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师雨亭的另一手扬起,探入须弥风暴之中,再一拽,竟将不知是在哪间静室中的青荷给拖拽了出来。
    “没甚么好说的,修行罢!”
    第399章 宝器法道周道衡
    翌日,清晨。
    静室之中,木屏风后面,一个人兀自端坐在桌案前,青荷一手提举着玉壶,一手扶着玉盏,正将那翠玉一般颜色的茶汤倾倒。
    这茶汤,从茶叶到水,都非是凡物,此时间,那翠玉颜色里几乎要有灵光满溢出来,兜转流淌在玉盏之中,更反向映衬着青荷的面容。
    说来也奇,与楚维阳这般参合三元,本是百花楼里诸多先贤都只敢暗戳戳的留在古籍上面,甚至因着描述甚为过火都不敢留注姓名的诸般妙法。
    可是一来二去,已经是数度这般于此道途与楚维阳并驾齐驱,共同深耕而去,愈是于这样的道途有所耕耘,有所沛然进益。
    再回看来,青荷的气质竟也有了长足的变化。
    许是早先几次时,变化还不算是太过于明显,直至这一番,教青荷那焕然一新的气质有所厚积薄发,切实的于道与法的层面展露出来。
    像是烟尘气息尽皆散去,这会儿只是端坐在原地里,青荷的气质都愈渐于显得出尘而缥缈。
    仿佛在兜转与回旋之中,不见了百花的斑斓颜色,唯有一缕素白浑如洗尽铅华之后的通透与澄澈,以此化作烟尘天河,随着无形无相的风扶摇直上。
    出尘而缥缈。
    可是青荷的气质,再仔细观瞧去时,却又并非真个出尘,身子也并非真个缥缈。
    百花楼诸般妙法曾经于她的身上有着甚为明晰的展露,而至于此刻,那种明晰的界限开始模糊,先贤留驻于古籍,又教她修持了长久岁月的妙法,开始尽数与她举手投足间的本能融会贯通。
    至于那缥缈的意蕴,那褪去百花斑斓颜色的素白烟尘,却更像是百花颜色以具备着独特意蕴的含混一炉,交织与熔炼唯一。
    那不是素白的颜色,那是百花交叠的颜色。
    也正因为其色素白,遂可以见得百花的一切颜色。
    许是真正的厚积薄发,又或许是百花楼嫡传修士那乘风而起的道途被她在炼气期时便切实的实践,曾经长久随侍在楚维阳身侧的经历,如今映照在因果的层面得以回馈。
    尚还只是在筑基境界初期的层阶之中养炼法力,但是青荷却已经开始着手了对于自己筑基境界道法根基的磋磨与印证。
    从五行之道的浑厚底蕴,再到更进一步远远超卓于眼界和境界的诸法化五行而运用,楚维阳对于此道的繁浩义理,透过参合三元的过程尽数印证到了青荷的心神之中。
    那修持法门的过程愈是绮丽烂漫,便愈是直接导致了青荷如今的出尘与缥缈。
    只是这会儿,回想在青荷心神之中的,本该都是些从心神情谊再到百花道法,都教人觉得无上美好的事情。
    但又不知是因为想到了甚么,在那翠玉色茶汤灵光的映照下,愈渐的教青荷脸上的绯红羞意褪去,那出尘与缥缈的气质之中,愈见青荷显得羞愤的神情。
    还能是因为想到了甚么!
    若是说楚维阳尚还是后知后觉一般的明悟了自己的进益于师雨亭的凝练道果意味着甚么,那么早在亲力亲为的霎时间,青荷便已经有了这般明晰的认知。
    也因而真正明白了,师雨亭那温柔如水的表象下,实则是已经炽热到沸腾开来的心神!
    便是无上仙缘当面,便是大道落于文字在眼前,人心神悸动,也不过如此了。
    因而,还能有甚么事情是舍不得为楚维阳做的呢。
    同样的静室,同样的人,同样滂沱的雨夜,同样是于三元道法的修持。
    当师雨亭的沛然神元以同源而出的道与法,映照在青荷的道躯之中的时候,真正百花楼秘法的繁浩、奇诡、曼妙,才算是切实的被逐一施展开来。
    只是想到这些,便足教青荷切实的意识到,哪怕只是理论层面的底蕴,这师徒之间切实的差距。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太教人着恼。
    总是那些妙法,自己主动想要施展,和别人掌控着自己半推半就的去施展,能是一回事儿么。
    一念及此时,青荷终是将那茶汤一饮而尽,复又恨恨的将玉盏掼在了桌面上。
    “哼!这等事情,哪里有一味地将做徒弟的推到前头去的道理!”
    “不就是迫切的盼望着主人晋升丹胎境界么?哈!到时候走着瞧罢!”
    “这一报还一报,雨亭妹妹,总有也要你羞到不敢见人的时候!”
    “至于主人……不怪他的,错就错在百花楼的妙法,过于无上,过于繁浩了些……”
    这般轻声感慨着,青荷终于平复去了因着回忆与思索,接连不断变幻的神情。
    最后,她以出尘而缥缈,混炼百花煞气风韵的姿态,愈渐得慵懒的身姿,斜倚半躺在那儿,透过那道屏风,看向静室中央,那凌空趺坐,复又包裹在五色灵光之中,兼具虚实两相,不断鲸吞着磅礴五行元气的身形。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那从五处满蕴精纯天地元气的无上宝地之中汲取而来的汹涌元气的吞纳与炼化,同样的,在楚维阳的四肢百骸之中,不断地有着诸煞气一同显照。
    诸般曼妙之中,楚维阳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不断的熔炼着一身的浑厚法力,与此同时,他的修为气息,也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地往更高处攀升去。
    而就像是青荷这里通体气质的蜕变一样,一切道与法层面的蜕变,归根究底,都可以视之为各个层面长久以来的厚积薄发。
    这里面有早先时师雨亭的神元映照,教楚维阳的神魂力量先一步抵至了筑基境界巅峰,又在自身性命双修的自行养炼之中,以性功反哺于命功,用近乎拖拽的方式拉扯着命功的诸般进益。
    这里面也有着楚维阳直面海眼漩涡时,沛然灌涌而来的真正无上自然天象养炼成的阴煞浊气,有效的补充了楚维阳四肢百骸之间浊煞淤积愈渐寡淡的局面。
    再有道场之中底蕴浑厚的加持,有五行遁法的进益和地师法统的传承共同教楚维阳的内外通感更上层楼,有同炼五行的大教嫡传道子的元宫一炁之蕴养。
    诸般相协调,当这些共同作用于一处的时候,便是楚维阳再浑厚的底蕴和宽阔的层阶上限,都要伴随着元气法力的疯狂灌涌,一点点将楚维阳的修为境界推动到更高层阶去了。
    唰——唰——唰——!
    为了楚维阳的修炼,分明已经是紧闭了门窗,启动了法阵,教内外所隔绝。
    但是这会儿,伴随着楚维阳不断的吞纳元气与炼法,无端的,竟有着海浪汹涌咆哮的声音在静室之中兀自回响。
    仔细感应着,那竟是楚维阳体内的浑厚法力不断的冲刷与徜徉在内周天经络之中的声音。
    某几个闪瞬间,那汹涌咆哮的海浪声里,似是还夹杂着些许的煌煌雷音,些许的真龙吟啸声音。
    于是,半日之后,在楚维阳持续不断的以内外通感高强度演法的过程之中。
    楚维阳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彻底跻身筑基境界八层!
    ……
    半日后,静室内,仍旧是青荷静静地随侍在楚维阳的身旁。
    另一面,是师雨亭引动着四壁上五行花煞须弥法阵的力量,甚至调动了不菲的百界云舫的证道宝器之本源。
    以此,接连的法印变化之中,师雨亭双手捏着莲花法印,仰天推出,浑似是将那百花颜色斑斓交织的须弥华盖虚虚托举起来。
    从始至终,没有以这般磅礴气韵与高卓修为境界的刻意镇压。
    毕竟,功高欺理本身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若是师雨亭以自身高卓的修为境界刻意进行针对性的镇压,那么不论楚维阳所掌握的道法义理多么的高上,在师雨亭的面前,甚至都不曾有施展出来的机会和可能。
    只那境界威压本身,许是便足够教楚维阳窒息。
    因而,这会儿,师雨亭所擎举起那须弥华盖,也只是以纯粹的修为境界的力量,垂落须弥壁垒,将静室与天地寰宇相隔绝开来。
    原地里,分明已经不只是第一次施展五行俱全之后,这蜕变与升华之后焕然一新的遁法了,但是罕有的,楚维阳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的紧张感觉。
    这一步,是楚维阳以自身,要实证宝器的炼法是否能够成型!
    于是,楚维阳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一只手揽住了青荷的腰肢,另一手扬起,五色灵光兜转之间,《五行百花毒煞须弥阵图》由虚转实间显照,霎时间,阵图披在两人的身上,五色灵光兜转之间,使两人的身形在这一刹遁入寂无之中。
    唰——!
    没有风暴,也不曾洞开门扉。
    那亮光消弭去时,楚维阳与青荷的身形便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乘龙跨虎三千里,出青入冥一念间!
    虽然,布置在石室之中的须弥法阵早已经伴随着阵图的提炼而烟消云散去,但是那法阵本就曾经烙印在那间石室之中过,而且楚维阳隔空挪移的同时,也将法阵的气机留驻于其中,即便抛却诸般不言,在楚维阳的道场之中,也有着太多太多的气机可以与楚维阳相交织共鸣。
    于是,于须弥洪流之中,楚维阳带着青荷一同朝着琅霄山凌空飞遁而去。
    继而,又在短暂的留驻之后,去而复返。
    唰——!
    当五色灵光再度显照的时候,不过是数息间的间隔,两人浑似是没有离开过这间静室一样。
    但是当楚维阳一翻手的时候,则是一枚颜色黯淡,朝着顽石退化的玉籽被他捏在手中。
    那是法阵废弃掉的部分,是昔日被师雨亭亲手养炼的宝材。
    这一切,都切实的印证着楚维阳和青荷的经历。
    只是此刻,两人都没有再多凝视玉籽,而是注视向师雨亭这里。
    原地里,师雨亭长久的沉默着,最后更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她磅礴的神元显照,思感念头牵系在四面八方。
    良久,良久的时间过去之后,师雨亭才又缓缓地睁开眼眸。
    “师兄,以《道衡图》承载阵图,进而与《道周图》相熔炼唯一,以此,将那并不存在的须弥门扉洞开在宝器的须弥一界之中,此法或是可行的!至少,值得真正去尝试!”
    而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的脸上遂展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
    第400章 长心智怒斥群修
    外海,镇海道城,五行宗驻地。
    刘玄甫一行人尚且在道场之中安顿,未及真正回返山门,便忽然间惊诧的发觉,已经无需自己等人再回返山门,便已经有着越来越多的同门出山,直往镇海道城而来。
    当然,这两日间赶至的,尽都是各脉的道子,再不济也是道子席位的有力争夺者。
    五行宗似是在震动之余,仍旧选择了竭力的克制,未曾群修尽出,而在真正的确定那“孤例”的身份之前,更不曾派遣丹胎境界的长老。
    于数量和质量两个层面,五行宗都选择了竭力的克制。
    一来是防止着事情的失控,二来则是避免消息的走漏。
    昔日古五行宗法门外泄的消息举世皆知之中,带给宗门的是绵延了数代人的痛苦经历,甚至切实的追究而来,后续五行雷法的进一步外泄,都可以视之为这场古老大事件的余波。
    如今是法脉彻底被别人所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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