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是自己不杀生,却不会阻止他人食荤的人,只是他好奇:“我看施主几次都在打野食。”因频率太高想问一声。
    钟离珺却淡定道:“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吃。”说话时他正在用河泥包鸡烤了吃。
    哎,只可能他随身只带了盐巴,却未带其他香料。
    他道:“这北仲山上其他不说,野味倒鲜美得很,只要用盐抹一层便可食。”又毫无意识地邀请道,“法师要来一口吗?”
    净尘当然推拒了。
    这二人间最常见的对话竟然是“要来一口吗”“不了、不了”,也够绝的。
    又过几日二者齐力破阵下山,这本从来有去无回的北仲山便成了寻常之山。
    此事后二者分两路下山,本以为再也不可见,再撞上时乃是净尘渡化妖怪时引得那妖东逃西窜,竟撞上了不知从何来的钟离珺,被后者一口吞了。
    净尘豆豆眼:?
    倒是钟离珺见怪不怪地表示:“只是我修行的一门功法罢了,那妖物还能出来。”
    因他二者缘分颇深,便有所联系,净尘多写信,钟离珺收了便回,他好歹记得和尚不喝酒不食荤,于是常给他寄些香料。
    净尘:那个……我们僧人是不食五辛的……
    本次护送重宝路过乌斯藏,他便去见了净尘一面,这回送的是“据说释伽牟尼所创的咖喱”。又说这二字从泰米尔语解释意为“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还是他专从丝路上寻来的。
    他问胡商:“我要送一僧人吃食,送甚为好。”
    胡商极力推荐释伽牟尼创的咖喱。
    接到此理净尘又露出了常见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困扰表情,后二者又匆匆话别。
    *
    净尘自钟离珺来处去,扫荡不少邪祟,又思及对方所言“护宝是为防大妖窥伺”,便驿站传书,问对方所防大妖为何,不日便得到钟离珺言简意赅的信件,其言不出净尘预料。
    ……
    “十二郎可听说过穷奇?”净尘问道。
    高长松这回精神了,这题他会,神采奕奕道:“可是四凶之一的穷奇?”
    净尘听后显然有些惊喜,笑颜纯净如孩童,高长松看了眼便觉被他的笑容闪到了,可恶,这佛光普照的感觉!
    净尘慢悠悠道:“不错,正是四凶之一,《山海经.海内北经》有言:穷奇状如虎,有翼。又有奇书记载: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
    他拽了两段文字后说起能人异士对穷奇之解,非人力所能应对,人间界的修士、法师只可驱赶穷奇,却无法剿灭。那九重天上的神明能否渡他不可知,可看在他是远古至今变存在的凶兽的份上,应是不会动手的。
    “穷奇最大的弊病便是那身瘴气,由他经过之地,邪秽丛生,想来这妖一路随唐船至今,又顺流而下往唐国去。”净尘道,“我听闻他在长安前大闹一番,又被众僧并道家师一同赶走,往北俱芦洲飞去。”
    高长松反应一秒,北俱芦洲?北俱芦洲是哪?哦,他是在西游记中的大唐啊,那是传说中妖魔丛生之地?那没事了。
    高长松反应很快:“也就是说,这镇上一应怪事皆是穷奇所害?”
    净尘点头:“理当如此。”
    高长松又听见耳边传来叮铃叮铃的任务提示,他先前未出发相关任务,却因净尘这番解说得到额外的奖励。
    系统还给其取了个洋气的名字,叫“暗影丛生之真相”。
    高长松看了一眼奖励点,竟有些动摇,哎,就算不入佛门也跟净尘大师搞好关系吧,多好一大师啊!
    ……
    高长松回家时却碰见了跑腿,此人似是姓陈,也不清楚他在家中行几,众人见了也就称喊他一声陈大。
    陈大干的营生很不高明,他成日在驿站前徘徊,信差对乌斯藏了解不足,于是他收对方几个铜板,走街串巷给人送信。
    这份工若说有何好的,便是收了信的人家若高兴了就会给他打赏,积攒一番打赏可比跑腿挣的钱多,养自己一个全家不愁。
    他因此未去做正经营生,耶娘成日在家里长吁短叹。
    陈大见高长松先问好,又说这信是从乌斯藏更西北边来的,寄的人叫左居正。
    高长松一听左小道长,大惊,赶忙给陈大摸了几枚鸡蛋,就把人打发走了。陈大倒高兴,想这富户就是不同一般,提溜着鸡蛋跑了。
    本是高香兰接陈大的,高长松让她去找葛巢,一眨眼的工作,葛巢急匆匆跑出来,竟连冠都未戴正,高长松看他这狼狈模样,感叹真是师兄弟情深。
    葛巢:师弟是否又有奇遇?
    由葛巢展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后,二者都心情微妙。
    原来左居正与高长松分别后由不分东西南北瞎走,最后竟差点回唐的地界,然他想自己还有许多未尽之事,也不曾感到凡尘对他心有何磨练,决定往乌斯藏回。
    葛巢暗骂:呆子,直接回去也无事啊!
    可这一路上却见不少残秽,左居正忧心忡忡,唯恐是又逢妖魔出没之乱事,那未修养几年的百姓又要立刻投入征战中。
    高长松看后倒不觉得有何,他从净尘那听得太多,眼下几乎没有能吓住他的了。
    与他不同的是葛巢,只见他表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盘算什么,最后等他消化完便对高长松道:“这确实不对劲,恐为天下大乱之先兆啊。”
    高长松想起净尘的话,嘴角微抽:不至于、不至于。
    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高长松踟蹰过后喊葛巢附耳而来,葛巢本以为高长松会说什么,哪知道竟引出了净尘法师!
    他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钉在高长松身上,引得高长松说不出话来,只能讪笑。
    他甚至脚底抹油想跑了,却在一只脚踏门框外前听见幽幽的叹息声:”十二郎,你们何时私私相授了,我竟然不知。”
    高长松:。
    我不是!我没有!
    只听见葛巢幽怨道:“无论如何,有妖魔频生,尔等还是得护好自己,那雷符听说十二郎练得一般,不若我先将那雷木制成法器,送予你傍身。”
    高长松这还能不答应的?当即点头道好啊好啊,破费了之流。
    葛巢又叹口气,随即不知想了什么,又恢复以往之神采了。
    ‘哎,就算是聊得来又如何,我可是给小师弟打法器的大师兄,难不成你能给小师弟做法器?’
    ‘这一局,是我等胜了!’
    净尘法师:?
    并没有参加比赛哦。
    第35章
    葛巢此人既是大师兄,总能要有两把刷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进可画符炼器上山捉妖,退可捉笔写文章舌战众僧。
    都说贪多嚼不烂,他也如此,若说葛巢最擅长的,则是一众斋醮科仪,其次为炼器。
    炼器的步骤并不多,先是备天材地宝,随后便是炼出其杂质,最后镌刻法阵,锻出形体,齐活!
    这可就是典型的说来容易做来难了。
    譬如眼下,葛巢也不欲做什么能勾引天地雷劫的神兵利器——他也做不出,只欲做枚工艺粗浅的“五雷号令”。
    他是个最尊重师弟不过的好师兄,还找高长松絮絮叨叨说了番,先问师弟喜不喜,待高长松答应后又说起那令牌的作用。
    只听他道:“这五雷号令本有四枚,可我技艺到底粗浅,只能做出其中一枚,且效用相较恭请雷神的符箓还要弱许多,也就碰上普通妖物能够略作惩戒罢了。”说着他竟愧疚起来,就差蹲下来画圈圈了,浑身上下透着股“我真是个无用师兄”的气息。
    高长松:啊这,也不必如此吧!
    他深感葛巢已将自己卷进去了,连忙安慰道:“师兄能给我做五雷号令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会在意其他?”又好说歹说一番,终让人勉强提起精神。
    ……
    多日后,高长松拿到“五雷号令”,如得稀世珍宝般,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好几遍。见它正面刻“五雷号令敕”,背面刻弯弯绕绕的五雷文,侧面刻“一声雷令响”、“万里鬼神惊”,再转面,顶部跟底部还刻字了,顶部写“生”,底部写“煞”。
    高长松才研究没多久,竟听见系统发声,说他开启了商城买卖功能。
    高长松:???
    原来他用的只是兑换,而现实中出现值得纳入商城货架的商品时也是可卖出的。
    “五雷号令(1号)”,2500点。
    高长松被这价格惊到了,一般商城回收会折价,也就是说此法器所值更高!
    想到这他几乎要流下宽面条泪了,天呐,大师兄,请允许我真心实意地喊您大师兄,竟然给了如此之好的物件,也太令人感动了叭!
    葛巢朝高长松投以慈爱的眼神,又将此令牌收回稍作演示,他说:“如同雷符一般,用时口诵经文,向令牌中灌灵力,灌灵力时倒不必如符箓般小心翼翼,这雷木比黄纸牢固多了。”
    黄纸中寄托雷神一丝神念,因此可爆发出更大力,这令牌中虽也含不少力,更多却是集天地中飘散的雷之力,经其导出,威力小不少。
    可因有雷木做载体,输灵力时也不必担心灵力过大将其“撑坏了”。
    目前高长松丹田中蕴含的灵力还不够撑坏,他用这,真是绰绰有余。
    听葛巢呼“雷电招来”,婴儿手臂般粗的雷电落入他所指方向,雷电与地触碰发出“啪”一声脆响,因离得近,甚至感到地在震动,倘若这雷电更有威力,恐怕会有震天撼地之能。
    高长松着实一惊,又见葛巢将五雷号令递给他,以眼神鼓励道:“试试吧。”那殷切的眼神仿佛在说以你之力定能成功施展。
    这让高长松亚历山大,师兄啊师兄,您未免也太相信我了。
    他似乎不具备主角之资啊!
    虽有这般想法,高长松见葛巢用令牌也有些心痒痒的,于是便向木牌中注入灵力,跟他一样念道:“雷电招来!”
    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流入木牌中,远比那传递入黄纸的舒缓,高长松竟为这灵力的好操控而一惊,他只感这股力从丹田而出,顺周身大脉流转,最后汇入手臂,又传进令牌。
    那新招来的雷电宛若他的手脚,劈在地上。
    葛巢观之,露出“我就知道你能成”的欣慰笑容,不住称赞的同时还说“你比师兄我当年有天赋多了”,谁知高长松表示“师兄你别恭维了,我知道自己是只小菜鸡了,我差得还很远”。
    葛巢:???
    不,我认真的啊!
    你问问长安城方圆几千里内的道士,有谁第一次就能成的,你就是不世出的天才啊师弟!
    高长松:呵,怎么可能呢!
    我有种预感,不说别的,三妹高翠兰天赋都比我好。
    ……
    待到九月中下旬,天终转凉,日照也变得弱些,不至于出门送趟豆腐就被晒得面红脖子粗。
    这日高长松进镇,昨儿李三郎归时带来好消息,闻是先前让匠人们研究的造靛法终于有了眉目,高长松听后还蛮激动的,他可想将染业作为基本盘,重视异常,于是今日便赶了个大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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