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团魔气就到了城墙跟前,看上去丝毫不惧对面的几个弟子动手。
    谷雨反应很快,立马就举起了手里的铁剑,剑尖对准那团魔气砍下。
    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瞬间,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团冲着城墙来的魔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劈了开来,散成两团后失去了威力,化成轻烟融入空气之中。
    历修这一招本就是试探之举,反正即使谷雨不出手,试试这帮珩琅山弟子的深浅也是一样的。
    历修眼尾一挑,吸收了魔族自诞生来大半藏书的脑子立马找到了这个异象:“剑气?”
    对于修仙真和魔族来说,灵气和魔气虽然平日里是看不见的,但在施法之时,却是能感知到的。
    只有纯粹的不懂修炼的凡人挥出的这一剑,因为没有掺杂如何灵气,所以才会让两方都看不到这一剑的剑气。
    “有意思,没有灵气也能挥出这一剑打散我的魔气。”
    一句话的功夫,历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距几人不过三个身位的地方。
    陵非寒瞳孔一缩,手中的剑翻转,剑尖立马对准了历修。
    只不过下一瞬,寒霜赐就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径直落入了历修的手中。
    历修看着这把熟悉的剑,忍不住用手摸上了寒霜赐的剑柄,手指落下的一瞬间,陵非寒心神一震,感受到自己与寒霜赐之间的神识联系被硬生生地切断。
    历修看着陵非寒面色苍白地半跪下来被其他弟子团团围住,他冷笑道:“怎么样?这个滋味好受吗,当初穗穗的痛,可比这要痛上一万倍。”
    被硬生生剖开丹田取走灵根,斩断和本命剑之间的联系,这些都是他的穗穗受过的苦,而当时的他,却因为弱小只能被困在缚魔阵中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陵非寒盯着历修手中的寒霜赐,眼底泛起血色:“那是她留给我的,还给我——”
    历修眼睛一眯,伸手轻松挡住了陵非寒来势汹汹的一击。
    他的眼神扫过陵非寒身后几个因为修为低被他的威压压在原地几乎起不了身的几个弟子,脸上终于露出复仇的快慰。
    “陵非寒,没了你的掌门爹,怎么连我这个区区外门弟子都打不过了?”
    “你用着穗穗的根骨,却半点长进都没有,当真是该死。”
    说着,他眉眼神情一凛,握住手中的寒霜赐就朝着陵非寒刺去,目标直指他的丹田。
    虽然历修寻找复活之法十数年,但他知道复活白穗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逞论把白穗的这副根骨从陵非寒的身上拿回来。
    所以,毁了,就是这副根骨最好的去处。
    历修这样想着,身上的魔气也急速流动了起来,鼓动的袖袍之间汹涌的魔气让没有修为的守城士兵眼睛几乎要被灼伤。
    但下一秒,他凌厉的攻势尽数落在了一道铜墙铁壁之下。
    为了留下陵非寒的命,历修用上了十成十的魔气,可这一下落在这个屏障上,半点没有留下痕迹,甚至还把历修的身形给弹开了些许。
    脱离了历修的威压压制,几个弟子才终于能够活动。
    对奇门八卦了解最多的赵柯脸色有些惊奇:“这是防御大阵?”
    防御用的大阵当然不算少见,起码最为珩琅山的弟子赵柯能在藏书阁里找到上百片相关的玉简。
    他真正惊奇的是——这防御大阵的阵眼显然是有城墙上的守城士兵组成的,而这些守城士兵分明半点灵气修为都无,这个防御大阵又怎么能挡下来自现任魔尊的全力一击。
    而被拦在护城大阵外的历修,却骤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个阵法,历修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三十年前,他与白穗一道研究出来的!
    那时他不过是只小魔,阴差阳错顶了一个小童的身份进了珩琅山外门做弟子,却意外在进食时被白穗发现了身份。
    可白穗并没有杀了他,而是帮他隐瞒了身份,条件是他要帮她研制一个专门用于凡人城镇的护城大阵。
    这个阵盘,是白穗和历修花了十年时间一点点研制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攻城的是死在历修手上的上一任魔尊,这个阵盘都有可能出现裂缝。
    但偏偏,站在这里的是历修,这个阵盘完全是根据他的魔气进行运作的,所以他才没有撼动半分。
    历修失神半晌,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不顾形象地趴在结界上,整张脸被挤得有些变形,但脸上狂热的神情异常显眼。
    “穗穗……穗穗!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说着,他的身体里钻出一团黑烟,穿过结界直奔谷雨而来。而他原本那副身躯就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软绵绵地倒下,被几个机灵的魔兵给及时接住。
    历修到底是能坐稳魔尊之位的魔,朝着谷雨奔来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团黑烟围绕在谷雨身边,甚至挤开了她身侧原本站着的一个守城士兵。
    “穗穗,是我,你还记得我吗?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重新认识一遍,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是定居在望西城还是暂住……”
    一连串的问题把谷雨问得愣住,她把握在手中的铁剑转了一圈,试图把这团黑烟逼退,可铁剑的剑锋只是穿过黑烟,没给历修造成半点伤害。
    周遭的人都对历修这副话比磷火蜘蛛一次产的卵还要多的样子给镇住了。
    赵柯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寻魔仪,脸色比刚才被威压几乎震碎脏器要更加苍白。
    他的唇色苍白,看上去颇有几分天要塌了的感觉:“寻魔仪……没有反应。”
    旁边的任阙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作安慰。可不就是天塌了吗?身为专门炼器的修士,最得意的作品频繁出现重大问题,先不论远的仙途,就拿近的来说,吃饭的碗也要被砸里啊。
    谷雨连连后退,终于让历修认识到了自己的讨厌,松开了对谷雨的包围。
    谷雨见自己终于从魔气包围中退出松了一口气,重新执剑指向历修:“望西城不欢迎妖魔,速速滚出望西城。”
    那团黑烟伸出两个触手来捏吧捏吧,给自己捏出了个兔子形状:“可我现在不是妖魔了啊,不信你看那个弟子袖子里的寻魔仪,是不是半分反应都没有?”
    被点到名的赵柯还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他对上众人的目光,面上恍惚地掏出了自己袖子里的寻魔仪——的确是没有半分动静。
    谷雨还想再说什么,历修已经抢先答话:“我也不会在城中作乱!我保证!”
    “如果你不信我,我可以自己进你袖子里那个瓷瓶里,上面的阵法想必你自己也是有信心的。”
    周遭的守城士兵看向谷雨,都在等着她下决定,显然在这座城中,谁是真正的主事人这件事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谷雨看了眼结界外面已经撤退的魔兵,知晓自己现在对上这个大魔并没有什么胜算,只能先应下再作打算。
    她掏出刻了缚魔阵法的瓷瓶,对着历修的方向打开塞子。
    历修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一边嘴上还在发问:“待会儿我们去哪?看这些凡人的态度穗穗如今已经是城主了吗?那城主府东面院子墙角有个狗洞,时常有野狗从那个洞里进厨房偷吃,现在是否堵上了?没堵的话是人不够还是钱不够?这些我都可以解决……”
    谷雨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她看向六人:“各位仙师已经亲眼所见,望西城的危机从来没有夸大,不知为何珩琅山一直没有派遣弟子下来,现在还……”
    她的未尽之意六人都能明白,无非就是来人之中竟然没有修为高深的长老带队,分明是没将望西城的危机放在眼中。
    如果今天不是谷雨在这里,或者说魔尊不是历修,望西城都有被屠城的可能。
    陵非寒正面对上历修的威压,面色比其他弟子要白得多,谷雨这么一说,他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三分。
    他垂着眼皮:“城主教训得是,是我等还太年轻,低估了魔族。”话语中带上几分楚楚可怜,让历修嗅到了一点奇怪的氛围。
    但没等他细想,灵溪立马开了口维护陵非寒:“哪里是大师兄的错,是我执意要跟着大师兄下山历练,这才拖了后腿的。”
    其他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也学着灵溪的话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谷雨可不是为了听她们几个在这表现大宗门的弟子风范的,见到场面一团乱立马阻止:“今日不宜多说,各位仙师还是先行疗伤,伤愈之后再作打算吧。”
    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不会为几人提供灵药疗伤了。
    陵非寒抬手,先前飞到历修躯体手中后又被遗落在结界之外的寒霜赐立马嗡鸣着飞回了他的手中。
    他用手指擦过剑锋,看着剑的眼神带上几分缱绻,让人觉得他不是在看剑,是在透过剑看什么人。
    灵溪见到他这个眼神有些发愣,之前师兄从来没有流露出这个眼神的,无论是对寒霜赐,还是对……他常攥在手里的那个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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