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周重邛眼神清明,强忍住笑意的揽着陆燕芝将人放在了榻上,伸手给她推着腿肚子。
    陆燕芝捂着自己爆红的脸,刚刚周重邛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看清人后就松手了,但陆燕芝自己吓自己,叫的和杀小猪似的。
    紧接着她捂住嘴,不叫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啊——!
    酸麻的小腿肚子被揉开,这酸爽!
    陆燕芝一只腿的脚腕子被周重邛捏在手里,他的另一只手就从下到上的揉着小腿肚子上的软肉。
    忍了片刻就忍不住的陆燕芝用另外一只脚踹着人,但周重邛文纹丝不动,甚至伸手就抓住了这只过分活跃的腿,伸手给人来了个‘马杀鸡’。
    就和那只被揉一会儿就灵魂出窍瘫成一片的傻兔子一样,已经变成了一只‘废兔子’的陆燕芝生无可恋的歪在床上。
    周重邛笑着给人盖上了锦被,就起身去了里侧。
    不一会儿,人就出来了,虽然周重邛身上的衣裳没咋变,但陆燕芝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周重邛神色如常的就要上床睡觉,陆燕芝捧着肚子敏捷的爬起身,目光在周重邛身上搜寻着。
    “夫人再看什么?”
    周重邛神色自若的笑了笑,随后就伸手摸了摸陆燕芝的头,:“快睡吧。”
    “殿下今日怎么不脱衣裳?”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笑了起来,:“怕脱了衣裳就起不来了,出了这么多的事,明日还要去上朝呢。”
    “好,”陆燕芝点点头,自己蹭着床边就下了床,:“我在这殿下也睡不好,殿下快些休息,我先去外间的榻上睡。”
    “回来,回来。”周重邛捏着衣领就将人提溜了回来,:“就知道瞒不过夫人。”
    周重邛伸手掀起了腰腹处,就见上头缠绕了一圈新的棉纱,好在没有血迹渗出来。
    “殿下不是披着甲吗?怎么还是伤着了?”
    “对,披着甲。”
    说着,周重邛要被陆燕芝掺扶着躺在了床上。
    这架势,他摇摇头正要说不用,就见陆燕芝抬着眼,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好吧,一秒投降的周重邛只得老老实实的被安排到了床上,:“这就是甲胄连接处空出来的地方不慎被划了一下。”
    他揉着陆燕芝的头,笑着安慰她,:“都是小伤。”
    还说她倒霉,她的殿下也不遑多让,怎么也是三灾八难的。
    陆燕芝赤裸裸的开始迁怒,:“这是谁制的甲,拿殿下的性命当儿戏吗?”
    周重邛摇摇头,慢慢的给她解释,:“宫里的侍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因此都是制式的甲胄。”
    “我生的较旁人高了些,穿戴的甲胄都是特制的,所以...”
    所以在这场战争里,殿下穿着不合身的披甲在场上卖命。
    陆燕芝窝在他的身侧,垂着头不叫周重邛看见自己的眼泪,:“殿下惯用的甲胄呢?”
    周重邛伸手慢慢的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道,:“入京城百里内,诸侯及武将,不得着甲...私藏甲胄、攻械利器,是为...谋逆。”
    几次三番,殿下为着圣上出生入死,这么危险的事,圣上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心头愤懑了片刻,这样的怨怼之言陆燕芝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这话她不能说,若是激起了周重邛的不平之气,再怀康帝面前挂脸就坏了。
    她闷闷的道,:“殿下应当是在帐内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听出了陆燕芝的意思,周重邛拍了拍她,:“战场上瞬息万变,总想着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从大晋带走了那么多的儿郎,总想着还是能多带一些人回家.....”
    “慈不掌兵.....哪怕再想,我也知道分寸,眼下我也很少身先士卒的去拼杀了。”
    “可如今是在京中,皇兄身边得有个得力又放心的人...”
    说来也是无法,因为只要在场上,极其显眼又格外能打的周重邛无论时候那都是集火的目标。
    昨日在宫中锣鼓喧天中,台上的人画的是假粉墨,唱的却是真霸王,那些挥舞的花枪也是真家伙。
    摔杯起事后的长乐世子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有不少被他收买供养的大臣都走了出来请怀康帝禅位.....
    这个逼宫的‘戏码’甚至都已经算是大晋皇室的特色了。
    从第二代皇帝踏着血流成河的狼藉里,之后的每一任帝王上任就没消停过,这些所谓的皇室血脉间下手还更狠。
    争夺皇位的无一例外都没有活着见过第二天太阳的。
    若不是不能夷三族,只怕都得被斩草除根。
    不过这些落败的皇子后辈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宗府内专门有修建的庭院,一般被新皇搞死的皇子,他们剩下的那些个皇子龙孙都会被送进这里面。
    终生圈禁,永世不得外出。
    这就是夺位的代价,如果连这个胆识也没有,那就趁早不要伸手,就像胥王和岑王被吓得夹着尾巴就逃去了封地,一辈子不敢踏足京城。
    而从这里面杀出来的帝王,很大程度上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阴险也好,狠毒也好,他们都坐得住这天下。
    就像怀康帝,他贪花好色,甚至一直膝下无子,却还数十年如一日的稳稳压制着群臣。
    长乐世子搞得这一出,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即将踏上那一步的长乐世子被怀康帝给打了回来,秦王领着兵马出现的时候,长乐世子的神色几近癫狂。
    他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命所有人去强杀秦王和怀康帝。
    打仗最不愿意遇见的就是这种‘疯子’。
    因为这种疯子不能以常理去衡量,他们毫无章法,说的难听些,就是什么也不要了,不管不顾的以命换命,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因此哪怕有再多的准备,宫中还是乱做一团,杀疯了。
    周重邛也难免在这场合里受了伤。
    等一切的反叛都被平息后,在一片断臂残骸中发现了身子都被踩烂了的长乐世子。
    疯癫的长乐世子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没跑,也不知是被哪个冷箭伤了,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当时混乱一片,也实在是顾不上长乐世子这个祸头子。
    最后长乐世子的尸骨被单拎了出来。
    怀康帝甚至没有要那块‘皇室的遮羞布’,当场一谋逆罪论处。
    一场逼宫大戏,以长乐世子惨死告终。
    ......
    天沉了几日,翌日终于下起了雪。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地上披了层白纱,雪花飘散,满目苍白,遮住了那些血腥和污泥。
    这样苍白的雪天,裹挟着肃杀的冷气在京中穿梭。
    长乐伯府
    长乐伯神色哀恸,像是苍老了十几岁的跪在地上听着圣旨,因为禁军身后的拖车上,放着一个棺椁...
    看着那个棺椁,长乐伯爷面色灰白的恭恭敬敬的跪着,听着‘老天使’宣旨,长乐世子犯下了谋逆,大不敬、勾结逆党等一十二条大罪。
    因为后继无人,所以无人需被送去宗府。
    长乐伯爷赐自尽,即刻施刑,不得有误。
    府上所有的宫人极其他侍卫,夷三族。
    等宣完旨,‘老天使’就挥了挥手,两个执戟的侍卫架着长乐伯往正堂去。
    一并跟着‘老天使’进去的,还有带着托盘的小太监。
    掀开上头的‘喜庆’颜色的红绸,就能看见里面赐死的‘老三样’。
    匕首、鹤顶红和白绫一条。
    “劳烦诸位,带我去后院吧。”
    一直没说话的长乐伯轻轻的说了一句。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老天使’。
    这老太监看了一眼毫无精神色的长乐伯。
    当年在宫中,他没少吃这位纨绔子弟的苦头,可后来,老伯爷逝世,长乐伯继承了伯府,却是真的弯下了腰。
    他们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之后的长乐伯进宫遇见他时,都是笑脸相迎,每次传旨都是丰厚的红封...
    他亲眼看着曾经风流肆意,潇洒傲慢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谄媚讨好,看似毫无廉耻的庸碌长乐伯。
    这份上,他也没攀以前的交情,只有这一句恳求。
    ‘老天使’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就到了这份上呢...
    但面上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浮尘,:“伯爷肯老实的就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大家都体面。”
    “走吧。”
    老天使的话周围人都听进去了,老伯爷愿意老实的去死是好事,他愿意在哪死就在哪死吧。
    长乐伯爷进了后院的屋内,几个侍卫迅速的跟上。
    结果一进去——
    “赫——”
    好家伙,睡榻旁竟供奉着个牌位。
    长乐伯爷抬手烧了一炷香,:“菱娘,我能下来陪你了。”
    “可惜,我没教好朝儿,叫他走错了路。”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长乐伯伸手取下了牌位,:“我早就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一眼,可你却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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