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如此不雅的举动,在他身上却仍旧彰显高贵和出尘不染。
    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或许从前在她心里,他便是如此吧。
    凤倾玥自嘲的笑笑。
    他正是因为看头了她,所以才要努力保持这样一个完美的凤倾玥。他要让容烨的黑暗彻底远离白天纯净的凤倾玥,哪怕,是离他越来越远。
    “阿璃——”
    他轻唤一声,语气有几分疲惫。
    “振作起来,皇上龙体欠安,太后只怕也熬不了多久了。那天的事还没有完,她失踪了,总要有个说法。这个时候你再不振作起来,要那些人作何猜想?你也不想她担个红颜祸水的罪名吧?”
    凤倾璃眼神刹那的冷漠森寒,随即又黯然失色,颇有些自暴自弃道:“她都不要我了…她走了,她不要我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她,只想她回到我身边…就跟从前一样,我宠她、护她、爱她…”
    他低头,声音呢喃若风,像一个找不到家的迷途羔羊。
    “为什么?我这么爱她…为什么她还是要离开了?为什么…她答应过永远都不离开我的,她答应过的…”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满是痛楚,眼角内甚至还有水光闪烁。
    那是,泪光。
    凤倾玥浑身一颤,半晌才道:“你若继续这样自甘堕落,就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嗯?”凤倾璃初始有些心不在焉,而后突然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她怀孕了。”
    凤倾玥抬头,对上他一瞬间睁大的眼睛,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算起来,应该有两个月了。”
    他声音很轻,也很淡,仿佛不惊波澜的湖水。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说出一个字,就如同一把把利剑穿透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呵~
    他自嘲,原来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凤倾玥再淡定再温雅再底定从容再波澜不惊,也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不是神。
    他也会嫉妒,会疼痛,会流血…
    他看着凤倾璃一霎那震惊而后狂喜的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她怀孕了,她有我的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大喊出声。带着颤抖和喜悦,以及一丝丝害怕只是一个美梦的恐惧。
    凤倾玥笑了笑,掩住眼底无限哀伤。
    “是,她怀了你的孩子——”
    还未说完凤倾璃突然一跳而起,他立即拉住他。
    “她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凤倾璃还未溢满不悦的眸子又是一怔。
    凤倾玥从袖中掏出一张丝绢,那日秋明月将玉隐扔给他的时候他刹那间太过惊痛以至于没有注意她神色的异样。回去思索多天以后,才突然想起来。她转身的一瞬间,眼角泪光似乎伴随着几分祈求和期冀。
    他立即想起那支玉隐,仔细检查,才发现里面藏着一方丝绢,那是她的。
    凤倾璃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展开,上面血粼粼的几个字鲜艳刺目。
    “等我回来——”
    ------题外话------
    呼呼,大家表急,咱女主很快就回来,而且是强势回归。下一章就要写那些渣渣被狠狠的收拾,什么荣亲王妃啊,肖家那群人啊,还有太后那个老妖婆啊,通通解决。
    第三章 恶有恶报,太子监国
    赶了两个月的路,终于到达西戎国境。呸苽児原本是可以提前的,只是秋明月怀孕不能太过劳累。当然,她是不能将这事儿告诉燕居的。那个女人那么恨凤家人,如果知道她腹中怀了凤倾璃的骨肉,一定不会容许她生下来。她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但是至少要在这段时间内,让她做好准备,做好…燕居再也无法控制她的准备。
    踏入西戎国境,一眼望过去就是茫茫草原,空气清晰,有牧羊在草地吃草,有农家孩子在草地上玩,也有牧童的歌唱声…
    与大昭的淳朴奢靡完全不同的国风。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遥遥看见朱红色的琉璃瓦,和隐藏在茫茫白雾中巍峨古朴的宫殿。
    “这就是西戎么?”
    燕居走上来,眉眼笼罩上一抹骄傲。
    “西戎人淳朴明朗,不似大昭人那般虚伪勾心斗角。西戎的皇宫,也和大昭不一样。”她回过头来看着秋明月,“走吧,随我进宫。”
    秋明月斜睨了她一眼,她又穿上那身黑袍带上面具,做回了那个神秘的国师。她想起方才进城的时候,那些老百姓震天的呼唤声,那是发自内心的欢迎和崇拜。
    显而易见,燕居这个国师,在西戎的确很受爱重。
    “我累了,不想进宫。”
    她确实很累,现在一点都不想去看她那个所谓的父皇。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她不会再让她的孩子陪着她吃苦。
    燕居皱眉,刚要说话。孙嬷嬷走上来,小意道:“国师,公主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确实累了。您也知道,公主自小娇贵着,纵然有一身武艺,之前也没用得着,身子只怕受不住。况且公主刚刚才回国,对西戎的一切都不了解,如果贸然进宫,只怕有些不妥。”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燕居的神色,虽然燕居带着面具看不出在想什么,然而看她似乎没有生气,孙嬷嬷才继续斟酌道:“而且玉容郡主也十多年都没回来了,章王只怕是想得紧。”
    书雪,不,应该是司徒紫欣目光动容而怀念。
    “公主如今没有下榻之处,不如就先随玉容郡主去章王府暂住。等国师见过陛下,再召见公主?”
    司徒紫欣也觉得有理,便跟着附和道:“国师,之前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父王了。父王已经备好酒席,不如就让公主随我去章王府吧。这样,公主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燕居想了想,“也好,本座先进宫。”
    “黑龙。”
    她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声。
    身后立即多了一抹黑影,幸亏此时是北角处,没人看见,不然铁定得吓晕过去。
    “你率一队人马保护公主安全。”
    她已经上了一辆黑色的马车,那是属于国师独特的马车。外观看起来不算奢华,但是仔细看便是连车帘都是上等绸缎所制,周围木辕都是用上好沉香木衔接,车内昏昏沉沉,然而偶有阳光照射,却见里面有明珠宝石闪烁其华。原本以为里面一定堆满了金镶玉,然而也只是抬头的刹那,不过一枚巴掌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顶部。
    秋明月随意瞥了眼,看清里面陈设精致,坐塌杯盏,枕垫书桌应有尽有。一应用品,俱是上好成色。
    如此内有精华外观朴素的马车,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座为你是问。”
    “是。”黑衣人一声落下,立即消失不见。
    秋明月上了马车,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燕居告诉她那日寿宴过后的事。
    她记得她出宫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说走水了。她还以为这是燕居安排的后招,哪知当时燕居却哼了一声。
    “我都安排了地道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她眼神奇异而深邃,“是容烨那小子让人放的火,他应该是故意放你走的。”
    秋明月沉默着打开车窗一条缝隙,这条街是帝京的繁华街道,到处人来人往。这马车没有什么标志,所以百姓以为只是普通的商户,也不甚在意。她放下车帘,容貌隐在昏暗中。燕居警告过她,不要轻易让人看见她的容貌。如今西戎有些不太平,西戎皇帝身子越发不好了,随时都有可能驾崩。所以这段时间,只怕有人起事。
    那日昭阳殿崩塌,她被凤倾玥第一时间救了出来,其他人没料到有这场惊变,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孝仁帝有平安侯护着,除了身中剧毒,出来的时候被倒塌的房梁刮伤,其余的还好。皇后则是被镇南王所救,太后嘛,本来是司徒紫欣的护身符。大殿倾塌的时候司徒紫欣就将她推出去原本以为太后必定会被倒塌的柱子压死,没想到关键时刻荣亲王却救了她。
    到底是骨肉情深,荣亲王便是再恨太后,也不可能放任她生死不管。
    薛雨华本身武功高,反应快,倒是没事。燕居让人把端木清救了出来,方才也已经押去宫里了。端木清不能死在大昭,要死也是带回来由西戎国法处置。西戎皇室的尊严,不可以任由仇人践踏。
    秋明月嘲笑燕居迂腐心里扭曲。不过端木清的死活她不在乎,八成燕居留着那个女人,是成为自己的踏脚石罢。
    轩辕逸救了轩辕文玉,不过貌似那个小公主受了伤,李兰芝也受了重伤。宇文溪和许天玉都受了轻微的伤,但好歹是自幼习武,多养些日子也就罢了。
    她最关心的是秋府和沈府。虽然她身份暴露的时候那些大臣全都已经走了,但是当时昭阳殿还有那么多人,比如守在外面那些侍卫。纵然都死了,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在燕居真颜暴露的那一刻,在凤倾玥挟持自己的那一刹那,许多事情已经无法再隐瞒。
    秋家一再受人蒙蔽养于别国皇子公主,而且两次给大昭带来几乎毁灭性的伤害。如此重罪,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然而让她意外又好像理所当然的,秋府和沈府没有受到丝毫的牵连。
    不用想,这定然是凤倾璃和凤倾玥两人的功劳。
    章王是西戎唯一的异性王,先祖曾随西戎太祖帝打天下,受无尚功勋,世袭爵位。而司徒一族也不负皇室恩宠,世代忠心耿耿,是端木皇室的肱骨之臣。
    然而如此显赫王族,并没有一个从龙大臣该有的得意或者炫耀。章王府并不如秋明月想象的那般奢华明丽,而是简约古朴。
    马车下榻在章王府的时候,管家低调的请秋明月入内。呸苽児她身份未暴露,自然不能受公主待遇。然而一走进大门,章王便已经带着王府所有人等候多时。章王司徒嘉是一个介于文人儒雅和武人粗狂之间的一个沉稳内敛又风华卓著的人。他穿一身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五官周正而轮廓分明,眉宇间正气盎然。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旧自有一股风骨傲然。
    他左边站着一个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的男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眉目之间和章王有些相似,应该就是章王世子,司徒紫欣的哥哥司徒睿了。右边站着一个华衣贵妇,与司徒紫欣有几分相似。美目如水,直直的看着司徒紫欣,眼底有泪光闪闪。
    “紫欣…”
    司徒紫欣自出生就被燕居带到了大昭做探子,这也是她多年来第一次踏足自己的家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人。听到章王妃那声动情的呼唤,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娘。”
    她冲过去,扑在了章王妃的怀里,母女俩立即抱头痛哭,泪水交织着喜悦和多年来分别的悲楚,感染了周围所有人。
    秋明月在一边站着,看着她们母女相认,不由得想起了沈氏。自己突然离开,她不知该有多伤心多担忧?
    神思间,章王已经走了过来,抱拳客气道:“姑娘就是国师的唯一爱徒?”
    爱徒?
    秋明月直觉的讽刺。燕居对她可不算如何,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并非她的外孙女,只是占据了她外孙女身体的异世之魂而已,所以燕居才理所当然的将她当做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吧。
    之前她一直刻意站在司徒紫欣身后,而且她如今身份并未公布。章王率王府家眷在此等候,并不是迎接她这个‘公主’,而是迎回自己久别多年的女儿。所以她自然不能抢了司徒紫欣的风头,此刻章王一开口,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光齐齐露出惊艳。她此刻戴着面纱,但是眉目风华扔不掩盖,身姿娉婷弱柳扶风。
    有别于西戎女子的明朗豪爽,浑身上下自有一股如烟如水的气质。所以即便看不清容貌,与西戎女子如此截然不同的气质仍旧让所有人目光一亮。再想起章王的话,又是一阵惊奇。
    国师在西戎地位显著,却从未听说国师有徒弟一事。何况对方看起来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秋明月没有理会周围探索打量的目光,只淡淡道:“正是。”
    章王立即拱手一礼,“国师方才已经派人传话,让姑娘暂住章王府,稍刻禀明了陛下便来接姑娘进宫。”
    秋明月点头,微微福身。
    “劳烦王爷,小女子感激不尽。”
    章王哪里敢承她的礼?别人不知道,他自是知道眼前这个少女的真实身份,日后就是西戎的女帝。他虽然是王爷,百官之首,却也是臣子,万万不敢受未来女皇之礼。因此不动声色的让开身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姑娘这边请。”
    那边章王妃已经平复了内心的激动,擦干了眼泪,和蔼道:“王爷,妾身带这位姑娘去吧。”
    秋明月对这个美丽又温柔的章王妃很有好感,看到她就像看到沈氏,于是她柔和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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