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同身后不远处的几人道:“你们先去屋子里歇息,喝口茶水, 我去瞧瞧午膳准备得如何了。”
    没啥心眼的薛静媱忙道:“叶姐姐, 我和你一起!”
    话将落,就被薛静娴拦住:“你就别去了,看看你这衣袖上沾上的泥点,快随我进屋换一身。”
    人家徐二夫人明显是有事, 薛静娴给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
    薛静媱就这样被自家姐姐拉进了屋。
    待其他人都进屋后,温叶才问:“可知此人是什么身份?”
    柳芽摇头:“那人没说具体, 奴婢瞧着他的穿衣打扮的确像他自个儿说的, 是一名穷魄书生。”
    温叶眸光微闪:“书生?他一个书生往我这庄子上闯做什么?”
    柳芽也不得知,她将那人说的话转述过来:“他说是只想在庄子上躲一躲债主......”
    足足小半刻钟, 温叶听到了一个‘为维持生计而给书店抄写书文赚钱度日, 却惨遭陷害,被迫欠下百两纹银’的凄惨书生形象。
    温叶:“......”
    好熟悉的剧情。
    怪她话本看得太多, 实在共情不了这种背景的男人。
    柳芽也拿不住,她已让庄头带着几名佃户将那人看管在一间小仓库里, 而她则是来请示温叶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温叶很快就有了抉择, 果断吩咐道:“让陈庄头拿两根粗麻绳将人绑住, 多派几个年轻力壮地死死将人看着,然后再派个小厮悄悄回城报官。”
    依据她多年看话本的经验,路边的陌生男人,千万不能随便捡。
    柳芽惊住:“报官?如此严重?”
    温叶:“只有心虚者才会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再说了, 是他先不管不顾往庄子里逃窜,我问你, 他是不是毁坏了不少庄稼?”
    如今正是播种的时节,若不是毁坏了田地,庄子里出现陌生人,驱赶出去便是,何故将人看管起来。
    柳芽点头:“陈庄头说,那书生的确毁了一袋种子。”
    庄户人家,最紧要的就是粮种了,那可是他们来年活下去的希望。
    此处庄子虽以种植果树为主,但还是有三十多亩种植庄稼的良田,那书生一头莽进田地里,直接踩翻了一袋粮种。
    若不是当时有一对佃户人家的兄妹在附近捉虫子,怕还真能让书生给逃了过去。
    温叶听完柳芽的叙述,仍未改变先前的决定:“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让秋石回城报官。”
    柳芽福身:“是。”
    温叶又道:“如真人没问题,记得让他赔偿佃户们的粮种,反之的话,那就更要赔偿了,不仅要赔偿佃户们的粮种,耽误他们半日的春种,也多少要给些补偿。”
    庄子也算是半个家,家里突然闯进一名陌生男子,报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温叶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什么问题。
    陈庄头等人按照吩咐将人绑在柱子上后,温叶来看了一眼,对方不知是怕还是恼,一脑门的汗,一身蓝色长衫脏乱不堪,嘴里还被塞了一块黑布。
    陈庄头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和底下人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幸好主家夫人不计较。
    温叶瞧完了人后,看向陈庄头道:“我已让小厮回城报官,他毁了你们多少粮种,届时都让他赔给你们。”
    没人注意,在温叶提到‘报官’二字时,书生眼底闪过的慌乱。
    陈庄头得了这个保证,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二夫人。”
    陈庄头是个老实人,他母亲原是老国公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去世很多年了,原先他是替国公府看管铺面的,只是他脑袋转不过弯,常常吃亏,铺子就开始慢慢入不敷出。
    后来国公夫人见他实在不是管理铺子的料,才给他换了差事。
    这处庄子他已经管了六七年了,事实证明他就适合种地。
    庄子上的佃户们都是老实本分的,这些年陈庄头同他们接触起来,也有了些邻里情,知道他们日子难,经受不起一点意外。
    温叶回身看向被绑的人,叫陈庄头先将对方嘴里的布取下。
    当着在场庄户们的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一脸惨像,见来得是个女人,连忙开始磕绊解释。
    都是温叶已经从桃枝那知晓的,半点没回她问题的意思,全是在表述他身世如何凄惨,试图勾起温叶的怜悯心。
    温叶一脸冷漠,甚至还有心在想,这人说故事的本领比茶楼的说书先生差远了。
    见问不出什么真话,温叶略略交代几句,让陈庄头将他嘴再次堵上,真吵。
    为自己能第一时间知晓情况,温叶留下了桃枝,然后转身离开。
    温叶回来时,姚氏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位置上喝茶了。
    见到温叶回来,她放下茶盏问:“可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
    温叶简单解释道:“事儿不大,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姚氏见她一脸轻松,以为真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便不再过问。
    午膳是一桌地道的农家菜,怕有人会吃不惯,也摆了几道精致菜色。
    无论如何,大家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
    温叶让人捞的小鱼仔也有一小盘,裹了加了搅拌好的鸡蛋面糊,往热油里一丢,炸得金黄酥脆,鸡蛋面糊里加了研磨好的葱姜蒜盐粉,所以单这么吃,也足够有味。
    且一点也不会觉得腥。
    若喜欢重口的,边上还放了一小碟辣椒面。
    辣椒面是大姑太太从陵城带来的,这次出门踏春,温叶让桃枝装了点。
    挖的野菜留了几把焯水,做成了凉拌野菜。
    剩下的温叶准备带回去,做荠菜猪肉馅的饺子,包子也行。
    凉拌野菜不可或缺的就是香油了,滴几滴,拌一拌,超级香。
    薛静媱见温叶一直夹小鱼仔,也好奇地尝了一个,吃完后觉得不错,给薛静娴也夹了一块道:“姐姐,你也尝尝。”
    薛静媱自己吃没有蘸辣椒面,给薛静娴夹的却是蘸了一点。
    妹妹给夹的菜,薛静娴当即便咬了一小口,仔细尝过后道:“味道很好,就是有点辣。”
    温叶解释道:“这辣椒是陵城所产,比盛京的要辣不少。”
    薛静娴恍然:“难怪。”
    温叶笑了笑,然后低声吩咐云枝,去端一碟不怎么辣的辣椒面来。
    原以为一桌只有她一个人爱吃辣,是以桌上只有一碟辣度只有她能受得了的辣椒面。
    如今看来,薛静娴应该也喜欢偏辣一点的吃食,只是能承受的辣度有限。
    若不喜欢,薛静媱也不可能多此一举。
    用过午膳,时辰还早,也不急着回去,庄子上有一片果林,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刚好去赏赏。
    果林那造了个小亭子,石桌和石凳都有,正好适合坐下品茶赏景聊天。
    姚氏感叹道:“这儿真美!”
    总算是体会到了婆婆的乐趣。
    文氏和薛静娴都认同道:“是啊。”
    虽然出府游玩也只能是四处转转,摘些野花野菜或钓两尾鱼,能做的事并不多,但即使这样也比待在府中或出门应酬要轻松肆意得多。
    风光闲适,看满山粉白。
    薛静娴许久未出远门,也很久没像今日这般松快过,她看着不远处拎着小篮子在捡风吹落下的花瓣的妹妹,眉眼染上笑意。
    一旁的文氏道:“静媱明年就要及笄了吧?”
    薛静娴感慨:“是啊,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文氏扭头:“不知薛夫人可有数了?”
    她问得婉转。
    薛静娴摇了摇头:“正愁着呢,静媱性子不稳,万一去到......怕是会受委屈。”
    没有外人在,薛静娴多少透露一点,“家里的意思是选一户家风简朴,家中子弟读书不错的人家,到时给小妹多陪些嫁妆。”
    千万别像她似的,以为嫁进清贵人家,就能过得舒坦。
    文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还有一两年的时间,也不用太着急。”
    说完她看了一眼亭子外,躺在长竹椅上,一动不动的温叶。
    薛静娴顺着文氏的视线望过去,此刻才突然意识到,温叶似乎比她们都还要年长几岁。
    文氏咳了咳道:“你懂我意思吧?”
    薛静娴:“......”
    说实话,她不敢太懂。
    也不是人人都有那般好运气的。
    躺式的竹椅,温叶躺上去闭上眼睛,春风微抚,没过一会儿她就有些困了。
    竹椅是陈庄头大儿子编的,结实又稳固。
    陈老大竹篾手艺不错,除了国公府给的月例,家里其他收入大头都是靠这些竹篾器具。
    包括这张竹椅,温叶还买了一些小桌子小凳子小竹马等等。
    温叶脸上盖了一册话本,身上盖着浅绿色的披风,边上放着小竹桌,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差点就要睡着了,桃枝突然来报:“夫人,秋石回来了。”
    温叶反应迟钝了些,半晌才拿开遮脸的话本,抬头道:“说明缘由,将人交出去。”
    桃枝弯下腰,压低声音道:“还真让夫人给说对了,那书生瞧着弱不禁风,结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温叶坐起来道:“你仔细给我说说。”
    桃枝便从秋石回城开始讲起,秋石还没回到城里就遇到一队出城的府衙捕快。
    秋石觉得不对劲,便拿出了国公府的腰牌上去询问,才得知他们抓的是一名男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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