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开始品鉴时,杨晨他们已经在吐舌头了。
    与甜丝丝的米酒不同,蒸馏酒入喉,第一反应就是辣,他们没法形容那感觉,好似吞下了茱萸水,嗓子都在冒烟。
    却不得不承认,这酒的回味难以用言语来界定,甚至连本清明的神智都变得飘飘然了。
    高长松看脸上泛起坨红的同侪们,眼含期待之色,急需他们给个反馈,他问:“怎么样?”
    人还没回话,却听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经营类任务-“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系列任务二
    简介:喝了第一杯便再也难忘酒的滋味,一杯酒,俘虏了味觉,也俘虏了心,是时候想想,如何开始推广蒸馏酒了!
    进度:1/100
    奖励:视任务影响力而定】
    高长松:成了!
    耳边忽然传来乌云的呢喃声:“好晕哦喵,怎么会有五个十二郎呢喵?”
    高长松:!!!
    你偷喝我酒!
    第69章
    蒸馏酒不仅放倒了小猫咪,还放倒了不胜酒力的黄千里、蔡元光等人,高长松看他们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由黑线。
    他想唐人酒量也差过头了吧,不就十几度的蒸馏酒吗?至于吗?
    其实还真至于,唐代的酒一般就四五度,跟现代的啤酒差不多,高长松给提纯后,他们受不住了,统统化身一杯倒。
    高长松略有些无语,喝之前,黄千里还吹自己是酒豪呢。
    好在他们各带僮仆,照顾晕乎乎的郎君还是没问题的,高长松看他们横七竖八的模样,想今天谈酒是没戏了,索性等船靠岸时先一把捞起乌云,带在船舱里玩的高翠兰她们下船。
    仨妹出船舱,看甲板上挺尸的人,都吓了一跳,高香兰不由后退一步,差点踩到高长松的靴履,高玉兰则紧捏住他的衣摆。
    高翠兰不知是傻大胆还是怎的,蹲下细细观察黄千里,听他不知呢喃些什么,高翠兰一下子就乐了,抬头跟高长松脆生生道:“大兄,他在说梦话。”
    高长松看后头疼,特别是看驩头一块弯腰,鸟喙都快啄黄千里脸上了,赶快将他一把抱起来夹在腋下,看驩头的表情还挺懵。
    高长松说:“不是梦话,是他喝醉了。”又催促道,“走吧走吧,回去给煮肉吃。”
    一听这话高翠兰眼就亮了,鸛头的表情跟她一模一样,高长松嘀咕句“没心没肺的小吃货”,这才吃过午食,竟能被吸引走。
    高香兰不好糊弄,她虽跟高长松走,却口齿清楚地问:“什么是喝醉?”随后还捏了把乌云软绵绵垂下的尾巴尖,醉酒的小猫咪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毫无反应。
    高长松给问得一愣,他们是徒步上蔓廷山的,此刻也徒步下山,他忽然意识到,身边人几乎没谁喝醉过呢,最常见的是米酒喝太多,不断跑厕所。
    于是他以尽量严谨的语言叙述:“就是喝了太多酒,导致神智不清。”他想蒸馏酒效力这么猛,以后得堤防人撒酒疯啊,谆谆道,“以后遇见这种人要躲远点,谁知他们会做什么事,少喝酒最好。”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还双手举起软绵绵倒在自己肩膀上的乌云,脸在他袒露出来的腹部上上下下,上上下下,不断磨蹭。
    乌云清醒时,是不允许他这么吸自己的,他是只高冷的小猫咪,很看不上对高长松毫无底线任他撸的白仙。
    吸完后高长松严肃说:“看到没有,喝醉的乌云毫无抵抗能力,你们绝不能喝酒。”
    高翠兰的小嘴张成了圆圆的o型,高香兰跟高玉兰也面色严肃,危险,实在是太危险了!
    ……
    回高老庄后,高长松又一头扎进蒸馏酒的研制中。
    他是跟铁匠勉强鼓捣了天锅出来,可一是他觉着自己的天锅不够密闭,二是完整的烧酒流水线,只有天锅是远远不够的。
    他的研究进度很缓慢,无人对此有了解,在唐代,知识产权还是很很重要的,昌都有酒坊,可他打了申请,人家能给他参观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高长松叹了口气:哎,结果只有自己对照图纸照葫芦画瓢了。
    更精密的仪器他也弄不出来,目前高长松搭酒坊,是比照元代烧酒坊弄的。
    唐代也有烧酒“剑南烧”,但那其实是种高度数的黄酒,跟白酒是很不一样的。
    高长松眼下搭想建的酒坊,内容丰富,搭成的话会有水井、炉灶、晾堂、酒窖、蒸馏设施、墙基、水沟、路面、灰坑和砖柱等部分,一旦完工,他甚至能自己摸索着酿酒。
    目前的大环境是很适合酿酒的,唐前期沿袭隋的政策,没出明确的榷酤。榷酤指古代酒政,宋代就行榷酤制度,酒多归官营。
    唐代的话早期一直是官私并营,等到安史之乱后,才开始转私为公的,但因前期放任惯了,直到唐灭亡,私营都没收回来。
    眼下只要向官窖打申请,确定税收方式,就能开酒肆了。
    高长松照旧找高澈带队打地基,最近高澈带搭炕队在乌斯藏到处蹿,挣得盆满钵满,他满面红光。
    天转暖后,要搭火炕的人家终于变少了,高澈还松了口气,若一直跟隆冬一样,他还要不要春耕了。
    高长松是春耕开始前跟高澈打招呼的,等上巳节过去后,他才找到闲暇。
    高澈跟高长松反应差不多,他看一整套酒坊设备,满脑袋问号,他问高长松:“十二郎,何谓晾堂?你酒窖就跟地窖一样挖吗?”
    高长松回答不上来,他说:“酒窖的位置就按照地窖挖,找一个庇荫干燥之处就行了,晾堂的话……”他感到自己有一丝丝狼狈,“这样,先把堂搭起来吧,剩下我再研究研究。”
    高澈应了声,高长松说什么他就怎么弄了。
    ……
    某日,在高澈带于家村的二郎大展身手时,屋内的高长松忽然听见了滴屡屡的嘶鸣声,此外还有蹬蹬蹬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响,甭说是高长松了,高老庄哪家不出来看。
    马在这年头跟后世的豪车有异曲同工之妙,古格镇上也只有两户人家有马,更别说是高老庄了,眼下高老庄上第一富就是高长松,可他想起马的价格,都要倒吸一口冷气。
    高长松:而且,马能比猫咪巴士拉风吗?
    就在高长松探头时,那马也不奔跑了,哒哒哒、哒哒哒地走着。高长松家附近有几户,只见他下马,彬彬有礼地问扛着锄头的于家二郎道:“这位郎君,请问高十二郎家如何去。”
    于家郎君笑眯眯道:“你问得感情好,这儿就是高十二郎家。”
    此人抬首看去,正好撞见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高长松,更有意思的是,他大腿边跟着探头探脑的高翠兰,最后又跟动作一脉相承的驩头,二者对上视线后,高十二郎还大大方方地冲他点头。
    此郎君看后忍俊不禁,想这十二郎真是个妙人。
    *
    郎君看高长松时,后者也在观察他,此人身材修长,容色不说很好,也可称端正,他还不是一人来的,身后几尺站着一名健仆,此人生得高壮,肌肉虬结,高长松眼睛利,一眼看出他是名练家子,恐怕还是身手不凡,能与妖兽一搏的那种。
    高长松其实想不太通他们为何来找自己,这你说商不商道不道的,高长松朗声问道:“敢问郎君从何处来?”
    那领头的高挑公子拱手道:“鄙人益州刘毅,前日得高氏碧绢一匹,见其色甚喜,望多购置几匹。”
    高长松大惊:益州,这还是从唐来的?大客户啊!
    这年头多是胡商入唐,唐人入胡是很少见的,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唐都是当之无愧的中心,再加上这是西游大唐,放眼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结界做得最好的就是唐,没见其他国家妖魔丛生,在唐的地界上妖怪都要夹着尾巴走吗?
    唐是天朝上国,平头老百姓是不愿出国的。
    一方面是不愿,另一方面就是不能够了,说来也怪,唐欢迎其他国家的留学生、使团成员、商人来华,却不愿意让国人出去,想要拿到唐官方开的护照,那是很难的。只有大商人之家才能弄到护照。
    因此,高长松听说益州二字才如此惊讶。
    他将这一高一壮两人引进门内,高翠兰看他后腿即时躲开了,驩头却有点笨手笨脚的,高长松小腿撞到罐头,他就敦敦地倒下了。
    高长松大惊,一把将驩头捞起来。
    没事吧!没伤着吧!
    驩头露出可达鸭般的表情,啾啾叫着看向高长松。
    这无声的喜剧逗乐了刘毅,他噗嗤笑出声来,他身后那铁塔似的练家子嘴角也带一抹笑,见高长松看向自己,刘毅才道:“无事无事,早听闻高十二郎擅驭兽,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他还问,“那是何种异兽?不瞒你说,我走南闯北多年,自认见过些市面,却也没见过他。”
    高长松猜得没错,刘毅出身益州丝绸大家,他的“刘”是三国时代刘璋的刘。
    虽出生世家,刘毅却如李白一样,有仗剑走天涯之志,他自益州出发行四周之路,见过西番哈密国、大食等国风景,一路上也不忘购些稀罕物,高长松家铺子的嫩绿色布就让他震惊。
    他想,哪怕是唐国、长安,也没调出这色来。又听说高长松身怀异术,可驱使百名精怪,如此风流人物,他怎能不拜会一番。
    高长松:我什么时候能驱使百精怪了,摔!
    太离谱了。
    *
    高长松领刘毅跟他的保镖刘景鸿去马厩,阿毛跟倔驴正甩着尾巴悠哉悠哉啃秸秆,等两匹马逼近后,倔驴先反应过来,只见他警惕地抬头,投以犀利的眼神。
    阿毛就不一样了,他还傻乐傻乐的。
    高长松家的灶上蒸了青团,他在江南一带读大学,自然吃过青团,眼下艾草抽条疯长,高长松干脆用艾草汁拌糯米粉揉了。至于馅,他做的是朴实的豆沙馅,这年头还在用红糖,反正现在吃得起了,他就加了很多。
    高翠兰跟驩头吃得抬不起头来,就算挑食的高玉兰都很喜欢,高长松说糯米不容易消化,不给她们多吃。
    高长松给两人倒茶又拿青团招待,刘毅与刘景鸿从未吃过青团,一入口先被细腻的豆沙俘虏了,只觉糯米皮散发着艾草的清香,豆沙口感绵密,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小点,忙问高长松从哪得的,高长松笑道:“不过是我闲着做来吃罢了,也不是什么费功夫的吃食。”又说,“你若感兴趣,我将做法抄给你也未尝不可。”
    在他看来做青团还不容易,最多想不到染色的是艾草汁。
    刘毅听后大惊,哪想到他如此大方,可刘毅也不是贪小便宜之人,高长松说了他却不会接,忙摆手后说明自己来意。
    他认定高长松手下染房里的嫩绿色布会风靡长安,想要订大批绢布,当然,高长松若愿意让他一次性将染法买断就更好了。
    高长松又不是真笨,卖染方是不能答应的,可他也有计较。刘毅家是丝绸世家,可像这种人家是不会只产丝绸的,唐代市场上最常见是绢布,都成流通货币了。
    高长松家是卖布,可染色用的绢布都是从补贴家用的小娘子拿来的,等他再多复原几种颜色,那灰绢布的产量也跟不上啊。
    他想跟刘毅谈笔生意,他们供土绢布,在高长松这染,然后再卖。
    刘毅没一口答应下,先问高长松:“一岁要多少匹?”
    高长松想道:“若只在乌斯藏内做,五六百匹足以,若往长安卖,则是一千五百匹。”
    刘毅吃了一惊,一千五百匹真不是小数字,生产绢绫的定州一年也不过向唐皇供1500匹,天宝年间一年全国上下产740万匹,眼下还在武德年,商业才刚开始发展,有这一半的数字就不错了。
    高长松报数字多,他也不可能欢天喜地地答应下,刘毅严谨道:“碧绢我欲购两百匹。”
    这与高长松设想得差不多,他问刘毅:“可移步镇上染坊,我有新色想给刘郎一见。”
    ……
    也不知是近日生活舒心还是别的缘故,王一脸上那被劳苦生活摧残出的一道道褶皱都变轻不少。他见高长松与刘毅也不多问,径直带二人去晒场看。
    绯红、绛紫、宝蓝、大红……那些长安街上都不可见的明丽颜色令刘毅瞪大双眼。
    高长松解说道:“此些颜色是近日才新染出的,虽染出了,在乌斯藏内却卖的不是很好。”原因很简单,乌斯藏是佛国,较长安还是比较保守的,哪怕是爱俏的高员外,也只拿了宝蓝,对国人来说,大红大绿真是不能接受。
    可长安就不同了,那可是唐代的时尚之都,跟现代人不同,敢穿的长安人就喜欢对比色高的穿搭,步入盛唐后,街上常见大红大绿的配饰,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中的仕女就穿绿色的半壁配上红色下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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