔炼合一,而成界天修士。”
    “通衢之路就在眼前,何须那舍近求远的悖逆心思!”
    “所以,也正因此,吾等才需得更尽心竭力呢,只是也正因此,吾等探索此域,直至而今,唯前辈这里,仅有着须弥之力映照。”
    “倒不敢怀疑前辈如何,只是想着,最好还是来细究一二根底,也好教前辈彻底洗清怀疑,有着吾等齐皆作证,不论是与谁逢面,咱们都有一番说法。”
    “毕竟……这里虽然远离两界天,可是如前辈这般的两界天上修,却不仅止一人呢。”
    “前辈,你说呢?”
    棋逢对手!棋逢对手!
    不论是此獠在精妙至于毫厘的时候打断了楚维阳营造的语境,还是这一番言语之中几乎针锋相对的重塑着要教楚维阳四面皆敌的语境,又或者说,是其人那过分的条理清晰的神智。
    在这顷刻间,楚维阳几乎便已经笃定,眼前之人,便是那天机感应之中的大敌。
    说不过的。
    其人天然有着共同的宝仙九室之界修士的身份,楚维阳纵然能够有一时的恐吓,但仅仅凭借着言语,刚才的所作所为便已经是极限了。
    但还不至于彻底跌落到绝境中去。
    凡有所言,落于心神之中皆有所思。
    楚维阳早先时的言语,仍旧在影响着众人,教他们有所审慎的思量,有所犹豫。
    这至少意味着,他们并不会在顷刻间群起而攻之!
    很短暂的间隙之中,楚维阳必须得用更具备说服力的局面,来更进一步的震慑住他们!
    唯有杀伐!唯有死生!唯有血雨!
    于是,这顷刻间,楚维阳非但未曾因为那言语中的威胁而退却,更相反,道人勃然大怒!
    “你在威胁道爷?哈哈哈!你在威胁我?”
    狰狞而狷狂的大笑声中,其人那奇诡邪异的兽相面容上,却甚为传神的展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
    他像是没能明白,缘何自己这一番颇有进退之章法的说辞,反而彻底激怒了眼前之人。
    一时间的“手足无措”之际,他再开口时,那滑腻的声音里,却仅只是剩了苍白的辩解。
    “这……误会,前辈,这绝对不是威胁……”
    “不!这便是威胁!好孽畜!死来——!”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舞动着棍风,恰似是乘龙而起!
    这顷刻间,如是无垠苍莽的昏黄浊世中,道人似是只身孤行,有着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气势,可是这一刻,道人的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澈与明晰。
    他的眼中,仅只有着那出声滑腻的身形。
    杀了他,这一番的危局,便可迎刃而解!
    第715章 世间真伪非两法
    唰——
    几乎就在楚维阳那几乎声嘶力竭的怒吼声音仍旧如同雷霆一般,轰隆的回旋在这昏黄浊世之中的时候,在这种已然震颤所有人心神的磅礴气势之中,楚维阳蹈空步虚,身形驻足在玄黄二炁之中浑如一道真正的虹光。
    电光石火之间,当楚维阳将身形显照时,便已然抵至了那三人身形的近前。
    无声息间,借助着玄黄二炁洪流的遮掩,楚维阳所施展出来的,是真正的《须弥阵图》,他已然在无声息间印证着更多的己身妙法于昏黄浊世之中施展出来的效果。
    而今看,或许是因为这昏黄浊世的元气洪流之中,本就满蕴着晕散不去的厚重须弥之力一般,楚维阳很轻易,远比在三元极真界中撕裂须弥壁垒更为轻易的横渡着须弥!
    下一瞬间,这在昏黄颜色的映衬之下,真正辽阔而苍莽的天地,霎时间幽寂!霎时间黯灭!
    一切的灵光在楚维阳奋起通身力劲,砸落玄黄铁棍的时候齐皆黯灭了去!
    没有了玄黄风暴,没有了雷霆,没有了祭火,甚至连这浊世本身的昏黄灵光,似乎在这一刻,伴随着《法相天地》与其中九息服气之菁华的牵引,都一同随之黯灭了去。
    仿佛有着某种无形无相的波动,在将一切吞没,在将一切归真!
    而在天地皆寂的一派灰败之中,唯见得楚维阳那三头六臂的狰狞身形仍旧鲜活。
    只是这一刻,那玄甲上一切阴灵的神形尽皆停滞,浑似是那追溯至古史之中的先民祭祀的岁月光阴已然定格。
    混同全身力劲于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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