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阳坦然反问。
    “这难道不是参道悟法么?”
    闻言时,淳于芷再度一怔,浑似是眼睁睁的瞧见楚维阳洞开了一道陌生的门扉,进而拖拽着自己,踉踉跄跄的就走进了这陌生的世界里。
    “好……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若是参道悟法,与维阳你,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话时,淳于芷已经低眉顺眼、面容绯红的低下了头去。
    如此可见,她从始至终抗拒的从来不是参合三元这样的无上便宜修持妙法,她所在意的仅只是胜负而已,而今无有了胜负,唯道法而已,她还是渴求着与楚维阳之同修的。
    而顷刻间,当太阴太阳二炁自耳室之中蒸腾而起,进而牵引着沛然元气化作浓雾回旋的时候,已然是许久未曾发生的祥瑞再度展露——
    凤鸣琅霄山!
    ……
    素女结念飞天行,白玉参差凤凰声,天仙借女双翅猛。
    五灯绕身生,入烟去无影。
    三清弄玉秦公女,嫁得天上人。琼箫碧月唤朱雀,携手上谒玉晨君。
    夫妻同寿,万万青春。
    第687章 阖辟高深海岳宁
    好半晌,云销雨霁,凤凰熄了连绵不竭的凤鸣声,不再徘徊回旋于缭绕烟尘之上,似是长久的搏斗风雨已然筋疲力尽,此刻慵懒的舒展着那腰肢身形,斜斜的倚靠在梧桐木上休憩。
    当然,若是仔细的真切看去时,这会儿楚维阳揽着淳于芷,斜躺在那黄玉云床上的时候,纵然身形慵懒而显得肆意,但是两人的目光却尽都显得甚是澄澈,面容神情上再如何生发出慵懒倦意来,但是实则泰半还多的思感与念头仍旧沉浸在了刚刚相互观照的参道悟法之中。
    仔细论算起来,仅只是这一度的相互参道悟法,切实的提升与进益而言,则是淳于芷更明显一些。
    此时间,纯阳法焰已经被凤凰天火所吞没,正处于长久但却极致温和的炼化过程之中,羽纹鸟篆相互纠缠而成的百鸟朝凤的真形图录,正在朝着纯阳法焰的根源处侵蚀、洗炼、贯穿而去。
    她在夯实的金丹境界的根基之后,而今更在楚维阳那迅猛的不似是人形的修持进益的同样拖拽之下,朝着洞开金丹一窍的进程之中一路狂奔而去。
    金丹境界的道法修途而今已经被楚维阳勾勒成一派通途。
    而同样的,如同修为境界这样明晰的进益,还有着淳于芷对于楚维阳所展露出来的《太阴炼形》神通妙法的感触。
    诸般高卓的关乎于阴阳变化、生死轮转的义理,尽皆在淳于芷的心神之中徜徉开来,倒不至于教淳于芷顷刻间有甚么关乎于神通修法经篇的通悟,但淳于芷对于凤凰涅槃的意蕴,已然有了落于文字、道法义理层面的高卓感触。
    一切的进益,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明显。
    毕竟,对于淳于芷而言,法焰也好,开窍也好,还是神通修法的接触,都是从无至有的过程。
    而在无、有之间,任何丝缕的进益,都会显得那样的明晰可见。
    但是对于楚维阳而言,或许这一番修法的晋升,便显得没有那样明朗了。
    毕竟楚维阳并非是从无至有,他要做的,是锦上添花。
    尤其是在繁盛至极的斑斓锦绣上添花,诚然有着进益,但是进益本身便显得朦胧模糊,未曾有淳于芷那样真切。
    饶是教楚维阳自己思量而来,这一番的参道悟法,借助着昔年显现所留驻与谋划的诸般宝材根髓神韵的辅助,也仅只是教楚维阳对于《太阴炼形》古之法门的认知更为全面了些,甚至对于这七口太阴炼形玄棺的运用都远比昔日更为熟稔了些。
    但这一切的进益,都不足够教楚维阳能够在顷刻间,再度从神通经篇的层面有所进益。
    或许需要更长久时间的参合之修持,来不断的夯实底蕴的累积,以达到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一念及此时,楚维阳遂再度开始付诸于行动,而几乎同一时间,淳于芷陡然间变得花容失色起来。
    “怎么……”
    话还未及说罢,楚维阳那清朗的声音便已经传递到了淳于芷的耳边。
    “玉脂奴,修法之进益怎么能够懈怠?不勤恳些,何时能洞开金丹一窍?待你彻底炼化了纯阳法焰,于神通经篇上有着更深刻的感触,贫道便带你去看大渊的风景,教你看一看那纸页上的残篇,如何?”
    话音落下时,淳于芷面容绯红着,到底是没再有甚么别的反应,只是轻咬着薄唇时,淳于芷浑似是犹在嘴硬一般。
    “谁……谁稀罕……”
    不过,当凤鸣声再度缭绕回旋开来的时候,大抵淳于芷自己也已经能够明白,虽然这不是甚么重定胜负,一切都被拘束在了道与法的范畴之中,但是自己却已经败在了楚维阳的手中,还要再肉眼可见的接连败下去。
    就这样,把自己都彻彻底底的输给了他。
    于是,在之后良久的时间里面,楚维阳彻底沉浸在了那阴阳变化、生灭轮转的独特神韵之中,长久的将全数心神贯穿在里面,如是沉浸,长久的无法自拔。
    而同样在这样的进益过程之中,相互间的参合三元里,楚维阳另有神魔法相不断的刷新着己身探索大渊的深度极限。
    而伴随着不断的神魔法相自大渊之中崩灭成鎏金丝带,那沛然灌涌而来,直直被炼化入楚维阳道法根基之中的雄浑法力,在这一刻更推动着淳于芷不断的朝着更高卓的修为境界跃升而去。
    终于,在某一瞬间。
    羽纹鸟篆所交织而成的满蕴《百鸟朝凤》神韵的真形图录,在这一刻,贯穿了纯阳法焰的火种本源。
    霎时间,两道略显得纠缠的灵光,倏忽间自琅霄山中飞遁而出,立身在悬空处的时候,淳于芷的身形早早地显照在灵光之中,其身形上沛然气机显照狂涌,而且甚是罕有的,淳于芷显照出了道果镜轮,无量神华之中,金红幡旗自其上浮浮沉沉。
    此时间,那法宝本源所洞照的天地之间,九叠垒土之上,乾坤法炉之中,前所未有的煅真之焰熊熊燃烧。
    那真切的是烈焰大日洞照,而此刻,赤红的烈焰大日之中,浑似是有一道纯阳大日混同而交叠,再看去时,正是凤凰天火跃然在天元之处,而纯阳法焰所化作的鸾凤,正尾随其后,较之共鸣之中,两相合宜。
    洞开一窍,鸾鸟朝凤!
    而与此同时,尚还在探索大渊的神魔法相在顷刻间顿住了往大渊更深处探索,以至于引得身形崩灭的过程。
    这顷刻间,神魔法相悬停在了原处。
    下一瞬间,法相六臂齐皆悬照。
    巍峨山岳也似的神魔法相的六只大手,此刻各自把握着一口洞开的太阴炼形玄棺。
    霎时间,便是海量至无法估量的琼浆化元气,被六口太阴炼形玄棺在同一时间鲸吞!
    下一刻,鲸吞的法力齐皆在楚维阳所掌握的太阴炼形玄棺之中转化成太阴煞气的顷刻间,便被楚维阳炼化成自身精纯法力,进而在同一时间,借由着宝器的牵系,被楚维阳直指灌涌入金红幡旗之中。
    霎时间,气韵狂涨的淳于芷,便陡然间借由着这样雄浑法力的支撑,稳稳地将洞开一窍之后的修为气机与耗费的法力相继弥补。
    不多时,淳于芷的修为气机不再有甚么明晰的变化,她稳稳地驻足在了这一境界中。
    侧旁处,护法与观礼的楚维阳,此时间诚然是为淳于芷的修为进益而欢喜,但也诚然是有些怅然若失。
    盖因为淳于芷的修为晋升,意味着纯阳法焰的全数真髓神韵尽都展现在了楚维阳的感应之中,也意味着同样级数的阴煞死气,也已经被楚维阳所参悟的大差不差。
    这般无上法力道种的神韵,终究与那纸页上的神通残篇有着切实的差距。
    后者的珠玑字句,哪怕只是巴掌大小的纸页,却能够教楚维阳将《太阴炼形》妙法擢升至神通境界。
    而前者甚至具备着能够教人洞开金丹一窍的力量,但神韵的本质却无法使得一部神通修法再有所进益。
    在那至高的层面,仍旧有着差距。
    而这样的差距,遂也铸就了这会儿楚维阳没能触类旁通的遗憾。
    只是楚维阳终归未曾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中太久时间,在淳于芷的修为境界有所晋升之后,她并未曾在灵浮岛上再停留太久的时间,而是主动的“远赴”道场洞天的元气海洋之中,依循着昔日楚维阳所炼入其中的诸般地脉,找寻着最为契合自身鼎立道场的地方。
    她准备在这道场洞天内,重建庭昌山!
    而且,道场的建立,关乎到了金丹之上的境界,而想要更早的将自身的修为气机与道场相互交织与共鸣,而今便需得尽快的准备好道场的鼎立。
    金丹开窍,而今都已经九去其一,那等修为跃升蜕变的进程之中修为气机的挥洒,才更见的天人合一,使得神韵洗炼自身所在之道场。
    而在强求不成之后,楚维阳遂也开始沉浸在了纯粹的炼法修持过程之中。
    或许是因为早先时丹胎境界之中便已经深深地打下了三法相九真形的框架与脉络。
    当而今,楚维阳接连洞开两窍,并且道人依循着昔日九炼真形的次序,将雷法与剑法的真形图录相继化作道种,入主金丹大窍之中统御灵韵的时候,这第三道大窍的洞开进程,似乎也受到了前两窍的影响。
    好似是有着某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感,要楚维阳完成道童子法相的三真形浑一。
    于是,这样的牵引感落在炼法上,便是楚维阳的修为境界几乎愈渐得迅猛起来。
    而这种迅猛进益,映照在大渊之中,则是接连不朽的探索之中,楚维阳的神魔法相,已经深入到了那大渊的极深处。
    往昔日,一切尽都没有锚点,无法得以明晰的准确形容,但是而今,那艘悬停在大渊之中的百界云舫,便已经足够成为楚维阳探索的锚点。
    而今这神魔法相所深入的进程之中,百界云舫已然是真正的半道而中途。
    虽然仍旧未曾见得真正的大渊之底,但是冥冥之中的感触已经教楚维阳有所察觉。
    他已经在探索着真正的大渊深处。
    在这里,连那斑斓的灵光都被局限在了洪流本身的范畴之内。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探索过程中,长久的除却洪流之外的空旷寂无之中,忽地,楚维阳看到了悬在那琼浆化海水之中的破败残片。
    第688章 鱼龙久跃平深处
    再一次,楚维阳的神魔法相未曾在大渊之中直接崩灭开来,便倏忽间朝着海渊升举而去。
    进而在顷刻间,当神魔法相跃升出大渊之后,倏忽间旋即化作了一道灵光,朝着九叠螺壳宝塔中遁去。
    鎏金色灵光消隐在楚维阳顶上三尺之处的时候,道人的面前,是六口太阴炼形玄棺落下。
    在楚维阳完全掌控着太阴炼形玄棺的主棺,以此同样紧密掌控着这六口玄棺的时候,《太阴炼形》妙法的施展与否,便尽皆在楚维阳的一念之间。
    而若是停止下《太阴炼形》妙法的运转,那么这六口辅棺,也能够在洞开的过程之中,显照出内蕴的玄棺天地,被视之为储物之宝来用。
    这顷刻间,伴随着楚维阳一翻手将六口玄棺开启,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幽光从中蒸腾而起,紧接着,则是一片片的古宝残片相继从玄棺天地之中飞出,落在了灵浮岛上。
    楚维阳以这样的方式,将他在大渊之下所遇见的古宝残片,尽都带回了道场洞天内。
    这古宝的残片上,长久的流淌着那若有若无的如深海一般的幽光,那幽光里,很难教楚维阳能够感应到甚么修士所运转的道与法的痕迹,甚至真切的以神念笼罩去时,都已经无从感应到甚么无上宝材本身的灵韵。
    但是这样的古宝残片,长久的悬在那琼浆化的元气大渊海水之中,历经了无法想象的岁月光阴的洗刷,并不曾由菁华变成腐朽。
    只是一切的道法气韵与材质的灵韵都被洗刷去之后,所残存在那古宝残片上的,是依循着古宝的道法与材质,进而在光阴里“熔炼”而成的自然神韵!
    恍如某种后天返先天一样的“浑然天成”。
    甚至楚维阳有种感触,这些古宝碎片还是不够深入于大渊之中,又或者经受的岁月光阴的洗炼还是不够漫长,否则这样自然的变化持续下去,或许楚维阳所洞见的,便该是一道由此转化而成的完整的元气矿脉。
    而也正此时,楚维阳忽地一顿,他想到了那贯穿大渊始终的斑斓元气矿脉,想到了其上徜徉的百花须弥的道法神韵,想到了那悬停的古舟。
    进而,伴随着这样的思绪,楚维阳的目光再度落到了这些古宝残片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到了那古宝残片上那深灰色的锈迹之下,隐约还能看到的些许古宝本身符箓篆纹的痕迹。
    那是百花篆纹,是而今的楚维阳已经甚为熟悉的百花楼一脉的古之器道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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