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后,赵玥果真没有多待,准备回宫。
    平阳问道:“冯正外放调任的事,二郎何时给音讯?”
    赵玥没好气道:“阿姐可真是上心,还催起我来了。”
    平阳厚颜道:“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打小就感情要好,快要分离了难免不痛快,你多体谅着些又何妨?”又道,“更何况这会子又在闹和离,心里头烦闷着呢,二郎就多担待着些,卖个面子给我。”
    赵玥指了指她,“你这个侄女挺不错,仗义。”
    平阳:“二郎回去了赶紧办,把那冯正调任到京畿的县城里去,最好挑好一点的县,别往那腌臜角落里塞。”
    这话把赵玥气笑了,啐道:“合着还安排上了。”
    平阳恶毒威胁,“二郎若没把这事办漂亮,我便日日进宫在阿娘耳朵边唠你选妃的事,让她天天催婚抱孙子,看你受不受得住。”
    赵玥:“……”
    过——分——了——啊!
    他是真被她的无耻给气着了,懊恼道:“你跟姑母一样不讲道理。”
    平阳理直气壮道:“谁叫你是我胞弟呢,我没耍流氓就已然不错了。”
    赵玥:“……”
    他不想跟这样的泼妇费口舌,起身道:“我回了。”
    平阳:“我送送你。”
    赵玥嫌弃道:“别,吃你一顿饭,还得受你的气。”
    平阳咧嘴笑,“那我去跟四皇婶说一声。”
    赵玥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立马道:“不用。”
    平阳:“???”
    他怕自己看到那女郎再次陷入尴尬中,匆匆道:“卫少忠,回了。”
    外头的卫公公应声是。
    于是主仆二人离开了玉琼园。
    崔文熙过来听到赵玥已经回宫了颇觉诧异,平阳解释道:“二郎说他近些日忙碌,还要回去看各部呈上来的考课。”
    崔文熙“哦”了一声,知道他肯定是因为二人用同一碗银耳羹感到尴尬,这才回避的。她倒也没有拆穿,只说道:“今日能如愿,多亏了平阳相助。”
    平阳笑道:“四皇婶能胜过二郎,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停顿片刻,“我方才已经嘱咐过他了,让他把冯正调任到京畿下的县城里,且要挑好一点的县。”
    崔文熙暗喜道:“他可应允?”
    平阳:“不应也得应,若不然我日日进宫让阿娘在他耳边念经娶妻生子,让他烦不胜烦。”
    崔文熙掩嘴笑道:“可真有你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玥坐在马车里默默地把脸埋入掌中,一副无法见人的样子。
    如果说先前在假山尴尬,那今日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他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那碗银耳羹他用过两回,崔氏好像也用过两三回。
    仅仅一个碗就罢了,且还是同一只勺子。
    真是要命!
    只要一想到两人窘迫又不自在的样子,赵玥就想打死自己。如果当时自己稍稍仔细一些,就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也不会弄得这般尴尬。
    为什么每回同她单独相处,总会弄些尴尬的事情出来呢?
    赵玥有点沮丧,觉得自己以后没法见人了。
    有时候他也懊恼为什么脸皮不能厚一点,可是在她跟前没法厚脸皮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让他生出许多心思,没法用处理政务上的态度去看待。
    这真是要命。
    马车空间封闭,没人能看到他的羞恼,他无地自容地打自己一巴掌,又怕坏了那张脸,不敢下手太狠。
    那小子到底心疼自己,努力调整情绪,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脸皮变厚。
    反正迟早都要跟崔氏有牵扯的。
    下午在平阳府午休后,崔文熙才回去了,家奴告知说庆王在别院。
    崔文熙命芳凌把张焉棋放好,问道:“什么时候去的?”
    家奴答道:“今儿一早就去了。”
    崔文熙做了个手势,家奴退了下去。待厢房里没人后,她才对芳凌道:“明儿把别院的刘婆子寻来,我有话要问她。”
    芳凌点头,忍不住发牢骚道:“我看那婆子忒精明,多半是两头吃利。”
    崔文熙抿嘴笑,“就是要两头吃利才好,把我这儿的情形卖给雁兰,再把雁兰那里的情形卖给我,这样我才好行事。”
    芳凌似乎不太明白她的用意,“娘子此举究竟有何打算?”
    崔文熙垂首观摩自己的手,淡淡道:“我得想法子让她来找我,唯有与她合伙,才能搞庆王。”
    第29章 作妖
    此话一出, 芳凌心头一惊,嘴唇嚅动,想说什么, 终是忍下了。
    崔文熙起身走到窗棂前望着外头的绿意盎然,心中早有筹谋算计, 表情却温和无害。她的性子向来如此,喜怒不形于色,不论遇到什么事情, 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姿态。
    现在她明明在跟庆王打冷战,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却不曾发过一次脾气, 更不曾哭闹歇斯底里。
    这些软弱只会让她瞧不起,她可不会像平阳那样丧夫就走不出来, 只会让自己过得更体面, 毕竟余生还有数十载呐。
    第二日别院的刘婆子借采买为由来了一趟庆王府,当时崔文熙正在查看别院的账目明细, 芳凌前来通报,说道:“娘子,刘婆子来了。”
    崔文熙“嗯”了一声, “把她请进来。”
    没一会儿刘婆子毕恭毕敬地进屋来,朝崔文熙行了一礼,道:“老奴刘宜见过娘子。”
    崔文熙抬头看她, 笑眯眯问:“这些日刘媪在别院可伺候得习惯?”
    刘婆子回道:“承蒙娘子不嫌老奴年纪大,愿给老奴一处安生的地方,不敢生怨言。”
    崔文熙又问:“那雁娘子可有给过你难堪?”
    刘婆子:“雁娘子脾性算不得好, 不过行事也会掂量掂量。”
    崔文熙垂首看手中的账目, “可见是个机灵的。”
    刘婆子知道今日来定要交待些中听的话, 当即便斟酌道:“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
    “老奴若说了,还请娘子勿要懊恼。”
    “我不会为难你。”
    刘婆子沉思了会儿,压低声音道:“老奴觉着,那雁娘子很有一番手腕,时常哄得郎君心花怒放,经常一高兴就赏下不少物什。”
    说罢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布包呈上,“老奴在别院当差,虽然干些粗使活计,不过那雁娘子很会做人,也会赏些物件与老奴,娘子可过目看看。”
    崔文熙好奇地接过布包,把里头的物件倒出来,有两锭碎银,两件玉物坠子,一颗玉珠子,且成色很不错。
    她一点都不生气,抿嘴笑道:“这可是好东西。”
    刘婆子正色道:“老奴不识货,不敢私用,故呈给娘子,任由处置。”
    崔文熙把那些物什尽数装回,并还给她道:“既然是雁娘子赏你的,便收着罢。”
    “这……”
    “你对庆王府的忠心,我都知道。”又道,“时下雁兰怀着身孕,四郎疼宠也在情理之中,她目前的胎如何了?”
    “回娘子,秦大夫说胎很好,应是坐稳了。”
    崔文熙点头,“可知临产是什么时候?”
    刘婆子:“秦大夫说莫约在秋末冬初的时节临盆。”
    崔文熙在心中默默掐算。
    刘婆子小心翼翼窥探她的神色,欲言又止道:“老奴心里头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崔文熙回过神儿,问:“什么话?”
    刘婆子:“上一回雁娘子从庆王府回去后便大发雷霆,冲小桃发了好大的火,老奴旁敲侧击,才得知雁娘子应是从府中奴婢们的嘴里听到了闲言碎语。”
    崔文熙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刘婆子继续说道:“那阵子雁娘子成日里惶惶不安,时常同郎君哭闹,哭求郎君别打发她走。
    “有一次老奴无意间听到郎君说让她安心待产,以后不会把她打发走,也不知是不是真。”
    崔文熙轻轻摩挲账本一角,“四郎当真这般说?”
    刘婆子正色道:“老奴亲耳所闻,做不得假。”
    崔文熙神色淡定,并未瞧出端倪来。
    刘婆子心思一动,故意试探道:“那雁娘子虽然是乡野女郎,但使起手段来很有一番本事,上回从庆王府回去后她就哭闹不休,郎君问她是不是在府里受了委屈,她却会装乖,说娘子待她极好,还赏了一支宝石花钗,一个劲儿在郎君跟前夸娘子肚量大,体谅娘子的不易,反倒让郎君认为她体贴,比娘子会做人。”
    这话把崔文熙逗乐了,一双洞察人心的杏眼里含着笑意。
    这个刘婆子还真有意思,这番话多半是雁兰让她试探的,若不然这种闺中语又怎会让她一介粗使婆子知晓呢?
    她倒也没有拆穿,只附和道:“确实挺会做人。”
    刘婆子见她没什么反应,微微皱眉,故意提醒她道:“请娘子勿要怪老奴多嘴,此女很有一番心计,娘子还是尽早提防的好。”
    崔文熙“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日后盯着她便是,若别院里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通报。”
    刘婆子应声是。
    崔文熙:“且回罢。”
    刘婆子行礼告退。
    外头的芳凌见她出来,从袖袋里取出一锭小小的纹银塞进她手里,告诫道:“莫要做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日后娘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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