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你可识得?”
    姬甀神色一动。可自他来后不久,那些来赴宴在凉亭处的大人们也一并而来,一双双眼儿看着,将场地堵的水泄不通。姬甀到底没有立场阻拦。
    只能先委屈卫家,等谢珣审问过后,他便除了李三,死人的嘴最严,将真相彻底埋在土里。想来也能护住姬诗敏。
    等这事过去,也该让母后管束她了。
    若再坏他好事,便是嫡亲的妹妹,他也不愿认。
    眼看着局面愈发严峻,李三到底慌了起来,那侍从是卫熙恒的人,定会露馅。他暗叫不好。
    众目睽睽下,侍从看了李三一眼,眼神闪躲。
    “说!”谢珣冷声道。
    他是战场厮杀出来的,下颌线紧绷,动真格时威严逼人掺不了假。
    凶狠的像匹狼。
    侍从吓得一个激灵,怎敢隐瞒:“识得。”
    “他同我们公子……”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没敢说下去。
    可越是这般,越发让人遐想。
    谢珣又问:“既然离席,为何你不在身前伺候?”
    “公子伤势未愈,便极为怕冷。遂命小的去取毯子。”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中之物奉上。可不就是毯子。
    人证物证都在。
    “公子他可还好?小的若知他会出事,是绝不可能……”
    姬甀立在一旁,一直未发话,可无疑是困惑的。
    这分明是皇妹布的局,怎么就真认得了?他莫名的后背一凉,仿若被毒蛇给盯上了。
    他甚至心跳慢了一拍。只觉得一道囚笼从天而坠,将他罩的密不透风,难见天日。甚至难再翻盘。
    不对,一定哪里不对。
    是谁在算计!
    李三又悟了!
    混乱彻底褪去。他也未在各显贵面前露怯半分。
    公主!竟然还买通了心上人身边伺候的人。
    这是多大的一盘棋!
    女娘狠起来也的确瘆人!
    他连忙有道:“我们自然是认得的,每回大公子与我私会,都是他给牵的线。”
    “大公子不是寻常出身,可一次邂逅,我们之间便心心相惜,世事无常,我不敢赌,也怕事情败露,卫国公府自不会容我,我也不求着名分。故回回相见都是谨慎再谨慎。上回还是几月前的郊外荒林。恩爱一番,他却说再也不见……”
    “住嘴!”卫国公铁青着脸而来。可见震怒至极。
    他得了消息,就险些晕厥。马不停蹄而来,来前原以为是外人陷害,这些时日卫家遭人陷害的也不算少了!
    可没想到,卫熙恒身边的侍从都招了!
    那本是他的亲信,专门拨给卫熙恒的!
    自然不会扯谎!
    可……
    他的儿果然和男的纠缠不清吗?
    卫国公仿若受不了刺激,呼吸急促。
    国公夫人更是快疯了。她本就不遭婆母待见,这些时日,外头的风言风语、婆母的刁难、卫熙恒的病情已让她精疲力尽。
    “休要肆意造次。”
    她刚出声,恭亲王妃便亲昵上前,没有丝毫架子的安抚。
    “你啊,合该将心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恭亲王妃一发话,那些命妇也忙跟着劝。
    是为了卫国公夫人吗?
    不是,她们是做给尊贵的恭亲王妃看的。
    “虽说这世风日下,实在不堪入目了些。可事实摆在这儿,但日子总要过,你也莫气着身子。”
    “这喜好男风是荒唐了些,这事偏又被我等撞上,自也会帮着隐瞒一二。这点,你大可放心。”
    更有聪明的为了在恭亲王妃面前讨好道:“只是可惜了颜娘子,卫家既如此,也实在不地道了些,不若早早退了亲事,也好过蹉跎她一生。”
    “诸位!”
    卫国公的嗓音雄厚,似斥似吼。
    “卫家一向不与别的府邸交恶,我卫策亦如此,卫国公府连年败落,可祖上的功绩也是无法湮灭的!”
    “此事尚未有定论,光靠两张嘴,怎可将脏水全泼我儿身上!”
    他黑着脸,死死盯着侍从:“你再说一次?”
    “可得掂量这些!陷害主子,便是杀了也不为过,卫家对你可不薄!这些年你伺候也算尽心。但凡还有良心,你便收回先前之言,将实情告知。说!可是有谁逼着你如此?”
    说着,他暗中给侍从使了个眼色。
    只要侍从改口,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姬霍翻了个白眼。
    “卫老头。”
    “都这样了,你还折腾什么?”
    “难不成还有人费尽心思搞你儿子?”
    姬霍踢着地上的石子,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
    “你当卫熙恒是谢珣,崔韫呢?需要人专门去泼脏水,毁名声?且去外头转转,你祖上烧香,儿子已是盛京的大红人了。”
    “他不是什么香馍馍,你也说了卫国公府大不如前。谁吃饱了撑的,要去害他?”
    “本世子后院小妾如云,一有钱就去喝花酒,我就是这么个德行。做了什么事,认便得了,何必一再的遮掩?你阖府上下也该学学我的担当坦荡!”
    恭亲王妃保持微笑。
    即便无名火冒起,可到底没去插嘴。只是无奈的同身边的世家夫人唉声叹气道。
    “他是被我宠坏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种话,我当阿娘的都没脸听。我是没法管束他了,只能回头让王爷动手收拾。”
    “这卫国公年长于他,便是长辈,可他偏偏如此,待此事过后,恭亲王府自要登门赔礼道歉的。”
    世家夫人:……
    刺激了。
    她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恭亲王往日的作风。只怕赔礼道歉那日,会站在卫国公府门外。当着围观百姓的面道。
    ——卫策,这事算本王对不住你。那兔崽子说的虽然是实情,可错就错在他千不该万不该戳你心窝子。
    ——你放心,他老实了!日后定然不敢再说你儿子玩男人的事了!不过,你家小子也怪有脾气,自己长的难看,找的男人也往丑里找。挺好,凑在一起不祸害别人。
    ——你这当父亲的,不若就成全了他?难得对上眼了。
    这是道歉吗?这分明是去寻仇吧!
    第362章 这样的他,能勾了她的魂。
    邹府为此大乱。
    卫熙恒自无碍后,邹家上下也顾不上他,只留了伺候的府医和奴仆。
    而此刻伺候的人被劈晕一并倒在地上。
    邹家门卫亲眼目睹崔韫抱着女娘上了侯府马车,可此刻,沈婳却洗去了胭脂,白白净净的坐在屋内圆凳上。
    唇红齿白,娇艳动人。
    女娘一下又一下足尖轻点地面。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嘭涕。
    崔韫刚蹙眉,忧心她着凉。
    她却严肃道。
    “定是小鬼骂我!”
    “适才让即清带她回去时,她便很是不乐意。”
    “可这是你吩咐的,又不是我吩咐的,她这人实在不讲道理。”
    这些话也不算挑拨离间。
    因为崔绒的确在骂她。
    小女娘舍不得说崔韫一个不字,可不逮着沈婳骂。
    崔韫喝着茶,淡淡道:“回头我罚她。”
    沈婳刚要点头。可又想起不久前他喟叹的一声。
    ——可还不够。
    自己男人自然要纵着。女娘为此颇为苦恼,这会儿她绞尽脑汁。干巴巴又大度的回应他。
    “罢了,我日后到底为崔家新妇,总要做些牺牲。”
    崔韫抬眸,不咸不淡的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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