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间,复有灵光从漩涡正中间挣扎着显出外象来,却是五灵的头颅相继显照,又浑似是在彼此相争,长久而浑无定型。
    不过再看去时,其人的身形又似乎是过分的瘦高,进而又披着战甲佝偻下来,往身后看去时,背部竟浑似是有五岳真形的山峦起伏一般。
    而最后一道法相显照的时候,相较于前两者,其人的暗金色战甲则要齐整的多,至少完整的披挂在了匀称的身形上。
    只是仔细看去时,那战甲本身紧紧地贴合着其人的身形,却并不显得平整,只是有着遮罩,无人知晓内里到底是甚么缘故,竟教那战甲在方寸间便有着嶙峋的起伏。
    乍看去时,竟浑似是一道道风水堪舆图录显照,那嶙峋皱褶厉害之处,战甲的鳞片更是翻卷着深深地刺入身躯之中,再看去时,竟是土黄色的丹浆从中潺潺流淌出来,偶然间,尤还能洞见内里一闪而逝的五色灵光。
    有山有水,真真每一处尽皆是风光葬地,天棺地材。
    “嘶——”
    生平第一次,老螺圣竟因为纯粹的外象之奇诡与狰狞,引动了自己心神的变化。
    “彼其娘之!到底耶耶是妖?还是你们是怪!”
    第608章 身战横空金气肃
    这电光石火的顷刻间,因着三道金身法相那极尽诡谲的外象,尤其是当其身形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狰狞可怖的外象上面,原本极尽微末纤毫的细节,此时间都能够被人轻而易举的洞彻。
    仅只是这外象本身,便像是满蕴着甚么奇异邪性的魔道意蕴,教老螺圣这里倏忽间便自心神深处焕发出某种基于自然生灵本能的不适感。
    进而,当这种邪异诡谲的外象,与鎏金神华,与金丹道果之力,与部分有类妖修的细节尽皆贯连在一起的时候。
    这种不适感,陡然间生发成了道与法层面自然而然的惊怖!
    几乎下意识地,此刻的螺圣一身沛然气劲便陡然间冲霄而起,那是某种伴随着惊怖而一同焕发的自然而然的毁灭欲!
    人世间,不该有这样奇诡邪异的外象存在!
    尤其是这电光石火之间,伴随着某种真切的失控一般的修为气机的攀升,肉眼可见的,那风暴仍旧在盘桓,将他们的大半身形尽皆淹没在其中,仍旧裹挟着沛然的元气朝着其身形灌涌而去。
    浑似是这茫茫外海的海水,充斥起了其人那不可想象的巍峨身躯。
    倘若是寻常时,螺圣不会将短时间内的吞噬元气这件事儿放在眼里,毕竟几息间又能如何擢升?终是比不过自己养俩经年的浑厚底蕴。
    但是这一刻,当一切导向失控之后,这三道法相是真的在磅礴外海的沛然元气支撑之下,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朝着他们所驻足的这一境界的极限冲刺而去。
    他们的心神之中甚是不存在着绝巅的概念,而是真正理论上的边沿处,属于不计后果的冲击极限。
    再任由其“发挥”下去,事情将会变得更为麻烦。
    几乎电光石火之间,螺圣便已经毫无保留的出手了!
    九叠螺壳宝塔虚悬在了老螺圣的身后,明黄色的灵光洞照的闪瞬间,似是有着虚幻朦胧的一界自螺圣化身的身后洞开,内里是无垠繁盛的明黄色汪洋一界。
    下一瞬间,属于螺圣的法力洪流显照于世,咆哮着在顷刻间将那风暴漩涡与天地自然的牵系斩断的闪瞬间,更显照出沛然的声威,朝着那三道法相砸落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汪洋洪流之中,明黄色的灵光接连泛起,再看去时,那灵光之中,一枚枚古拙的妖文显照的同一闪瞬间,便层层叠叠的相互交缠在一起,竟浑似是在闪瞬间的繁简变幻之中复又归一。
    只是那归一之后的篆纹,却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一种人世间现存的篆纹之一,那复数量级的妖文层层叠叠交织浑一,乍看去时,浑似是九叠螺壳宝塔一般。
    这妖文的演绎与运用,已然凝练成了某种似乎是独属于老螺圣的宝塔篆纹。
    只是探究到极致处,这些宝塔篆纹尚还未曾尽善尽美,至臻至妙,仅只有一部分的宝塔篆纹仔细看去时,乃是九道妖文层层交叠凝练浑一而成,展露着真正无上的意蕴。
    但仍旧有着更多的部分,宝塔篆纹仅止于八叠宝塔,乃至于是六七叠宝塔亦有部分。
    这是老螺圣尤还未曾走完的那一部分路。
    也许,当这些宝塔篆纹尽皆浑然九重交叠,个个尽皆臻至无上的时候,或许已经驻足在金丹境界之中深耕了许多年岁的老螺圣,又要有着与今日截然不同的景象。
    而这顷刻之间,伴随着这些宝塔篆纹的显照,原本澎湃汹涌的明黄色洪流,便陡然间在这一刹,由实转虚,一切有相的汪洋洪流,开始陡然间变成以宝塔篆纹为主的沛然灵光洪流。
    进而,这灵光相继兜转至极,浪叠九重,那不再是汪洋洪流,而是以汪洋洪流堆积成的天地自然的宝塔之象,朝着那三道法相轰然间砸落下来。
    而在这一过程之中,老螺圣已经脚踏着灵光长河,倏忽间便要抵至近前处。
    人还未至,那宝塔之象便已经彻彻底底的砸落了下来。
    霎时间,饶是仍旧在持续不断的运转着《法相天地》,无垠的天地威压镇落下来的闪瞬间,三道法相的变化终究是在伴随着风暴漩涡的溃灭而戛然而止。
    进而,当那一股伟力真正落下,三道身形沐浴着鎏金神霞,在那明黄色灵光的冲刷,在那一道道宝塔篆纹的切削之下,终归只能够勉力的支撑着。
    可这闪瞬间,仅只是支撑本身都已经显得足够勉强。
    接连不断的支离破碎声音交叠在了一瞬,残碎的满是锈迹的暗金色战甲大片大片的被肢解开来,龙鳞崩碎,山岳断裂,丹浆断流。
    这一切犹还只是刚刚开始。
    同时展露着金丹气机的“同一境界”,而今已经展露出了明显的差距。
    楚维阳耗费那么多底蕴熔铸而成的金身法相,甚至无法在老螺圣显照的法力镇压下有着更长久时间的坚持与支撑。
    只顷刻间,那些创伤便开始深入三道法相的身形深处,顷刻间,残碎的筋肉与皲裂的骨渣尽皆在其中被磋磨成了气血与齑粉。
    在看去时,几乎三道法相都有着小半的身形只剩了骨相支撑起来的大略轮廓。
    老螺圣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抹除”外象!
    这顷刻间,几乎便是血肉销蚀、身形溃灭的无尽痛苦折磨。
    倘若是真正的生灵处于此间,不论再邪异如何,只消还是生灵,只这一下,怕是要在剧烈的痛苦之中,彻底的失去一切抵抗的能力。
    一击而定鼎!
    但是很显然,老螺圣并未曾想过,倘若那被自己九重叠浪凝聚成的宝塔所镇压的,并非是真正的生灵,又会是何等的局面变化。
    老螺圣更未曾想过,那被鎏金神华与道果之力为温床而滋养出来的五蕴毒煞之气,在这一刻伴随着血浆,伴随着骨渣,伴随着一切一切被切削下去的有相,进而徜徉在了更为高卓的明光洪流之中,徜徉在了那些宝塔篆纹左近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变化。
    事实上,当老螺圣隐隐约约感觉到些许病瘟之气在灵光洪流之中焕发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
    生灵会在剧痛之中失去抵抗的能力。
    但是金身法相不会。
    几乎顷刻间,哪怕被销蚀去了小半的身形,饶是仅仅只剩了残碎的骨相。
    这一切,三道法相仍旧同一时间捏起了宗师法印,自九重叠浪的宝塔镇压之中,高高的扬起!
    唰——!
    并非是预想之中的单方面的碾压,伴随着三道微茫的鎏金神华冲霄而起,伴随着九道完美圆融的真形图化作浑圆的无上法阵,横击在那层叠的宝塔之中。
    老螺圣早先时那精妙至毫厘的攻伐手段,在这一刻反而成了其的拖累。
    真正道果法力乃至于修行境界的层面上,老螺圣远远地超卓了去,但是在道法凝练成的符箓篆纹上,楚维阳九道真形图录变幻成的法阵显照,未必没有抗衡的能力!
    而且,楚维阳所需要的,便正是这样的“拖延!”
    这一刻,是九重叠浪的宝塔的外象在自行溃灭,剧烈的震动之中,灵光的洪流竟也化作了海眼漩涡一样,而在这漩涡之中,是宝塔篆纹在与九道法阵显照的符箓篆纹之间相互的磋磨着。
    受限于底蕴与修为,三道法相几乎燃烧着自己“精气神”的一切所显照出来的法阵,那些符箓篆纹在不断的被抹去。
    但是依托于道法本身的圆融与无漏,灵光兜转之际,总有着更多的符箓篆纹涌现,使得宝塔篆纹顷刻间无法尽全功!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相互磋磨的闪瞬间过程之中,越来越多的五蕴毒煞之气,裹挟着天人五衰的无上意蕴,借由着篆纹的牵系,借由着更为直观的道法根髓领域的碰撞,开始以最为迅捷的方式弥散开来。
    等老螺圣真正明晰过来的时候,这一闪瞬间的先机,已经彻彻底底的丧失!
    电光石火之间,老螺圣只来得及踏足在灵光洪流之中,赶忙抽身而退。
    那种病瘟之气之中,蕴含着一股教他胆寒的力量!
    他已经存世有着太久远的年月,久远到了唯恐沾染上分毫死气,以至于产生连锁反应的地步。
    “好胆——”
    螺圣惊怒的闪瞬间,在他的身后,那悬照的汪洋一界,陡然间消弭不见了去。
    霎时间,倾泻而去的汪洋,失去了源源不断支撑着的根源。
    这病瘟之气来的诡谲,诡谲的如同那三道法相的外象一样,这电光石火之间,老螺圣不敢有分毫的怠慢,截断了那汪洋洪流的时候,老螺圣果断将那一部分沾染了病瘟之气的灵光、宝塔篆纹与法力尽皆舍弃!
    顷刻间,九叠螺壳宝塔便要消隐着和螺圣的身形重叠,连带着老螺圣的神念显照,沛然的思感与念头化作无形无相的利刃,便要从因果的层面,将自己的诸般道法根基,与那之前自己施展出来的一切,从因果的层面斩断!
    可到底,等老螺圣再要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然晚了分毫。
    这是失却那一瞬先机的时候,便已经极难避免的结局。
    轰——!轰——!
    接连两道剧烈的爆炸声音从这道明黄色灵光漩涡之中轰然响彻。
    再看去时,一切锈迹像是因之而褪去一般,起先时,是纯粹的鎏金神华冲霄而起!紧接着,那灼灼的明光之中,是纯粹、质朴、古拙的五色灵光流淌开来。
    那五蕴毒煞之气,以前所未有的堂皇之势,呈现在了老螺圣的视野之中,只倏忽间,便成为了明光里的一切,成为那明光本身。
    从始至终,老螺圣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和怎么样的存在战斗着。
    第609章 旌旗映日彩云飞
    这一闪瞬间,伴随着那两道几乎交叠在一起,轰然间炸裂开来的,是原本楚维阳熔铸而成的代表着道童子与道衡子的法相金身。
    哪怕已经在五蕴毒煞之气的销蚀与异化之下,畸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模样,但是同样的因为鎏金神华的沐浴,其磅礴的身躯轮廓之中,那原本《道童图》与《道衡图》的磅礴意蕴仍旧贯穿在其中。
    甚至因为五蕴毒煞之气导致的异化与失控,某种道法的特质非但不曾被消弭,更相反,得以有着更上层楼的超卓出修法本身应有的藩篱,开始朝着道法本身的极限与边沿探寻而去。
    譬如说道童子所代表着人修为法力磅礴与繁浩,譬如说道衡子所代表着人气血生息雄浑与无量。
    这一切尽皆是与五蕴毒煞之气本身所相谐的地方。
    因而在这一闪瞬间,当这两道法相金身轰然间自行炸裂开来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那繁盛的符箓篆纹,还有这种磅礴繁浩、雄浑无量的特质与气韵,也尽皆成为了薪柴与资粮。
    这一切尽皆促就了那入目所见的一切有相之光,在这一刻境界沐浴着五色,最后成为那五色神华本身。
    这其中,病瘟之气蒸腾,甚至将鎏金神华都吞噬进了其中去。
    而也正此时,那浑如是一整片汪洋海域被这样的道法变换成了一锅庞大的被煮的沸腾的五瘟五毒煞气浓汤的时候。
    五色斑斓的汪洋上,是最后一道法相金身道周子而今只剩了嶙峋的枯骨,其人包裹的甚是紧实的暗金战甲,尤还有着泰半紧紧地包裹在法相的身上。
    更准确的说,是那一部分的战甲还未曾来得及脱落,便已经在剧烈的震动、炽烈的明光,在这一切的一切洞照之下,彻彻底底的被和法相本身“熔铸”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而复又因为着法相金身道周子的身形嶙峋与干瘪,那些被熔铸在其身形上的战甲本身,也远比早先时有着更明晰的皱褶与起伏。
    于是,这般愈是受创,道周子这里反而驾驭着的风水堪舆的气韵反而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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