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悻悻把小老虎还给卢锐,提提裤子,只敢在心里回怼,明明是腰!
    三婶又拧着他耳朵一通训,观阳新晋小霸王,被亲娘训的活似只遭了瘟病的小鸡仔子,在外面的威风模样荡然无存,还要遭受小堂弟的无情嘲笑。
    卢锐抱着小老虎,仰头看卢文挨骂,嘎嘎直笑。
    元蔓娘探头出来,温婉的脸上青筋直跳,大步走出来逮住卢锐一通拍,“哥哥挨骂你还笑,看看你滚这身泥,明天再这样你就光着屁股玩儿吧,没人给你洗衣服了。”
    腊月见弟弟又挨骂,放下新玩具,过来拉卢锐:“阿娘我给锐锐换衣服。”
    元蔓娘把卢锐放下,“去吧。”
    腊月便牵着卢锐回屋,从衣柜里翻腾卢锐的小衣服。
    “锐锐坐好姐姐给你穿衣服。”
    这是她最近新开发的小游戏,给卢锐换完罩衣,小裤子,再给卢锐梳小辫,绑头绳,把弟弟当成大号娃娃。
    卢锐把他的小老虎放到腊月的兔子旁边,张牙舞爪:“咬你!”
    文贞把腊月的小兔子塞到他的虎头帽下:“大老虎保护小兔子!”
    卢锐:“咬!”
    文贞:“小老虎咬不了大老虎。”
    卢锐:“能咬!”
    腊月拿着一把头绳跑来,“锐锐你要哪个颜色?黄色的吧!老虎色。”
    卢锐开心:“嗯!”
    待卢栩忐忑地回家,一推开门,就见弟弟妹妹们正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别人都藏好了,就卢锐扎着一头小辫,怀里抱着他的小老虎在面壁数数,两三个月没见,他已经能数十五、十六了。
    卢栩关上门,和想出来的卢舟、腊月比个“嘘”,就这么会工夫,卢锐又数回了十四。
    “十五、十四、十三、十四……”
    卢栩莞尔。
    蹑手蹑脚往后院走。
    他才进后院,正见卢文提着空桶从厨房出来,“伯母,大哥回来了!走,去提水,就等着你回来弄锅子了!”
    卢栩眼巴巴地瞧见颜君齐快步从房内出来,他却被卢文拉去打水。
    卢栩从井里往上拽绳子都憋着股发泄不出的力气,井水在桶里晃来晃去,一提过井边,就溅了他一脚的水。
    卢栩:“……”
    卢文:“大哥你急着回家上茅房吗?”
    卢栩咬牙,提桶将水倒进他们的木桶里:“……你提着!”
    卢文:“行行行,你赶紧去吧!”
    卢栩:“……”
    他又回家,这回被寒露拽住了,“大哥,羊肉怎么切呀?小文说切薄,多薄?”
    卢栩:“你放着一会儿我切。”
    寒露:“就差切肉就开饭了。”
    卢栩简直要泪流满面。
    待他洗手切好肉,菜已经摆满桌,他端着肉过来时,只剩下卢舟、腊月中间的空位,两人都期待地等着哥哥。
    卢栩沧桑地坐下,调整火,扔葱段姜片,调芝麻酱韭菜花,挨个分发,等水沸腾,给全家涮羊肉。
    新鲜的口感征服全家,除了卢栩自己食不知味,所有人意犹未尽,羊肉涮完了,又补了一大盘五花肉片,元蔓娘还取了酒出来,除了太小的卢锐、文贞和腊月,连卢舟、卢乐都尝了尝。
    卢栩喝得尤其多。
    一桌子菜扫荡光,全家对开馆子卖羊肉锅子充满期待。
    卢文:“明天就去看铺子!”
    卢栩:“行行行,明天就看。”
    他喝完最后一杯底酒,开始收拾东西。
    元蔓娘有点醉了,把还想玩儿的卢锐拎走,腊月端着一碗冻梨跟在后面,颜母也抱着文贞一起回房醒酒。
    小夏头一次喝酒,脸上一片霞红,人却很清醒,边帮卢栩收拾东西,边小声和卢栩说她近期新想出来的蛋糕和遇到的瓶颈。
    “明天我帮你想想,我又带回来几头奶牛,往后牛奶够用,你们别怕浪费大胆试,只要不炸了炉子,随便!”
    小夏笑。
    卢栩:“行了,我来收拾,你和寒露歇着去吧。”
    小夏犹豫一会儿,把碗碟帮忙收进厨房,“大哥,碗筷泡进水里,明早我来洗。”
    卢栩:“知道了知道了,快睡去吧,寒露都要睡着了。”
    小夏搀起趴在桌上不知是醉了还是睡了的寒露,往房间去了。
    卢栩直摇头,龙凤胎的兄妹,卢轩喝酒跟喝水一样,千杯不醉,寒露才喝了几杯就迷糊了。
    把人都打发走,只剩下卢栩和整晚都没怎么说话的颜君齐还在收拾。
    不待将东西收拾完,卢栩已经急不可待地问起来:“那什么,你有什么要同我说吗?”
    现在好不容易就剩他们两个了,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快说吧!
    卢栩心脏止不住又高频怦怦怦怦跳个不停。
    颜君齐怔了怔,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将手上端的碗碟重新放回桌上,用干净的抹布擦擦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酱汁,又清水洗一遍,十分反常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才郑重从袖口掏出揣了一晚上的同心结递给卢栩。
    颜君齐不知要怎么说,垂眸道:“我……”
    卢栩愣愣地看那枚同心结,什么都懂了。
    “我知道了。”卢栩低头,打断颜君齐,从他手上拿走同心结转头出门了。
    脚步快得想要逃跑一样。
    卢栩一口气跑到前院,满眼都蓄着委屈。
    他长到快要二十岁,没喜欢过女孩,没喜欢过男孩,甚至弄不懂到底什么算喜欢。
    从上次爬山回来到现在,自己闷头瞎想了快三个月,也没琢磨明白颜君齐是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不是喜欢颜君齐。
    直到他把同心结送出去,都还没完全想清楚。
    “君齐那么聪明,如果是我误会了,他一定会把同心结还回来。
    如果不是误会,他也一定会用十分妥善的方式告诉我。”
    卢栩在登州看到那个七八岁小女孩打络子时候,莫名就想到了这样暧昧的告白方式。
    无论是被退回还是接受,他们俩都不用多说,都不会尴尬。
    他是这么以为的。
    可真到颜君齐把同心结还给他那瞬间,失落狠狠扎上了他雀跃忐忑的心。
    原来是误会。
    卢栩差点就当场哭出来。
    那太丢人了。
    他才不要因为失恋哭。
    卢栩抓着同心结跑走,才转头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曾经没有朋友、被同学排挤、被父母嫌弃的孤独感也翻腾起来,混在失恋的伤心里汹涌澎湃。
    卢栩一路走到前院,蹲到前院墙边,捏着同心结消化他才觉醒就惨遭毁灭的初恋。
    不对,是单恋。
    把好朋友、好兄弟误会成恋爱对象,太尴尬了。
    卢栩尴尬得泪眼朦胧,抽抽噎噎。
    好在大伙都去睡了,没人看见。
    他努力压着在喉头哽着的酸涩,忽然听到寒露的声音:“大哥?”
    卢栩:“……”
    他飞快地抹抹脸,“大晚上你不睡觉瞎跑什么呢?”
    寒露半醉半醒地傻笑,追问道:“大哥,我哥呢?”
    卢栩:“留在青龙城了。”
    寒露目光呆滞,似乎没想起来青龙城是哪儿,发呆好一会儿,问道:“那他有羊肉吗?”
    “……”卢栩:“有。”
    “那小满有羊肉吗?”
    “有。”
    “我娘……”
    卢栩没好气:“有,都有,你爹你娘你哥哥你妹妹都有,爷爷奶奶也有,三叔家也有。你是不是没吃够?明天就给你宰一只行不行?”
    寒露:“一只?”
    卢栩:“对对对,一只,给你一整只,领你去山上挑最肥最大的,赶紧回去睡!”
    “哦。”寒露满意了,摇摇晃晃往回走。
    卢栩怕她踏空摔倒,认命地过来扶她。
    不料寒露却盯上了他手里的同心结,歪着头疑惑地问:“大哥你怎么又编这个了?咦,这个比上次那个还丑。”
    卢栩:“……???”
    寒露嫌弃到皱眉,大方道:“扔了吧!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编!保证又正又好看!!”
    卢栩松开她,借着月光仔细看,靠,这不是他编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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